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马旅的最初两日,是在浓雾中的荷兰度过的。此行赴欧考察马文化与庄园,我坚定地推荐了荷兰。选择荷兰不仅仅只是因为这里有闻名世界的马产业,还包括荷兰的花卉产业、围海造田、喷灌技术、乡间风情,均令世人瞩目。当然,强烈吸引我的还有闻名全球的“开放”模式。
抵达荷兰森林酒店已是午夜。隐约的灯光暗处,大雾弥漫,饭店的小木屋群落仿佛漂浮在森林深处。初到荷兰,就有了踏进童话世界的感觉。在原木散发的芳香中入梦……我沉湎于梦中,悄悄地在浓雾环绕中的小木屋旁漫步,闻着松塔油脂的气味,望着懒散撒在林间水雾中游荡的光线,发现嬉笑的花仙子们飘然而至……我骑着白马,穿梭在落叶的森林小路,眼光看向雾的尽头,追逐嬉笑远去的农庄的蓝衣女孩儿。她回首期待地望着我们,似乎约定来日再聚。秋梦在暗中启示什么?
林中啼鸣使我梦醒。走出沉香四溢的小木屋,俄而已站在柔和光影的晨曦中,身旁不时穿过孩童们求学渐远的身影,充满音律的自行车铃声在浓浓的雾中似森林交响,随晨风游荡,悄然而逝。我久久伫立,不忍踏车离去。随行的朋友告诉我,在荷兰有许多森林木屋饭店,以其特殊的情调吸引世界各地的人们来此“朝圣”。荷兰的乡村道路并不颠簸,色彩柔和的乡间别墅在挂满雨滴的窗外闪过,如此清净,如此整洁。在前往荷兰著名的阿卡狄亚马场途中,零星听到关于阿拉伯马、西班牙马和英纯血马的传说,我开始陷入对马的沉思。
在对马的模糊记忆中,我回想起儿时的常规游戏“骑马打仗”。每次灰头土脸回到家中总不免让母亲唠叨几句,可心中仍美滋滋地陶醉于“厮杀”的快感。那时,马就是我脑海里的战争符号,而我自己就是“战场”归来的英雄,面对身旁涌来的鲜花、赞美和同班心仪的小女生,我幻想自己是现实中驾驭白马的骑士。
时过境迁,在身心发育的过程中,我陆续读到了那些脍炙人口与马相关的故事:周穆王令造父驾驭八骏拜会西王母;关云长骑赤兔马跨越万丈深渊逃命;弼马温悟空猴僧放纵不服管理、任性嬉戏的天马;堂·吉诃德骑着风来即倒的瘦马冲向水车大战几百回合;唐太宗扬鞭六骏驰骋西域,统一中原千古留名;西域丝路上,漫漫的黄土中掘出的“马踏飞燕”震惊海内外;驮着唐僧历经磨难而忠诚前往西天取经的小白马;北匈奴人败于东汉王朝后铁骑西征加快欧洲民族重组;鲜卑人“好骑射”、从游牧草原到统一华夏建立北魏王朝等等,胡乱总总塞进脑库备用。
荷兰阿卡狄亚马场规范得惊人。用好友李艳阳的评价,这座马场可谓世界顶级马场,“做到头了”。所谓顶级,无外乎指的是从马种质量、精马数量、马场设备、卫生条件、管理水平、育马经验到工作人员的专业化和高素质。做到头了,也许指的是很难超越吧。我身在马圈外,对马的理念似是而非。但在这里印象深刻的是马和人的关系非同寻常。以我浅见,中国语境下的马背文明和马文化一般认为,马是人类生活、生产中的工具,用的是马的力量和速度,或许还包括生产力关系的繁殖。在阿卡狄亚马场,我也试图用他们的视角观察他们对马的理念,我观察的结果是,马是人类家族的成员。欧洲人喜欢讲马的血统,我们中国人更愿意谈人的血统。李艳阳成为考察马场最恰如其分的导游,他曾在世界各地参加高等级马节马会,亲历马赛,阅马无数,视马如命,是国内屈指可数的马学问家。他曾一路上为我们介绍阿拉伯马、西班牙马、英纯血马之间的“冷、温、热”关系,从美国的绕桶赛到葡萄牙宫廷盛装舞步,如数家珍。他说这座马场是世界顶级,我相信。
阿卡狄亚马场女主人的形象极其优雅,俊美干练,充满智慧与激情,完全具有我们中国人喜欢形容的贵族气质。她能让一手经营的马事业蓬勃有序发展的重要因素,得益于她在国家铁路公司任总裁的丈夫的丰厚薪水。当然,她的勤奋努力加上坚韧的信念和专业的知识,也同样重要,可以说她打造了世界马圈内的一个奇迹。她所领导的8个人的精英团队,在100亩的土地里培育了80匹良种马,经过严格的马种培育和专业的马体能与马术训练,精准地瞄准世界运动马的需求,启动着她高贵典雅的盛装舞步。
据陪同我们参观马场的“老江湖”杰克介绍,荷兰有大约500个马场,有数万人养育、培训着30余万匹马,并以专业化和开放式的经营模式,延续、传承着马文化的悠久历史。老杰克每年周游世界马场,为他的老板和自己的马场选马卖马,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这也使他在全世界交了不少真诚的朋友,包括许多帮助过他的中国爱马人。他看上去非常老道、善于精算,能把买马人一眼看透。他常用审视马的眼光审视对方,比如他在考察的途中就常用自信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懂马。”
我确实不懂马,“老江湖”杰克看得准。他在傍晚把我们带进了他的马场,并不厌其烦地夸他培育的马遍布全世界,许多在中国马术赛事中获奖的马匹也出自他所在的繁育场。这位少许带有蒙古族和突厥“穷发”人血统的低颅阔脸老头儿,在他诡谲思维的闪烁中猜出我是媒体人,向我预测:中国会在不远的将来成为全世界最大、最可靠、最专业、最有发展潜力的马市场,他希望我把他的“美好预言”带给中国的受众。随后,他把我们带到他老板拉泽维格的家中,享用了一顿纯荷兰式的丰盛晚餐。拉泽维格贩牛起家,经历很像美国西部牛仔故事中骑马闯天下的不朽情节。拉泽维格瘦小干练、精力过人、善于交往,最终以马为业,经营起荷兰最有名的事业。在酒后,他透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商业秘密:他精心呵护的一匹精良温血种马仅出售精子便为他赚到上千万欧元,如此巨额利润是有着传统马背文明的中国人难以想象的。
我国传统中,从北方草原到南方丛林使用的马匹大多是蒙古马。这种马在当代牢固控制马审美话语权的西方爱马人士来看似乎是丑陋马种的怪胎,不能登大雅之堂。然而我在随后举办的巴黎马展“GUCCI大师赛”颁奖仪式表演中,意外发现我国蒙古骑手驾驭蒙古马在表演场地中表演马术,他们在奔驰的马背上上下翻腾、左右回旋,充分展现中国传统马技的高超技巧,获得了满堂喝彩。无独有偶,我想起在不久前考察采访内蒙古达旗邦成农场时,来自美国的两位著名马专家同时盯着一匹小马看个不停,比来划去,暗暗私下议论,似乎预示着某种交易。我问马场负责人姜文俊知否原因,他淡淡一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匹一岁多的小马被称作百分之七十五马,由第二代纯血马与蒙古马杂交而成,在2011年举办的一次全国速度赛中取得第一名。这个比赛成绩让美国的这两位育马、驯马专家十分关注。我在随后的采访中得知,通过对马的外在体型、肌肉分布、骨骼比例特征看,他们认为这种典型的中西杂交马既有速度优势又有绕桶赛的体格,其前景十分看好。
关于不同马种和野马、家马血缘之说,我国不少学者认为:草原游牧文化在华夏文明形成和文化发展史中是相当活泼的元素。草原游牧文化主要的传承载体是通过马的主要作用构建而成的,马对人类的初期作用不是耕作,而是游牧、迁徙和战争。马的力量和速度,使族群之间战争加速,致使民族部落融合加速、联盟加速、文明传播与统一的步伐同时加速。一些研究人类学和古生物学的学者通过考古材料判断认为,驯马或家马的野生祖先主要分布于欧亚草原的西端。在哈萨克草原与乌克兰新石器及青铜时代文化遗址中曾有大量的马骨出土,展示了这一地区从野马到家马的驯化过程。哈萨克草原北部在公元前3500-3000年的遗址中出土动物骨骼30余万块,其中99%是马骨。
人类学专家易华在学术论文中强调,在东亚数百处经科学发掘的新石器遗址中从未发现马的骨架,只有零星的马齿或马骨出土,可能与人类活动有关。我国确凿无疑的家马和马车始见于商代。中原地区有“买马以银,养马以金”之说。他认为,中原从未培育出优良的地方马品种。
大部分马专家认为,马的遗传驯化确实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学者们曾对来自10个不同时代和地区的191匹马进行DNA检测研究,发现了丰富的遗传多样性。曾在华夏大地出现过的“主要分布于东亚或蒙古草原的普氏野马与家马染色体数目不同,是一种不可驯化的动物。”(引自易华《青铜之路:上古西东文化概说》)尽管家马的野马祖先有丰富的遗传多样性,分子遗传学研究亦将普氏野马排除在家马的祖先之外。有专家研究后公布,我国内蒙古赤峰地区青铜时代遗址中出土的9匹家马骨骼遗存经DNA检测显示,它们与东亚、中亚、欧洲等地家马的DNA序列进行系统发育网络分析,发现它们分散在具有一定地理分布倾向的现代家马聚簇中,从侧面反映了中国家马起源的复杂性。“家马起源于东亚的考古学和遗传学证据在中国、韩国、日本还没有发现。”
近些年来,我多次进入新疆库姆塔格沙漠大峡谷考察,途径敦煌以西的南湖镇时,常听湖边歇晚的老人们“悉数”周天子与天马的传说。相传周天子乘马车拜会西王母时“登昆仑而食玉英”,试图“与天地比寿,与日月齐光”,其驾驭的马匹很可能就是中亚地区传到西域的阿拉伯马或阿哈捷金马,中原人称其为“天马”。然而这些血统高贵的天马进入中原后,仍然被王族贵胄作为战争的工具役使。
关于名马在历史中的作用,有《史记·殷本纪》载:“求美女、奇物、善马以献纣,纣乃赦西伯。”其善马也许就专指西域宝马。《太公六韬》中“商王拘周伯昌于羑里,太公与散宜生以千金镒,求天下珍物,以免君之罪;于是得犬戎氏文马,毫毛朱鬣,目如黄金,名鸡斯之乘,以献商王。”其中形象的比喻,注解了以上的历史文献,并证明中亚宝马是商、周王室公认的珍宝。我国历史上北魏时期贾思勰的《齐民要术》,记载了相马精句:“马头为王欲得方,耳为丞相欲得光,脊为将军欲得强,腹为城廓欲得张,四下为令欲得长。”马专家说这是蒙古马的审美标准,不像汉武帝时《天马歌》“天马来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承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中的比喻。
在葡萄牙艾斯卡诺滨农场,我们一行人又见到了世界著名驯马大师林思(Lynce)。他在马背上的举止令世界着迷,他可以让马完全按照他的美学思路进行指令性的表演,做到无懈可击。在内蒙古首届鄂尔多斯国际马文化节中,我在康巴什新区邦成集团的会所里采访过他,其优雅格律般的语言像马背上的娴熟表演令人印象深刻。从他的驯马行为中,我似乎悟到了某些道理。西方人与我们在对马的认知和训练上有明显的差异。
西方人利用马与人的亲情基因,向马灌输人的指令要求,按照马的体质极限驯马,让马尽可能遵从人的意志去行为、去服从;障碍赛和盛装舞步亦是如此。而我们中国人则去适应马的极限速度和体能,充分展现人在马背上的表演,马背杂技、叼羊表演亦是如此。两者都是以人为中心,由于人们的审美取向和意志不同,观赏的对象亦不同。
记得在艾斯卡诺滨农场饮酒观马时,我与林思的合伙人谈到了驯马的成本和马的价格。他粗略而熟悉地用人民币换算了种马、表演马和比赛马的市场价格与市场预期价格。他遗憾地表示在目前经济危机的影响下,马市场实在不景气,原来的买方如今变成了卖方,挤到有限的市场中降价出售,甚至放进田园任其变野。他说的价格让人心动,就是这样的现状,使不少中国的爱马人士到此捡漏。
其实,中西方在古代曾有一条北方草原帛马之路鲜为人知。早有学者研究表明,在东汉时期中国的丝绸在罗马市场上就与黄金等价,一两丝绸可抵一两黄金。那时一匹丝绸重二十五两,在罗马市场上可换二十五两黄金。当时生活在中亚的乌孙人和柔然人控制商道,金帛交易、帛马交易盛行,西域族群大发其财。唐朝时期,帛马交易极盛。“安史之乱”对唐帝国的王权构成强烈威胁,活跃在西域“帛马之路”商道上的回鹘人因助唐平叛有功而居功自傲,与唐肃宗大谈条件,索得唐王朝每年要送回鹘两万匹帛绢,并允许与回鹘人互市,进行绢马交易。其规模之大,史称“岁送马十万匹”。有学者引《旧唐书·回纥传》载,当时以一匹马易绢四十匹,那么回鹘“岁送马十万匹”表明唐王朝要每年支付回鹘四百万匹丝绢,致使唐王朝在一段时间内亏欠回鹘人易马丝绢达180万匹,苦不堪言的大唐皇帝在还绢过程中仍然接受回鹘不停送来的老弱病残马,换去成批的灿灿丝帛,也使中原百姓“挑灯夜蒸,以汗拨丝,吐血成帛,以偿国债”。有书可查,回鹘人在西迁前的80余年间向唐帝国强销了上百万匹马,换回两千余万匹丝帛,获利无数,令人咂舌。令人费解的是,当时“帛马之路”引进的西方良马如今变成何等品种,去向何方?难道都变成东洋大马渡海去了日本?南北中国到处仍是矮脚的蒙古马,难以想象。
在欧洲游览农庄马场真是另类享受,十分惬意。在马展上看到马文化、马产业的兴旺已成根深蒂固之势,更是让人感动。西班牙当前经济严重衰退,可在塞维利亚马展上却是另有一番景象。马具与马服饰琳琅满目,良马、红酒、牛仔、美女构成马展独特的风景线。据陪同我们观展的西班牙马专家丽莎介绍,马展期间将有50万人前来参会,盛况空前。最让我吃惊的是大批的在校学生成队参观马展,虽是小小孩童,但他们爱马、懂马,专业知识水平非常高,马术知识在这里也极普及,如此民生简直令人不可思议。玛莎说,只要西班牙的农业不垮,马文化产业不垮,国民经济恢复就有希望,国家前进的步伐就会继续,这是所有西班牙人的认知。在随后举办的巴黎马展上我有了同样的体会,马文化是欧洲发展的灵魂。
记得在巴黎马展参观时,由于过于感动和负重太多,我疲劳之极,只好钻进酒棚歇息,与上海籍的导游边饮边谈。他对国内有人如此痴迷马文化深感不解,认为马文化产业在中国不会兴起,马文化产业链不会产生利润,从而对“复兴马背文明、振兴马文化产业”的提法颇有疑义。我不同意他如此悲观的看法,但我不愿与他争论,闲聊中讲了当年我与马的经历,以消磨时光。
当初我下乡时正值风华年少,曾不用马鞍骑马,驰骋荒原好不得意,不料几天后细嫩的胯下磨成疮疡痛楚不堪,只好不顾体统、龇牙咧嘴地在女生面前骑马遛上几圈以示英豪。这番记忆使我联想到马通人性的话题,有两次亲身经历事件让我至今记忆尤深。
在黑龙江下乡的知青连队,每逢冬季时必组织人马进山伐木以为公家“创收”。伐完的一部分木材捆绑成爬犁用马匹拉着跑下山。冬季大雪封山,林中无路,山间沟渠便成了传统的马道,马匹只能顺势冲下山坡,丝毫不敢停留,否则爬犁追上马腿,后果不堪设想。记得一次跟车随马爬犁运原木下山,到达木场终点时见一群人围绕着一人一马,其中一人是昔日满嘴跑脏话的车老板儿顾大牙,他跪在雪地向倒卧在一旁抽搐的枣红马频频叩头,大呼救命恩人。原来,资深车老板儿顾大牙在驾驶马爬犁下山时仗着自己的资历与经验,一边驾车一边饮酒,一时疏忽被颠下爬犁滚落路旁,后面马爬犁呼啸而来,一旦撞上则粉身碎骨。惊心动魄的瞬间,后爬犁里套引路枣红马瞬间奋力用嘴叼起顾大牙随爬犁向山下冲去。一口气跑了20余里,直到进了木场方把魂飞魄散的顾大牙放下,随后倒地不起。只见这枣红马浑身湿透,口吐白沫,奄奄一息,微睁着眼,含情望着平日的主人,流出泪水。此后,车老板儿顾大牙改邪归正,不再脏话连篇,自己还把这匹马养了起来,不再役使。他还经常向我们知青索些巧克力去喂这匹枣红马。马性改变了人性,人马之间动情之处铭刻于心。
另有一次马通人性的经历与我有关。当知青时一日于乡间,我牵着平日最喜爱的小马“白龙” 在麦场晒黄豆,翻来转去干得正欢,老场长赶来在一旁呵斥,怪我把黄豆洒在场外,不仅口带脏字,而且边骂边数落知青种种“劣行”。我自知是己错,并不以为然,依然逗马,变本加厉。老场长快步上前抓住马辔,想把“白龙”牵出场外,当时自己年轻气盛,想要与之较劲,但毕竟人小,力不从心,渐有败象。哪曾想“白龙”突然跃起,嘶叫中抬起前蹄扑向老场长,瞬间将其打倒在地,同时倾其全身向我护来,大有拼死护主的态势。老场长“落荒而逃”,麦场上知青大哗,齐呼“白龙”义气,堪称“人性之驹”。
白驹飞过兮,光阴似箭;回首往事兮,已成笑谈。
欧洲马旅归来刚刚几日,时差还未歇稳,内蒙古农场的朋友们即来电催我前往一聚,说要追忆此行的观马见识,顺便要我出点儿思路。他们行动真快,想配合旗政府定下发展农庄经济和马文化产业链的宏图大计。我不敢怠慢,匆匆赶往之前,草草成文。
(中国马术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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