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全体育》杂志封面秀 第20期：六冲环法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体育图片

　　得克萨斯的巴黎:第六季L.A.Co nfidential, Or Not

　　译—黄睿敏

　　在游客大厅外人群已经等了一阵子了，他们转来转去，闲聊着，享受着晚上凉爽的空气。突然街上一阵骚动，所有的人一齐抬头，转身——他来了，头发修剪得整整齐齐，大 步流星地穿过那些在Saint-Paul-Trois-Chateaux村略显突兀的美国邮政车队闪着亮光的车辆。他目光炯炯昂首阔步，不时和那些挤成一团的法国记者、车迷以及市长说上两句话。人群在他面前分开，然后跟随在他身后。

　　在大多数日子里，他都象一个巨人一样走进一个房间。那些超凡脱俗的事迹扩大了他那凹陷的面颊和突出的骨架的效果。在大多数日子里，他都有是朗斯·阿姆斯特朗，一个百分百的美国人，战胜癌症后荣获五次环法冠军的人。但今天不属于这样的日子。现在的自行车选手对于“遭受”谈得太多，但有些时候“遭受”这个词还是恰当的：几小时以前，阿姆斯特朗遭受了一次耻辱的失败——在他从来没有赢过的山腹地带。Ventoux山据他说是他最喜欢的赛段，但6月14日在他为2004环法大赛所作的最后的热身赛中不仅让他一无所获，反而深受打击。在个人计时赛中，西班牙的马佑以将近二分钟的巨大优势彻底击败了号称自行车历史上“最聪明的爬坡者”的他，终结了他赢得著名的Dauphine Libere大赛的希望。神秘光环开始出现裂缝。其他四位环法大赛五冠王——法国车手雅克·安奎蒂尔和博纳德·辛奥特、比利时车手埃迪-梅尔克斯和西班牙车手米盖尔·安杜兰中还没有人在31岁后得到过冠军。32岁的阿姆斯特朗当然不想给对手任何理由认为自己已经走下坡路。但这个下午他给了他们理由。

　　然而，这个晚上比赛却是他面临的问题中最不重要的。与在美国不同，欧洲媒体对他在癌症后所取得的成就始终有所保留。阿姆斯特朗是运动史上的奇迹吗？多年以来，自行车运动与其说是“流动的盛筵”，不如说是“移动的药房”。尽管阿姆斯特朗一向对药物“开火”，但这给他带来的猜测和崇拜一样多。这两年来他一直定期接受自行车运动管理当局的药检，并且被要求参与法国对自选车运动中药物使用的一项深度司法调查，但他始终被宣称是干净的。即便如此，每当一个欧洲记者说起“圣朗斯”，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冷笑。环法开赛已经不远了，各种怀疑的声浪也越来越响了。

　　所有的流言都围绕着一本即将出版的书，《L.A：Confidential》(《朗斯·阿姆斯特朗的秘密》，借用了《洛城机密》片名，阿姆斯特朗的名字缩写L.A与洛杉矶缩写一样)，由伦敦《星期日泰晤士报》的资深记者大卫·瓦尔什和法国自由作家皮埃尔·巴勒斯特合著。在书中他们指控阿姆斯特朗服用禁药。几天后法国杂志《快报》发表了该书的节录，其中一位前阿姆斯特朗阵营中的人指出，在1999年赢得首次环法之前，使阿姆斯特朗用了著名的违禁药物红细胞生成素(erythropoietin，简写EPO，能够剌激携氧血红细胞的生产)。

　　与此同时，当天的报纸上公布了他在一年前发给自行车运动当局的电子邮件，信中他警告当局注意车手使用人造血色素情况的增加。这些报道认为阿姆斯特朗暗指的是在他2003年在多芬取胜时给他压力的那些西班牙车手。

　　当阿姆斯特朗走进游客大厅用来召开新闻发布会的闷热房间时，他完全处在围攻之中。他是伪君子？告密者？还是骗子？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场战斗。“五年来你和法国公众的关系遇到了困难，”一个法国记者说，“你会努力去加以弥补吗？还是根本不在乎？”

　　“我们在谈的困难是什么？”阿姆斯特朗回答说：“今天有多少人站在Ventoux山腰？大概有10万了吧？我又听到了几次嘘声？三次？你有计算器吗？”他瞪视着那个记者，时间长得足以使他退缩。最后他终于说道：“我相信大多数人。我很感激我得到的支持，我尽我所能地去友好相处，我尽可能说法语。我们还是别创造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问题吧。”

　　还有几次提问机会。另一个法国记者把话题引到药物问题上。他问了关于血红素和电子邮件的事，法国大报《世界报》报道了它。阿姆斯特朗问房间里有没有来自《世界报》的记者。没有人回答。“奇怪呀，奇怪，”他说道：“我猜这是因为他们实在太太太……对自行车感兴趣了。”阿姆斯特朗说，他写这些信件是为了“捍卫”自行车运动，但他“绝对——我再重复一遍——绝对没有暗示西班牙人……我发现这真是讽刺，世界报居然不在这听我澄清。”

　　新闻发布会结束前，阿姆斯特朗对一个美国记者说：“你觉得我这次是不是说得很好？”这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

　　阿姆斯特朗知道他在招惹麻烦。很快被他戏称为“全民讽刺书”的《L.A.机密》就要成为头版新闻了，他有一些法国朋友可以帮忙，但他没有兴趣人为去争取好感。不，他像刚刚赢了一次酒吧里的争吵一样咧嘴笑了，“我喜欢这样，”他很快地说。“那个家伙问我关于法国人恨我的愚蠢问题？好极了，就从这里说起吧。”

　　在法国人的敌意中前进

　　2003年，当阿姆斯特朗准备环法大赛时，法国人对于美国事务的一贯轻视找到了明确的目标。乔治·布什用他那牛仔口音，在他那些正邪不两立的宣言中，在他对那些不支持伊拉克战争的美国盟友的告诫中，把法国描述成了装腔作势的伪善者。在最近一次由法国人进行的全国范围的民意调查中，85%的人给了布什负面的评分。他们认为来自得克萨斯的家伙缺乏敏感，没有品味，也不具备让法国人拜倒的美国人的深度。他不是比尔·克林顿。

　　与此同时，美国人正忙着抵御法国葡萄酒和贩卖自由，很少有人注意到一幅即将展开的场景：法国最重大的体育赛事——穿过广袤乡村，越过重重山隘，驰下香榭丽舍大道—将再一次由一个美国人，一个典型的得克萨斯人来赢得。

　　阿姆斯特朗和法国有四年的紧张关系，特别是1999年和2000年，当时关于他的禁药谣言满天飞，当他经过时观众会喊：“吃药的，吃药的！”。“而现在，有个布什，”他说，“我也来自得克萨斯，我为他的癌症专家小组工作，我们可以被看作是朋友——好多事情可以让他们说：‘你是个坏蛋’了。法国人不支持战争，你也知道我们讨厌他们而他们也恨我们。大赛前的60天我就在想，这些人绝不会让我完满的。如果一个法国观众不想让你赢得比赛，你就不会赢。我在想，我的失败是注定的了。”

　　尽管阿姆斯特朗也反对战争(他说，“外面有很多坏蛋统治一些小小的坏蛋国家，为什么非得去抓他们？”)，但他和法国的问题并不仅仅是因为美国的外交政策。他那富有侵略性的性格正适合去激怒法国人的敏感。他自大，决断，发表自己的观点时不懂得去做任何修饰。“罗贝托是个好小伙，但他永远也不会融合在车队里，”阿姆斯特朗这样说上赛季后离开邮政车队的西班牙车手罗贝托·艾拉斯，后者是他今年的主要对手之一。“他不会利用车队来提升自己，不会利用我们的智慧，不会吸收我们的经验，他甚至根本不在意车队。罗贝托应该表现得更职业得多。”(当被问及阿姆斯特朗的批评时，艾拉斯不予置评。)

　　即便是阿姆斯特朗的忠诚同事，在谈到对他的第一印象时，大多数人都会用“傲慢”、“令人不快”这样的词来形容。瑞士人穆勒第一次见到阿姆斯特朗时是在10多年前的一次比赛中。当时他们为不同的车队效力，他听到身后有人厉声命令他闪开。穆勒现在是美国邮政车队的新闻官，他说：“他是个德州臭小子，不过现在改进了些。”

　　确实，阿姆斯特朗学会了一些法语，并表示尊敬法国文化，但尊敬不等于爱。他给了法国公众多少就从法国公众那里得到了多少——直到去年的环法，“早年的挖苦和嘲笑都一扫而空，”他说，“法国车迷完全支持我了。”

　　“机密”，或者“使命”

　　但这都是6月14日之前的事，这之后《L.A.机密》的节选连载开始。在对他的攻击中首先是他的前任女按摩师，33岁的爱尔兰人爱玛·奥雷利，旁敲侧击地说阿姆斯特朗在1999年环法赛前服用了EPO(她声称阿姆斯特朗在一次交谈中给了她这个印象)。奥雷利的指控还包括阿姆斯特朗要她帮他化妆来掩盖手臂上注射造成的青肿；给了她一包需要处理掉的注射器；派她去邮政车队位于西班牙的总部去取两打没有标记的白色药丸……节选发布的时间不可能更糟了：正好一天之后，阿姆斯特朗飞往华盛顿参加新闻发布会介绍车队的新赞助商——Discovery探索频道。(美国邮政在4月已经宣布将在今年之后终止对车队的赞助，探索频道将成为车队2005-2007年的赞助商。)

　　阿姆斯特朗利用这次新闻发布会来否认奥雷利的指控，然后他同时在伦敦和巴黎对书的作者、发行商和连载的出版者人提起诉讼。稍早的时候他接受《体育画报》访谈时说书中的指控是“绝对地捏造”，并将之归咎于他和瓦尔什之间长期的不合，后者一直在禁药问题上质疑他。阿姆斯特朗从不隐晦他服用过EPO的事实，那是他在1996到97年间与睾丸癌作战期间为了治疗原因而使用的，当时他没有参加竞赛。但当被问起他是否使用药物来提升比赛表现时，他回答说：“这是第一百万遍了：我不会那么做。看看记录，看看他们的监控，看看我在这项运动中所做的：参与管理机构，参与反对滥用药物的组织。看看这两年来法国人的调查。他们查了所有地方，血液，尿样，头发，个人联系，电话记录，凡是你能想到的——结果是什么也没有。这真是引人入胜。”

　　早些天的《国际先驱论坛报》引用了瓦尔什的话，说书里的证据都是“间接的”，并且“我们实际上无法证实任何东西。”阿姆斯特朗笑了笑说：“要是你被人控告的话，这可真是有史以来最垃圾的陈词了。”

　　至于奥雷利，阿姆斯特朗说他不知道她动机是什么，但“她没有证据。”他又补充道：“这5年来每一天我都要受到这种攻击，够了。”

　　去年阿姆斯特朗以让人心惊肉跳的61秒优势夺冠。当时他忍受着胃病，为他与妻子克里斯汀的离婚而劳神，并且经受了一次惊心动魄的撞车，还有一次为了避开交通事故而只好在玉米地里绕路。

　　今年他因为和歌星女友希瑞·克劳在一起而更幸福些。但不能与他三个孩子共度时光对他是一种折磨，还有必须要找到赞助商来取代美国邮政，再加上瓦尔什新书的出版之日一天天逼近，这些都给了他很大的压力。现在阿姆斯特朗愤怒了，他觉得反击那些指控的最好方式就是再次赢得冠军。他把这称为此自己的“使命”。

　　后朗斯时代的前夜

　　他可能会实现它。也许很快他将成为第一位六获环法冠军的人。“我的一小部分想要打破这个纪录，”几周前他在法国的一个旅馆房间里说。“大部分的我则是想赢得环法大赛的冠军，而另一部分的我说，‘噢，顺便说一下，如果你作到这个，你就创造了历史。’我不是傻瓜：那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但用含有限定词的句子谈比赛并不是过去阿姆斯特朗所习惯的方式。不会有其他现役的自行车运动员会带着如此单纯的怒火投身于环法中。他让对自行车运动没有兴趣的美国人突然关心起谁穿黄色领骑衫来，而回报则是巨大的：每年赚得1600万美元。他很清楚，有了探索频道的合同，他将能够继续参加明年的环法大赛。实际上，这个合同也要求他如此。

　　在今年的Ventoux山爬坡之前，邮政车队的乔治·因卡佩说到今年的阿姆斯特朗是个更加放松、更加全面的车手。“他比以前所有时候都更强大，”因卡佩说，他已经与阿姆斯特朗并肩作战14年了。然而，当阿姆斯特朗奋力在荒凉而灼热的Ventoux爬坡时，他却很难用强大来形容。他的意志在中点就消逝了，他所传达出的唯一信息就是脆弱。以第5名的位置结束比赛，垂头丧气的他第一次他显得老了。

　　当然他以前也痛击过对手。但今年春天他对他的日程表作了极大的变动，为了和他的孩子们在一起他退出了欧洲的赛事，放弃了考察他的最强对手们的机会。“我需要和我的孩子们在一起，”他说，“如果我因此丢掉了环法冠军，那也只能如此了。”

　　在谈话中，阿姆斯特朗提到了退役，但他同时宣称他为这个想法感到恐惧。在美国邮政车队，一个时代结束了的感觉挥之不去。明年大多数成员都会回到探索频道的旗下，但车手兰蒂斯指出：“那不会和现在一样了。”尽管你可以去想象阿姆斯特朗在2005年夺得他第7次环法冠军，但队中每个人都开始思考后朗斯时代的生活了。

　　连得五次环法冠军当然是阿姆斯特朗的传奇，但他无法一个人完成它。没有人过多地谈论去年车队计时赛的胜利，或者谈及在第15赛段是8名美国邮政车队的其他车手帮助阿姆斯特朗把他对乌尔里希15秒的微弱优势扩大为67秒的。但事实是，其他的邮政车队车手是这10年来这个最伟大的运动王朝中一个重要的部分。“那个车队真是不可思议。”前邮政车队车手克里斯蒂安·维尔德说道：“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车手——乔治、鲁比埃拉、兰蒂斯、贝尔坦、埃奇莫夫，我12岁前的偶像——每当有新人加入，他们也同样创造业绩。”

　　阿姆斯特朗把所有这些天才融合成一个为献身于他的成功的车队。他还引进了约翰·布鲁内尔，他当了车队五年的指导。车队简直是个联合国(瑞士厨师，墨西哥机师，波兰按摩师，还有来自葡萄牙、西班牙和俄罗斯的车手)，这足以打消人们把阿姆斯特朗的成就当成纯美国制造来庆祝的冲动。阿姆斯特朗对队友相当慷慨(所有的环法大赛奖金——40万美元的总奖金加上各种奖励都归了他们)，而且在一年的剩余时间里他明智地与他们互换角色，帮助队友获得其他比赛的胜利。“你得清除那些有个人野心的人。”他指的是象艾拉斯和泰勒·汉密尔顿这样离开车队自己当领骑的人。其他人知道他们的位置。

　　“只要丢掉你的自我？”阿姆斯特朗的支持者兰蒂斯说：“这和生命中的其它任何事一样：可能会有100个人要当总统，但差不多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他们当不上这个现实，最后他们当上国会议员。但上帝只知道为什么你想当总统。”

　　在这一点上这个德州的车手可能想问同样的问题。和他一样的五次环法冠军得主中现在只有三人在世(安奎蒂尔死于1987年)，他们知道和媒体与法国车迷打交道。探索频道的赞助吸引阿姆斯特朗的原因是他们作出了长期的承诺，把阿姆斯特朗打造成为一个永久的天才。他已经开始计划下一步行动了。

　　在Ventoux惨败后的早上，当阿姆斯特朗准备好应对伤害他声誉的新书之际，一个邮政车队的职员打开了汽车里的音响，一个女声在庭院中回响起来：“第一道伤口是最深的……”希瑞·克劳一遍又一遍地唱着。这是一个玩笑吧？抑或是一个警告？感觉象是一个结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