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钢：十年 为了一个乒乓球的电视周末

1998年在延安举办的擂台赛，白钢(中)、乒羽中心主任杨树安(右一)和羊城广告总经理李广生(左一)都亲临现场 查看全部体育图片 循环图片

　　10年来，许许多多人为中国乒乓球运动的发展、普及、市场开发做出了努力，其中强势媒体和多项乒乓球赛主办者之一的中央电视台无疑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作为中央电视台体育中心对外窗口的中视体育推广公司更是起着对内沟通、对外联络的枢纽作用。

　　白钢，中视体育推广公司的总经理，大家都叫他白老师，从擂台赛伊始就是幕后指挥者之一。约白老师采访很困难，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非常低调，这次虽然没拗过执着的夏娃 ，但他采访时仍一再说——

　　我只是普通的一环

　　“如果有功劳和成绩全是大家的，是大家一起做的，我只是中间一个环，非常普通的环，不是谦虚。”

　　“我只是决策的执行者” 擂台赛最成功的一点，就是推出的时机恰到好处，适应了观众需求和经济发展。1996年香港一家公司买断国内10项乒乓球赛事版权，中央台不能播，那时乒乓球除了这10项比赛，几乎没有其它赛事。堂堂国家电视台在国内竟然不能播国球，国人竟然不能看国球！当时中央台副台长李东生提出可以搞试点，既要做好节目推广，又要做好节目播出。体育部主任马国力和许绍发、杨树安商量，打算创办自己的赛事，得到了中国乒协主席徐寅生的大力支持，这样就有了CCTV杯擂台赛，开创了“风险共担，利益共享”的电视台和体育项目合作新模式。当时擂台赛全年52场，110小时直播，由中央台自己出资冠名，这么大气魄，决策层领导确实下了非常大的决心。

　　“事情是大家一起做的” 当时真是两眼一摸黑，说是摸石头过河，可石头在哪儿？压力非常大，主要心里没底，比赛到底办成什么样没底，观众认不认可没底，花了那么多钱，能不能赚回来，没底。条件非常苦，能省则省。

　　1996年第一场CCTV杯擂台赛安排在北大练习馆，没有观众席，从清华租了12个铁锈斑斑的网球观众席，节目部和绍发公司几个人自己搬回来，买油漆刷上奥运五环颜色，凭空搭起观众席。第一场比赛非常轰动，运动员第一次和观众这么近距离接触，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一张球台上，从比赛镜头上看，精彩比赛画面的后面全是热情洋溢的观众，那种感觉真好。第一场比赛结束，心里有了点儿底，节目本身受到观众认可，但还有很多事未卜。直到第二年爱立信冠名，心里才踏实了，观众承认了，市场承认了，说明我们成功了。

　　第一场比赛转播时我爱人也去了，因为没有票，她就在外面等我。那时用的还是BP机，我忘了随身带了，转播结束后我爱人说BP机一直在响，我一看，上面写着：“你爱人病重住院，请速去。”我心想，幸亏BP机又没带在身上，要不然，还不把我急死？这条信息到现在都是一个谜，也许只是个误会，但我觉得这是老天爷都在助我们一臂之力，不让我着急，我们付出点儿辛苦算什么？

　　“电视是发扬团队精神的行业” 作为公司本身来讲，只是为节目部门服务，转播还是以节目部为主，公司只是进行经济上运作，提供部分节目制作经费。这些年转播，从设备使用到播出时间等等，节目部门和地方台的支持非常大。

　　第一年52场比赛，每周一场，全国飞来飞去，每个地方至少去两次，第一次考察场地、灯光等条件是否适合转播，第二次去转播。节目部栗斌、郭璋、吴家俊、薛昭晖、冯熙几个人都是每场在奔波往返两次。地球圆周约4万公里，去新疆一次往返6000公里，两趟就12000公里，后来算了算，一年中他们大约绕地球飞了两周还多。

　　对电视台来说，转播车都是宝贝疙瘩，金贵的不得了，所以人家轻易不开出来。但擂台赛在中小城市多，条件都不太好。有次在延安比赛，陕西台转播车从西安开到延安，虽说是柏油路，但正赶上修路，又是土埂又是沟，如果路上一巅簸，哪个螺丝一松，线路马上不通，就得一条条线路从头儿查起，所以一路上真是小心翼翼。还有一次在西宁比赛，当地没转播车，临时跟甘肃台联系，甘肃台台长二话不说，亲自带着转播车连夜往西宁赶，结果快到时撞了车，坚持赶到之后，马上抢修接线路。那些年类似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借这个机会，感谢所有参加擂台赛转播的省市台，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不可能成功。我们和各台的朋友们也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用血汗凝成了深厚的友谊。

　　我天生就是操心的人

　　“我天生就是这样，我爱人说我在哪儿干都是费心的人。大家信任把你放到这个位置，如果做不好，上下都对不起。”

　　“每次转播都像坐火药桶上” 擂台赛在很多地方都是首次现场直播，场地没经验，人员没经验，任何一个小原因都可能造成停播：微波、卫星、声音线路中断；转播车出现故障；包括气候，云层很厚的时候，传送信号都会受到影响；再比如北京到广州两千多公里，50公里一个微波站，任何一个微波站出现问题信号都传过不去；还有评论席，很多地方从未转播过，大家看新鲜，把评论席围得水泄不通，多危险。报纸杂志可以后期把关，但电视直播，一旦问题发生了，想拦也拦不住，想收也收不回。每一次都必须把所能想到的问题都防到，可能只有一点没防到，就会出问题，所以每次转播完才能松口气，大家互相握握手。有人可能奇怪，不就是一次转播吗？对我来说，实际上每次转播都是一场战役，不断地和不利因素做斗争，才能取得最后胜利。

　　我还有很多事没做

　　“经历这么多年，做了很多事，可我怎么觉得没做的事更多。”

　　“重新起步，把市场搞起来，把联赛推广提上议事日程” 十年前乒乓球市场刚开始启动，这些年稳扎稳打，市场一直不断往前推进。我们和中国乒协、三鼎公司、节目部门合作得非常好，特别是开始几年，条件最困难，也最愉快。我们经历了很多困难，一起克服，这也是成就感的一部分。现在各项目竞争激烈，乒乓球市场面临严峻的挑战，但它仍然有很强的生命力，我觉得应该坚持和中国乒协“风险共担，利益共享”的合作原则，重新起步，把市场再搞起来，让长盛不衰的中国乒乓球运动在市场上也一样长胜。

　　采访手记

　　以前和白老师没太多接触，只在一起开过两次会，印象最深的是白老师思维敏锐，逻辑性极强。

　　采访之后的闲聊中，我知道了很多关于白老师的事情——

　　大家叫他白老师，不光因为他曾在北京广播学院教过书，更重要的是亲切里透着尊敬。

　　白老师本该2004年12月31日正式退休，但新总经理还没任命，所以白老师一直坚守岗位，在接受采访之前还主持了春节前的最后一次例会。

　　白老师有糖尿病。

　　干了20多年体育，白老师最衷爱的仍是电视节目制作。

　　白老师是中国第一部电视剧《敌营18年》的主摄影师，后来还拍过不少电视连续剧，但他唯一留存的剧本就是《敌营18年》。

　　中央台体育中心开会时白老师说，公司期待新掌门人，欢迎大家到公司来，全场掌声雷动，表达了大家对公司的支持、肯定和期望。

　　采访白老师之后又采访了他的同事，我又知道一些事情——

　　得知白老师将要按时退休的时候，公司同事们眼里含着泪。

　　采访那天我在想——

　　都说做自己喜欢的事是幸福的，但如果不是自己最喜欢的事，又做得那么好，而且坚持十年、二十年，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白老师是我知道的第4个在擂赛台期间得糖尿病的人，擂台赛和糖尿病没什么必然联系，但我知道过度疲劳、生活不规律、活动多是糖尿病的一大诱因。

　　采访那天，我忘了问白老师十年之后的展望。

　　采访那天，白老师告诉我，《敌营18年》的主题歌是关贵敏唱的，其中有一句歌词是“胜利在向你招手，曙光在前头……”　

　　采访那天，我几次忍住眼泪。(成京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