威风凛凛巾帼不让须眉 放开小脚的体育会长--秋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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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 王志辉 翻拍 杜建雄

　　如果有人说，一个裹着小脚的女人骑马、跑步，而且健步如飞，还能翻墙越脊、舞枪弄棒，用小小的“三寸金莲”支撑着弱柳扶风的身躯，是不是有些滑稽？

　　但，这确实不是一个笑话，而是真实的故事，一个女人自强不息的故事。故事中的 女主角，就是人们熟知的鉴湖女侠———秋瑾!在所有人的印象里，秋瑾应该是一位横刀立马、威风凛凛的女中豪杰，殊不知，她是一个“小脚”女人。

　　是先进的思想，坚定的意志和体育精神，成就了她的理想，成就了一个让人称颂的“传说”。

　　放小脚变形象 巾帼不让须眉

　　在那个年代，女人都是缠足的。秋瑾也没有逃脱这种厄运。天津市文物博物馆学会民间收藏专业委员会常务副会长何志华说：“缠足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要缠小脚，就必须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秋瑾自幼被迫缠了足，那种切肤之痛让她痛苦万分。她认为，“缠足由来最可差……积弱成痨因此足……”因为缠小脚，妇女不能参加体育运动，不能锻炼身体，最终导致了“无能”。

　　对“天足”进行了肯定后的秋瑾认为，缠足是束缚女子的第一道枷锁，所以就身体力行，自己解放自己，带头放了足。何志华说：“如果从小时候就开始缠足，等到十几岁才放足的话，脚形已经基本上被固定，不会再变成正常的样子了。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半大脚’。”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不想让更多的姐妹经历这种痛苦，在寓居北京的时候，就组织了“天足会”，对“放足”进行大力宣传。

　　据浙江省绍兴县体委许燕耿考证，秋瑾在放了脚以后，就戴起了一顶蓝色的鸭舌帽，身穿男装或西装，脚着茶色皮鞋。当时在北京师范大学任教的日本籍教习服部宇之吉博士的妻子服部繁子问她为什么这样做。秋瑾说：“我想变成比男子还强的人，所以就首先从外表上开始。”

　　秋瑾不仅仅是从外表上改变一个封建社会的妇女形象，她还积极呼吁与组织女性参加体育运动。她要求妇女解放，要求妇女“常常运动”、“身体运动多强壮”的观点，在当时的男尊女卑的历史条件下应该算得上是旗帜鲜明，主张最先进了。改变“娇柔”就必须放足，而让自己的身体“多强壮”，体育运动就是最好的捷径。

　　学军事练体育 成立“体育会”

　　秋瑾在1905年9月12日给大哥秋誉章的信中说：“妹近在学校，身体甚耐劳，日习体操，能使身躯壮健。”信中所指的学校，就是秋瑾被俘的地方“大通学堂”，而“体操”就是指当时传入中国时间不长的体育运动———“兵操”。

　　浙江大学郑志林教授说：“提到‘大通学堂’，许多人并不知道这里是一个什么地方。这个学堂在当时可以说是一簇耀眼的火种，点燃了革命者的激情，还把近代体育的雏形带给了当时在校的学生，得以让他们发扬光大。”

　　大通学堂在绍兴市区胜利路西端，校址原为宋代贡院，清代改作豫仓。学堂坐北朝南，共五开间，三进，有别于一般为三开间和以楼房为主的绍兴民居。大通学堂办学前后不过两年，却培养了一批人才，而且开我国师范教育体育专修科和女子干校的先河。

　　据郑志林介绍，大通学堂只设体操专修科，分特别、普通两班。特别班是会党志士；普通班一部分是会党成员，一部分是进步青年，两班所授课程主要是兵式体操和器械体操。此外，也酌情兼授国语、英语、日语、教育学、伦理、算术、地理、生物、图画等课程。

　　1907年正月，秋瑾接替徐锡麟任大通学堂督办后，便倾全力工作。她先后几次赴诸暨、金华、义乌、东阳、永康、兰溪、缙云等地，动员并组织了一百多名会党骨干到大通学堂集训。秋瑾对这些会党骨干的要求很严格，尤其是体能训练。由于有为革命军培养军事骨干的背景，军事体育训练就成了学生们的主修课。

　　在秋瑾的家乡绍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

　　秋瑾进入了大通学堂，担任学堂附设体育会教员的消息很快在师生中传开了。许多师生早就对秋瑾有所了解，因为徐锡麟在大通学堂时，常常讲起秋瑾在日本留学生中的巨大影响。

　　第一天夜里，师生们开了个大会欢迎秋瑾，直到深夜才散会。最后一个离开会场的人叫赵洪富，他是大通学堂光复会的骨干，公开职务是学堂体育会的账房(会计)。赵洪富与秋瑾早在日本时就认识，今日旧友重逢，感到格外亲热。当秋瑾了解到大通学堂曾经买过枪的事后，就问赵洪富：“现在还有多少枪支？”“三十五支。”“子弹多少？”“五千多发。”秋瑾心中真有说不出的高兴。但她知道，学校是不可以随便买枪的，于是问：“这些枪是谁买的？官府知道吗？”“枪是徐锡麟先生买的，官府也知道，因为徐先生购买枪支是经过前任绍兴太守批准的。可惜，这些枪至今还在仓库里睡觉，没有好好使用。”

　　秋瑾默默地想，如果把这些枪发给学生，通过军事操练的课程，把学生武装起来，那该多好！但是，这样做会不会暴露自己，引起官府的注意？后果将会怎样呢？她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对赵洪富道：“赵先生，我有个想法，不知可行吗？”“什么想法？”“我想在学校设立兵操课，把枪发给学生，把学生武装起来，不知会不会引起官府的猜疑。”“我也这么想，可以试试看。过几天，给学生发枪，开兵操课。”赵洪富极表赞同。

　　兵操课开始了。清晨，嘹亮的号声划破了宁静的上空，学生们立刻起床，捆好被褥，投入了紧张的军事训练。秋瑾身穿男式体操军衣，怀藏勃郎宁手枪，腰佩明晃晃的日本倭刀，威武地骑在马上，后脑勺和普通男子一样垂着一条辫子。她带领学生列队穿过宁静的大街小巷，通过野草丛生、露水未干的羊肠小道，来到城外的大操场进行训练。学生们全神贯注，指挥官口令震天，兵操训练生龙活虎。

　　除了进行兵操训练外，为了配合军事体育训练，秋瑾又特别设立“体育会”男女班，由她亲自教练。有时天下大雨，学生们就在饭厅或走廊里进行紧张的跑步训练。此外，还有夜行军、爬山、渡河等军事体育活动。而秋瑾则不论刮风下雨，都亲临指挥，并和学员一起练习射击、学习军事技术，激励学员的革命斗志。学堂还在星期一、三、五，各安排一小时的器械体操课，有天桥、溜木、平台、铁杠(即单杠)、木马、秋千、铁环和跳远等设备进行训练。

　　招女生开先河 学本领振民气

　　秋瑾积极参加体育活动，组织和宣传体育活动不单纯为了健身强体，更重要的是要振奋民气，救国兴国。绍兴体育会及大通师范学堂不但要培养小学体育师资，而且还要通过专门的体育训练培养革命军事干部。

　　除此之外，她还曾打算开办一个女子体育会，招收女生学习兵式体操，不但寄希望通过体育锻炼来增强妇女体质，还能为今后的革命事业培养一支女子国民军。后因遭到绅、学两界的反对，女学生不敢前来报名，而改招各地革命党女成员来会训练。

　　辛亥革命光复浙江时，首先抛掷炸弹炸巡抚衙门的“女子敢死队”尹锐志、尹维竣姊妹，就是秋瑾培养出来的学生。第二次革命时，组织“女子北伐队”的王领英就是秋瑾的得力助手。王领英还是出席浙江省制宪法会议中唯一女代表，开创了女子登上政治舞台的先河。

　　大通学堂有位嵊县学生张佐，后来就当了绍兴县安昌小学的体操老师。另外，在秋瑾代过体育课的明道女校中有个叫任芝英的学生，她后来就在绍兴县立第三小学当体育教师。以后她虽然在绍兴的一所学校当了女生指导，却仍旧每天一早要集合男女学生到操场上去跑步。

　　此外，在绍兴体育会的影响下，杭州体育会(1906)、丽水体育会(1906)、浙江体育会(1912)等浙江各地体育会也相继成立。这些体育会大多是以“提倡尚武精神，强健国民身体，振奋民气兴国强种”为宗旨。这些体育会的会员中后来有不少成为辛亥革命中的骨干和辛亥革命后推动浙江体育事业的积极分子。

　　“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秋瑾虽出身于一个封建官僚家庭，但她从小性格明快，读书敏悟。再加上她的家庭与周围环境中又有不少武艺高强和擅长体育的人，因此她既喜欢文学又爱好运动。她反对缠足，反对终日习女红，并经常外出旅游，登山，专心一致，持续不断学习武术、骑马、跳高、跳远、射击等体育技术，这在那半封建半殖民地年代里的女性中是很少见的。”郑志林教授说。

　　追根溯源看幼年 大家闺秀爱武装

　　“今古争传女状头，红颜谁说不封侯？马家妇共沈家女，曾有威名振九州。”“莫重男儿薄女儿，平台诗句赐蛾眉。吾侪得此添生色，始信英雄也有雌。”这豪迈的诗句出自秋瑾的《题芝龛记》。作为辛亥革命前夕为推翻清朝封建统治第一个牺牲的女革命家、妇女运动的先驱，其实是出身在封建官僚幕府家庭，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有机会接触一些新鲜的思想与事物。　　

　　大连市沙河口区李家街道锦华社区党委书记秋萍是秋家后裔，秋瑾是秋萍的曾姑母，即秋萍曾祖父的亲妹妹。同为秋家的女儿，今年48岁的秋萍眉眼间与秋瑾颇有几分相似，她笑着说：“秋瑾兄妹三人，大哥秋誉章正是我的曾祖父。虽说那时候嫁出去的姑娘与娘家已基本没什么联系了，可秋瑾就义时，秋家人为了防止被株连，还是举家逃难，我的祖父秋农一家逃到上海定居。上世纪50年代末，我的父母因支援东北来到了大连，从此秋家的一支血脉便定居大连，我就是在大连出生的。年轻时还真有亲戚说我长得像姑太太，姑太太就义时只有32岁，她在人们的心中永远都是那么年轻、漂亮。”

　　秋瑾是浙江山阴(现绍兴县)福全山(原名覆船山)人。家里几代为官，秋瑾也称得上是大家闺秀了。

　　16岁(1893)那年，她跟随祖父返回故乡。回到绍兴以后，秋瑾经常缠着母亲要到萧山外婆家练武艺，学骑马。不久，她母亲把她带到萧山外婆家，说明她要向舅父学习武艺的要求后，外婆高兴地答应了，安排她独住“荣禄第”(秋瑾外婆家的祖居，今萧山县城厢镇西河路)任家池上的八卦墙门内，这座房子三面临水，南面有条10多米长的清石板路和“荣禄第”其他房子相衔接，八卦墙门闹中取静。当时有人问府里的小丫头：“八卦墙门里住的是谁？”，小丫头就告诉：“就是骑马打拳头的那位山阴小姐”，“她在房间里还练字写诗看书，经常弄宝剑(舞剑)”。从此，外婆家的人就称她为“骑马、打拳头的山阴小姐”，绍兴城里的老百姓则称她为“骑马女子”。

　　如果不是那么严格地讲，这也算是秋瑾与中国传统体育项目的初次接触吧。

　　外婆家里人都说，她如果是个男的，一定会干出了不起的一番事业来的，可惜是个女的，秋瑾听了很不服气，心想：“难道女孩子就不能干出一番事业吗？”这个思想除了为今后这位“山阴小姐”名垂青史埋下了伏笔，也为她能接触近代体育项目创造了条件。

　　秋萍说：“秋瑾学武，可那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未出嫁前，她是个官宦家庭的大家闺秀。出嫁后她随丈夫在北京生活，看到了不平。其实，她也可以选择一般女子的一生：在家相夫教子，这样的生活很安逸，不怕被抓，不必经受严刑拷打，不会在年纪轻轻时就告别人生舞台。可她对生命的热情与对民族的热爱，使她不忍在那个时代安逸独活。于是她毅然脱离了一个普通女人的生活轨迹。”

　　秋瑾身体力行，言行一致。她一面自己长期坚持体育锻炼，一面亲自教授体育、卫生、军事知识，直到最后，清政府还是以“大通体育会女教员革命党秋瑾”的名义抓捕了她。

　　没想到，此后秋家四代人中每代都有人从事教师这一职业。秋萍自豪地说：“我在绍兴的爷爷、大伯、叔叔、大伯家的堂兄、堂弟都在绍兴当中学老师，最让我们家高兴的是，我的侄女秋滢现在也在大连市社会福利院当上了聋哑儿童的老师。而且，现在被学校派到北京学习。也可能是遗传基因，秋滢在体育方面十分擅长，舞蹈上也有突出的成绩。其实现在的她无论是身形还是长相，倒是与秋瑾有几分相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