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组记者和摄像,包括解说员和技术人员共8人,这是被中国网友戏谑为“乒乓频道”的CCTV5派往德国多特蒙德世乒赛前方的报道小组。算不上浩浩荡荡,甚至还显得人手紧缺,因为按照以往惯例,央视派出报道世乒赛的人员会有三组共12人,这一回,因为奥运年人手调整,8个人要干以往12人的工作。
除了能在节目表上看到的全程转播安排,央五还安排世乒赛报道小组每天需传回时长约50-60分钟的节目,分2—3档播出, 分别是傍晚6点的《体育新闻》、晚上9点半的《体育世界》专题、以及清晨的《体育晨报》和中午12点的《体坛快讯》。这是央五乒乓球(微博)专项记者李武军(微博)参与报道的第九届世乒赛,2004年第一次报道世乒赛,央五只派出了他和摄像两个人到多哈,每天传回30分钟左右的报道,9年过去了,工作量逐年递增,如今的工作强度是当年的两倍。
德国人的羡慕
然而也只有“乒乓频道”与世乒赛相结合,能够让电视新闻及时、直观和 全面的优势得到最大化体现。“现在需求不一样了,有了专题报道,可以把从前很多只言片语、零打碎敲的东西整合梳理得比较清楚,让大家看一个板块就能基本了解全部。”央五从2001年大阪世乒赛开始在比赛期间设每日专题报道,每一届世乒赛,都要为此精心策划一个有内涵的名字,而每天晚上播出的一档专题节目, 都是前方报道小组的工作重点。
在乒乓球颇有群众基础的德国,东道主球迷对中国央视这种用心和力度也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在本届 世乒赛,德国电视一、二台只会播放一些集锦,德国一台旗下的Einsfestival频道则从小组赛末轮才开始直播比赛,而这家电视台的用户覆盖率只有 41.3%。德国乒乓球队主帅罗斯科夫曾为此问题公然炮轰:“我们的国家毕竟不是经常举办世界锦标赛,我们花了那么多钱办这个比赛,理应得到现场直播的待 遇,至少地方电视台应该直播。在中国,所有的世乒赛比赛都会现场直播,我们在德国本土举办世乒赛,居然做不到这一点!”另一位德国乒乓名宿费茨纳尔也质问 德国电视台:“全世界范围内,打乒乓球的显然要多于从事冬季两项的,可德国电视台对冬季两项的转播要多得多。”
有人觉得太多,有人觉得太少,观众的口味总是无法调和,央视体育频道总监江和平也曾拿出收视率、广告收益等数据去解释和支撑央视重视乒乓球项目的做法,然而每到大赛,相关的议论总要出现一次。至于浸在如火如荼赛场中的前线记者,他们可管不了外界的这些议论纷纷,在多特蒙德威斯法伦特体育馆边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卫星传送车,约10平米的空间摆满了电脑、制片设备以及各式饮料和干粮,这是央视前线报道小组的工作间,李武军在为这天拍到了福原爱在赛后离场时把身边垃圾都捡走的细节而高兴。
福原爱的央视“李哥”
让行外人用三个词来形容乒乓球这个项目,人们会说是“乒乒”“乓乓”和“乒乒乓乓”,李武军则认为是“细腻”“精彩”和“时尚”,乒乓球运动的细腻磨练出运动员身上的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他们以“人”为中心的专题报道能持续发现亮点。
在 本届世乒赛,央五专题报道所侧重的人物是波尔(微博)和福原爱,两位都是媒体长期关注、并不新鲜的乒乓球明星,而李武军本身也与福原爱打了9年的交道,但除了在赛 后捡走垃圾,为求签名的观众捡起掉在看台下的球拍,为在混乱中采访的记者捡起掉在地上的录音笔……等等关于福原爱捡东西的细节片段都让李武军感到新鲜和精 彩,“这一系列的细节体现的是这个运动员非常好的个人素养,我觉得都是很吸引人的东西。”记者对细节的了解和捕捉来源于与运动员的交情,而维系这种由工作 建立起来的交情,则出于对对方打心眼里的欣赏和喜欢。
2004年在北京海淀区体育馆进行的雅典奥运会亚洲区预选赛,刚进入乒乓球圈不久的李武军第一次碰见了当时只有14岁的福原爱,“在运动员制证区有个很小的小孩,张着大嘴打着哈欠,坐在那儿等办证,旁边围着一大群日本记者。我记得很清楚,那次是来了59个(日本记者),全部都跟着她。那时我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都说她影响大,但从来没想过会大到那种程度。”
日本媒体浩大的场面让李武军对这个小女孩多留了个心眼,待福原爱训练结束,李武军上前问她的主管教练汤媛媛:“我想跟她做个采访,你能帮我做翻译吗?”精通中文的福原爱在旁听到就笑了,李武军又是一惊,“你能听懂我说中文?”福原爱却用英文回答“Yes”,“那你能不能用中文回答我的采访?”“No!” 最后,福原爱还是用了日文接受采访,“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毕竟大家不熟,还是用回母语显得比较正式和尊重。”李武军说。
这就是一段9年交情的开端,从那开始,李武军与福原爱在国内外大大小小的比赛中彼此接触也彼此熟悉,直到现在,福原爱不会再用英文或日文跟李武军讲话了,嘴上还直接称呼李武军作“李哥”,“按照年龄来说,她们这批运动员包括中国队的队员都管我叫叔,但福原爱说,在日本,除了自己的亲叔叔外,其他男子都称为 ‘哥’,所以叫‘李哥’。”
他们的乐趣和成就感
人们说,央五的乒乓球情结是属于爱一行所以干一行,而真正处于这个圈子、这个职位当中,他们的记者则绝大多数是干一行所以才爱一行。由于特殊的地位与平台,央视记者对于接触、采访运动员并没有工作上的难度,而与国内外运动员们建立交情,并从关系与默契中获得素材做出好的片子,成为他们的乐趣和成就感所在。
让李武军感受深刻的一条片子叫《一心想赢的福原爱》,那是2006年在新疆举行的一届世界杯,李武军无意发现福原爱 手指上戴着一只苍蝇戒指,顿生好奇,“苍蝇在中国属于四害,你怎么把它戴在手上?”福原爱的回答让李武军惊喜:“李哥你不知道,这叫‘场场赢’(取苍蝇之谐音)!”
随后,李武军恰巧在新疆的一个小摊上看到一件陶瓷摆设,那是一只苍蝇伏在一匹马的背上,这让他马上想到了福原爱的“场场赢”。“我回去就跟福原爱说,我发现了一个比你这‘场场赢’更厉害的,那叫‘马上赢’(马上蝇)!”福原爱一下就乐了,请求李武军在下次见面时送她一 个。
两人的下一次见面,到了多哈亚运会,李武军托人从新疆寄了两只“马上赢”,把它裹了又裹带到多哈,不巧还没送出,就让打扫酒店房间的人打烂了。“有一只断了个马腿,我本想那就不送了,但想想答应了小姑娘的事,你不能骗她。”于是,李武军带着断了个马腿的“马上赢”去找福原爱, 福原爱极其珍视,立马就找队医要了卷胶布,要给她的“马上赢”动手术。
“你就不能回去再弄吗?”“不行,你看马本身有四条腿,我可以打7局4胜,现在剩下三条腿,我只能打5局3胜了。”精彩的对答都让李武军的摄像全部记录了下来,这也就是让李武军至今津津乐道的片子《一心想赢的福 原爱》。而给“马上赢”动完手术后,福原爱还真的在混双比赛中赢了球。
“世乒赛确实是一项强度很大的工作,但我记忆最深的是每次世乒赛结束后,我们传送完最后一档节目从卫星车上走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夹道鼓掌。那种场面很深刻,那既是对我们工作的一种肯定,也是在宣告一届世乒赛正式 结束,是一个洗礼性的礼节。”李武军说。明天,这些每天浸在“乒乒乓乓”中的人将再一次接受洗礼,而那些“播得太多太少”的争论也将随着世乒赛闭幕消散, 能够剩下的,是一条条在很多年后还能拿出来回味的片子。
□南都特派记者丁淑莹 发自德国多特蒙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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