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记者 伍智超

　　去年4月30日，在1998年友好运动会严重受伤的中国体操运动员桑兰(微博)向位于纽约市曼哈顿区的美国纽约南区联邦地方法院递交了诉状，向包括美国时代华纳公司、美国体操协会、当年的监护人刘国生夫妇在内的8个被告索赔18亿美元。此后，作为桑兰方的代理律师，海明开始在媒体高调宣传此案件，公布了有关增加被告、与被告达成和解等细节。然而，事态在去年8月发生180度大转弯，此前一直以兄妹相称的桑兰和海明突然开始互相揭短、网络对骂，几乎一夜间反目成仇。二人间的委托代理关系也在去年10月被法院批准解除。

　　北京时间昨日，桑兰的这位前代理律师在美国又有新闻传出。美国联邦法院刊出了海明《公开道歉》，在这份《公开道歉》中海明承认他代表桑兰提交给法庭的指控是失实的，因此向被告做出公开道歉，并希望得到刘国生夫妇的原谅，刘国生夫妇随后选择了原谅并表示不会起诉海明。

　　海明的《公开道歉》让他很可能即将遭到美国法律处罚时彻底与这件案件撇清关系，这位让原本属于一场普通官司、最终却演变为纯粹“闹剧”的最关键人物最终以道歉的方式宣告退出。

　　海明退出了，但桑兰诉讼案仍没有结束。桑兰经纪人黄健昨日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海明的道歉并不会影响桑兰对刘国生夫妇的起诉。

　　害怕被控滥诉

　　海明在《公开道歉》中的态度显得非常诚恳，并细数了自己的不当行为。为了与被告和解，海明还向对方支付了一笔费用。

　　海明是在美国当地时间2月27日有关桑兰案的和解会议时，与刘国生、谢晓虹和莫虎达成了口头和解协议。在此基础上，双方商定了“和解协议”。协议第一条规定，海明必须在当地时间2012年3月7日之前，向刘国生、谢晓虹和莫虎支付一笔钱。第二条规定，海明必须在2012年3月2日之前提交道歉书。第三条规定，莫虎会在2012年3月2日之前上书法庭，撤销对海明依照“R－11”(“R－11”是美国联邦民事诉讼法中的一条，针对的是滥诉行为。法官可以依据这一条，对滥诉的一方给予惩罚)进行惩罚的动议。当地时间3月2日，海明签署了《公开道歉》，莫虎于同日递交了法庭动议，请求法官撤销对海明的“R－11”惩罚，这也意味着海明将不会受到罚款、吊销律师执照等惩罚。

　　“我觉得海明认错道歉是明智之举，我们愿意原谅海明，因为他认错道歉的态度是诚恳的。我相信他认识到自己真的错了。”在海明签署了《公开道歉》后，曾遭到海明攻击的刘国生长吁一口气，并表示他们与海明之间的事就此结束，“我们不仅撤销了要求联邦法院对海明的惩罚动议，以后也不会再反诉他，更不会在任何场合羞辱他。我们与海明之间的事就此翻篇了。”

　　海明的又一场秀？

　　在《公开道歉》被美国法院刊出后，海明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解释了自己提出道歉的原因，“我确实给刘国生和谢晓虹造成了伤害，现在我想从这件事情完全摆脱，这就是为什么我同意庭外和解，我也不后悔跟他们认错道歉。”海明第一次被人熟知并不是由于桑兰案件。2008年，当时他扬言代表13亿中国人民起诉CNN(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一名主持人的“辱华言论”，索赔13亿美元，相当于每人1美元。然而，当年5月，他撤销了对CNN的指控，理由是CNN要罚他10000美元，甚至要反诉他恶意控告，撤诉的海明在当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这次桑兰索赔案件，海明的态度与2008年极为相似。根据桑兰的经纪人黄健此前透露是海明主动向桑兰献殷勤，“当时是海明主动联系桑兰要求接手案件，并且表示是免费的。”在刚刚接手桑兰索赔案时，海明也同样表现出对于案件的倾尽全力。从起初宣布美国法院受理桑兰巨额索赔一案，到详细曝光增加被告、与被告达成和解协议的细节，海明一直在“全程直播”整个案件的进展。

　　如今，当自己很可能遭遇罚款、吊销律师执照的处罚时，海明的一封《公开道歉》让自己再次全身而退，这一桥段与2008年诉CNN一案非常相似：案件伊始高调无比，到最后狼狈退出。

　　在昨日回复本报记者的相关问题时，海明显得有些不耐烦，“我太忙了，没办法详细回答你的诸多问题。”这一态度与海明此前的表现形成天壤之别，当自己还是桑兰的代理律师时，海明几乎每隔两三天便会主动发邮件给记者讲述案件的最新情况，有些甚至是美国时间深夜发出的，在邮件中的“收件人”一栏中有将近50个，几乎涵盖了全国绝大多数的主流媒体。

　　作为曾经被海明攻击的对象之一，刘国生在昨日接受采访时也谈到了海明大肆制造舆论的行为，“这显然是一个恶意敲诈案。桑兰一方面在法庭起诉我们，另一方面和她的经纪人黄健、前律师海明一起大造舆论，甚至不惜编造性侵谎言对我们进行威胁讹诈。海明通过博客、微博、媒体等方式散播各种信息，大家对海明和桑兰的关注也会高很多，海明这么做显然是有目的的，而目的就是逼我们花钱和解。”

　　桑兰受害者还是……

　　海明的《公开道歉》让其不会受到任何处罚，但是被告方刘国生夫妇的代理律师莫虎并没有打算撤销对于桑兰有关“R－11”的控诉，“我们跟海明达成了和解协议，海明已经不再受到滥诉的惩罚，桑兰就成为涉嫌滥诉而可能面临‘R－11’惩罚的唯一对象了。”

　　去年8月，在桑兰向纽约警方报性侵案失败后，海明与桑兰就因代理费问题彻底闹翻，海明在去年8月31日向法庭递交了解除代理关系申请，10月31日获得批准，双方的代理关系随即结束。现在，海明与案件撇清关系，而桑兰则要继续面对被告方代理律师莫虎的控诉，面对自己维权的官司，在今年2月27日的和解会议上，桑兰一方认为双方达不成和解协议。黄健昨日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桑兰不会因为海明道歉而撤诉，“我们对和解协议不满意，所以桑兰依旧会起诉刘国生夫妇作为监护人的失责，并不会选择撤诉。”

　　当去年4月桑兰巨额索赔案一事被曝光后，人们对于桑兰倾注了巨大的关注，起初人们对于桑兰仍然非常同情，希望其能够维护自己的权益。然而随着案情的发展，当被告人的名单中出现曾经在美国照顾自己的刘国生夫妇、当自己的代理律师高调“作秀”时，桑兰的形象也一落千丈。

　　在一份天涯网友自发的2011年十大恶人调查中，曾经被誉为“微笑天使”的桑兰竟然破天荒地榜上有名。“90%的形象毁了，一些媒体简单地把我妖魔化了，我可生气了！特生气！很多报道都是不知情的记者在转发。”桑兰在最近一次采访时坦言自己的形象遭到了摧毁，“我有预料到这场官司会引来舆论的关注，但没想到结果是很多人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面对昔日以“哥哥”相称的海明的倒戈、面对舆论近乎一边倒的诟病，桑兰无疑承受着身体以及精神上的双重压力。“狂轰滥炸时，我有过软弱的时候。人在身心疲惫的时候，可能一下子就想放弃，但只是一刹那，很短暂。”桑兰直言在被外界口诛笔伐最严重的时候，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桑兰索赔案让海明成为了风云人物，与娱乐界明星一样，律师需要知名度、需要曝光，海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现在海明选择了全身而退。而桑兰，原本只是希望通过法律为自己维权，但是现在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桑兰很执著，执意要打这场官司。但是即便赢了官司，桑兰受到的精神压力已经无法获得弥补，“我本来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前途一片光明，因为一个重大的打击，生活不能自理。人家说‘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可我就是不行。说实话，特简单，我问心无愧，我只能通过法律途径来还我一个公道，我不会退缩的，我还这么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