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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球幕后十年之国乒领队黄飚:锻炼人的十年


http://sports.sina.com.cn 2005年04月21日09:24 乒乓世界
乒球幕后十年之国乒领队黄飚:锻炼人的十年

1995年天津世乒赛,黄飚与男团夺冠功臣马文革、王涛 查看全部体育图片 循环图片

  时光流逝,弹指十年。1994年1月,我回到队里当干事,协助姚领工作。半年后,姚领升任中心副主任,我感觉压力一下子大了,虽然他还兼任乒乓队领队,而且我对办公室的办事程序已经非常熟悉,但以前只要尽心完成任务,回来汇报就行。现在要独立解决问题,特别当一些事情需要定夺的时候,压力责任就都出来了。大概有三个月的时间我都有点缓不过来,一个问题出来以后,都要打电话向姚领请教该怎么处理。

  当时有一件事情让我印象特别深刻。1995年世乒赛前,国际乒联在天津召开大会,要我们队员过去打表演。我们从北京出发,上车后,男队主教练蔡振华和女队主教练张燮林突然说:“黄飚,我俩就不用去了吧。”因为是打表演赛,两位主教练可能也想利用这个空闲时间思考一下队里的事情,说着他们便下了车,当时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带队出去,邓亚萍、乔红、王涛、马文革这些主力队员都在车上坐着,我感觉压力特大,一个劲儿交待司机千万别走错路,司机也犯经验主义,说认识路,绝对没问题。路上我迷迷糊糊睡着了,那次运气也不好,车在高速路上开过了出口,如果到前面调头,一个来回就得40公里。当时还没手机也联系不上天津那边,比赛定在十点开始,想着国际乒联主席徐寅生以及所有国际乒联官员、观众都在体育馆等着呢,我急得汗都出来了,恨不得把路边的栏杆掰开,掉过头去走。进了出口后,又赶上堵车。也巧了,正好前面有个警察,我急急忙忙下车跟他说明情况,情急之下我把马文革拉过来,因为他是天津人嘛,警察大概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我拉上车,我对他说你现在要执行一个很急的任务。于是,那个警察一边在车窗外挥帽子,我们的车一边逆行往回开,一路上其他警察看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到体育馆已经十点半了,我跑到主席台上,徐主任一句话都没说,军乐队已经在那儿反复奏了半小时了,那次真把我吓坏了。

  在43届世乒赛上我们队打了翻身仗,自己经过一年多的磨练,在工作中也更加自信。那时候队伍管理相对简单一些,业余生活不像现在这么丰富,晚上教练员、运动员都会到队办公室来,大家聊天开玩笑,特别热闹,无形中也联络了感情。队员们有些事情不敢跟教练说,只要在不违背大原则的情况下,我都会尽量帮他们。反过来,他们对我的工作也非常支持。当时我从日本回来时间不长,工作能很快上手,主要得益于过去做运动员时跟大家建立起来的感情。工作以后,我们有更多时间在一起交流思想,我能站在他们的角度想问题,这也让我工作起来得心应手。那时候大家都绑在一起干事业,都没那么多社会活动,偶尔聚在家里唱唱歌,跳跳交谊舞玩一玩。1997年以前,一年就那么几次比赛,队里开展活动很容易。我记得原来住老宿舍楼时,每次水、服装送来了,只要一招呼,队员、教练就从1楼排到4楼,大家一个个往上传,那种场面真的让人难忘。那时候虽然物质条件没有现在好,可集体主义爱国主义的教育开展起来却容易得多。很多外国运动员都说,跟中国运动员打比赛,对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中国乒乓长城就是集体主义、爱国主义的体现。

  随着年轻一代运动员起来,他们中大多数是独生子女,比较自我,吃苦精神不如过去。现在条件待遇好了,社会、媒体对体育的关注越来越多,运动员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成了公众人物。擂台赛、俱乐部等商业比赛的举办使得队伍流动性增大,思想工作的开展和日常管理的难度都比过去加大了,全队能聚齐开一次会都很难,我算了算,去年开会人特齐的只有一次。面对出现的新问题,我们工作增加了预见性、随机性。我们先后6次组织队伍到部队进行军训,多次到天安门观看升国旗仪式,到江西革命老区进行“心连心”活动,听老红军讲述革命历史,到西柏坡参观学习,参观抗日战争地道战遗址,到农民家访贫问苦,向山西繁峙县和代县捐赠钱、物,向长征小学捐款,参加抗洪救灾捐款,资助云南佤族贫困儿童、贫困大学生、白血病儿童等;在队内,展开作文竞赛,举行新党员入党宣誓仪式,参观50周年国庆成就展,出黑板报,每周名人名言,学习徐寅生自传《我与乒乓球》,每逢元旦春节或封闭训练,组织联欢会和扑克、跳棋、五子棋比赛,教练员、运动员过生日,队里给每人送上一个生日蛋糕,请老领导、老前辈、老世界冠军来讲课,在训练馆里建立了光荣榜,包括建队50周年纪念活动等,十年中我们见缝插针地在队内队外搞了大小60多个活动。

  政治思想工作不是口号,是客观需要,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体现,思想教育反映在品德教育、文化学习、专业知识、为人处事、日常管理等诸多方面,实际上是对运动员综合素质的全面培养。作为一项软性工程,思想工作必须长抓不懈,两年前,蔡振华总教练还特意从南京体院聘请李宗汉院长过来协助我,就是为了能随时把握队伍思想变化动态,更细致更有侧重点地开展思想工作。目前,教练组已经把今后工作的重点确立在对运动员综合素质培养上,与此同时,我们教练员、工作人员素质的提升也必不可少。应该说,我们拥有世界上最优秀的教练组,我们教练的业务钻研能力是其它任何协会都比不了的,可仅有技术上的创新显然不够,其它方面同样需要与时俱进。47届世乒赛后,队里制定了11项管理条例,在管理手段上,主要以采取措施为主,辅之以思想整顿和组织调整,情感教育配合严格管理,这样集训练、比赛、生活管理于一体,实现依法治队,同时做到教育育人、管理育人、文化育人和环境育人。

  竞技体育高速发展的今天,体育事业的成功,绝不是某方面单一努力的结果,而是思想政治、训练、管理、后勤等诸多方面工作综合而有机地联系在一起。我国乒乓球事业保持长盛不衰,既得益于举国体制,又得益于我们有一代代高瞻远瞩的领导层。这十年,我先后经历了徐寅生、李富荣、杨树安、刘凤岩、蔡振华等新老领导,虽然他们风格不同,但都具有超前思想和忧患意识。

  这十年,同时也是乒乓球市场化的十年。我想自己与前面几位老领队的最大不同就在于我面临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型。1996年刚搞擂台赛那会儿,因为是新生事物,我和中央电视台两个人,每周都要跟着跑,跟了有半年的时间。应该说,擂台赛对于中国乒乓球市场化的推进起到了很好的作用。1997年44届世乒赛前,我找了四家企业赞助队伍到下面打表演,当时这种商业比赛形式还比较新鲜,从某种意义上,这也为今后延长运动员打球时间作了前期推动。以前我们运动员打到一定岁数,都想着出国打球,1996年以后,蔡指导开始倡导队员一边在队里打球,同时到欧洲参加一些联赛。2000年悉尼奥运会后,随着俱乐部制的进一步推进,我们的运动员出国打球的越来越少了,他们更愿意一边在国内大学读书,一边打打国内俱乐部比赛。以前中国运动员出去都被压价,现在人家说只要中国运动员能来要多少钱都行。这个反差也说明我国乒乓球在推进市场化方面取得了明显成效。

  去年是我回到队里工作整整十年,自己感触比较深。那段时间经常会想想自己在这十年中每个阶段的变化,如何一步步走过来,十年中的喜怒哀乐,曾经跟谁出现过矛盾。现在大家关系非常好,但以前工作不太讲究方法,直来直去,总觉得大家都是为了工作。领队本来是让你协调矛盾,最后倒变成激化矛盾,后来自己越来越意识到管理艺术的重要性,也在实践不断摸索总结。

  从最初的干事到副领队再到领队,我最深的一个感触就是在这个位置上一定要有很强的伸屈能力,就像老领队张钧汉、沈积长、姚振绪做的那样,有困难往前冲,见名利往后让,责任要担而奖励要少。说得再形象点,做领队你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因为出去你代表整个队伍形象,回到队里还要身体力行。我认为最关键的就是协调能力,人是第一要素,要调动每个人的积极性,不能一概而论,要学会换位思考,只有把握每个人的特点,才可能从整体上把握住一个队伍呈现出的规律性东西。乒乓球本身专业性很强,所以还要懂业务,这样在工作起来才更具备说服力。本着“小问题,大麻烦”,要尽可能把问题处理在萌芽阶段。面对目前比赛多、队伍流动性大、事务繁杂等新情况,领队工作需要学会“弹钢琴”。

  同样,领队工作是非常锻炼人的一个工作。有一种责任感会始终压着你,就连休假时满脑子都装着事情。我想如果现在把我换到任何公司的一个业务部门工作,我一定会比较得心应手。以前,我是个较内向的人,有时人家一句话都能让我琢磨一个礼拜,可现在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出现问题先想着如何去解决,其它的事情再说,反正天塌不下来。现在如果我困了,就尽可能去睡一睡,这样工作效率高了,反倒能多做几件事情,有时太累了就跑到其它办公室聊天,没有必要已经干不进去了还耗在那里,这样身体也垮了,思想也不够开阔,人要学着调整自己,这样才更有助于工作。这种心态也是这么多年“磨”出来的,人应该多看积极的一面,消极的东西看多了自然会影响热情。有时候,我们几个运动队的领队会聚在一起聊天,大家也会发发牢骚,可说过了工作还要继续干。

  球队就像一支交响乐团,每个人分工不同,只有大家相互配合默契才能奏出优美的乐章。只要是你自己选择的就不要抱怨,现在大家活得都很累,这些年性格的棱角几乎磨平了,做事少了年轻时的冲劲,处理问题考虑会更周全。现在跟很多老教练聊起来,也觉得大家的配合要比以前更默契,可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大家能相互谅解,更理解,心更相通了。这么多年来承受各方面的压力,其中有苦也有甜,有两次封闭训练从正定到北京回来的路上,我一个人开着车就默默流泪。干这个工作你要付出时间,几乎没有自己的业余生活,很愧对自己的家人。看着教练员跟他们带过的队员有很深的感情,可工作性质决定了我跟谁都不错,可跟谁也不可能很近。我想,我们的球队今后在人性化方面应该加强,过去只讲究干活,没有休假,以后应该适当放放假。

  昨天,我看《艺术人生》在讲成龙,真的很有感触,一个人做一项事业,别人只会看到你头顶上的光环,却往往看不到你背后吃过的苦。可你不全身心投入就不可能成就事业,乒乓球辉煌成绩的背后除运动员外,是我们教练、工作人员的巨大付出。以前总提倡谦虚,可现在我要说我们教练确实付出非常大,可他们得到的却太少太少。但能在这样一个光荣的集体中工作是件很自豪的事情,我想历史会记载每一个人,这也是我们作为体育工作者的一种幸福。这些年,乒乓队一路走过来得到了国家领导以及社会各界的厚爱,我们每次单项比赛回来都会得到领导接见,乒乓队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路绿灯。所以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制作贺年卡,在新年到来之际,对那些支持中国乒乓球事业,给予乒乓队帮助的人,表达一点心意。

  十年沧桑,十年风雨,十年磨砺,伴着汗、泪、苦、忧、思、乐,一路走过来,展望未来,我将一如既往伴着这个光荣集体的坚实步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梁慧敏采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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