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漂亮!”在清华大学跳水馆内,14岁的中国台湾小姑娘徐诗涵压了个漂亮的水花,在对面正在跳“冰棍”的更小的队员们马上为她喝彩。
“徐诗涵,记住这个感觉。就冲大家为你这么加油鼓劲,你也得记住。”站在池边的教练于芬(微博)大声说。徐诗涵在水中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又迅速走上跳台接着练。
近日,记者数次采访清华跳水队。这个场馆的正门拉着警戒线正在装修,只留一个小小的侧门供人出入,外人要进馆必须登记。记者在保安拿出的登记本上看到,“被访人”一栏大都填的是于芬的名字,“备注”则都是“接孩子”。
每天下午,于芬都带着十几名小弟子在这个馆里训练,此起彼伏的压板和入水的声音,延续着清华跳水队的命脉。
人员构成-唯一“清华人”已上大四
如今的国手如周吕鑫、何姿等,当年都是清华跳水队的成员,但如今于芬手下的队员中,只有熊晴清一人是真正的清华人。
和周吕鑫他们一样,熊晴清也是进入清华跳水队后就在清华附小读书,但她没有选择走专业运动员那条路,如今,她正在清华大学经管学院读大四。
现在,熊晴清已经基本不再训练了,她要写毕业论文,还要忙着推研的事,有些忙不过来了。等熊晴清毕业了,清华跳水队就真的没有清华人了。
现在队中的“小明星”徐诗涵目前在钢院附中读书,她为了学跳水,专程从中国台湾赶来。此外还有安徽的刘琬琪、哈尔滨的宋首霖,她们是清河五小的同班同学。
清华跳水队中除熊晴清之外所有的队员都像徐诗涵这样,他们不再能像师姐熊晴清那样享受进入清华附小、附中的待遇,练跳水,对他们而言纯粹是对这项运动的热爱。
训练思路 出成绩不再是唯一目标
于芬的办公室里挂着学生赠的“桃李天下”四个大字。与很多清华体育代表队的教练不同,在清华呆了14年的于芬已拿到博士学位,作为清华大学终身教授的她,除了带清华跳水队,也要为本校学生上跳水课,并带着自己的研究生。
“我们现在这也是探索一种新的人才培养模式。”于芬表示,“教练”和“教师”两种身份,她自己更喜欢后一个,“成才和出成绩不是唯一的最重要的目标,最关键的是要育人。”
清华大学在体育教育上有着独特的传统,蒋南翔校长题写的“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至今还刻在清华体育馆上,清华的学生们每天奔走在校园中上课下课都会看见。
“体育”一词译自英文“physical education”,直译过来就是“身体教育”,其中就包含着育人的意味。
“小孩子嘛,先要有一个完善的人格。”于芬说,比起那些自小就远离父母和家庭到专业队集训的孩子,现在跟着于芬训练的孩子们每天都能回家和父母在一起,身心成长更为健康。
队员希望自己“有文化”
在于芬看来读书和训练并不完全矛盾,“成绩并不是完全靠训练的时间和量堆积出来的。”虽然系统的训练是必不可缺的,但于芬现在更注重培养孩子们的思维方式,让他们自己去独立思考,我为什么要练跳水?
清华跳水队的小队员每周都要写训练总结,刚上小学三年级的杨一凡写道:“我要做一名有‘文话’的跳水冠军。”虽然这个孩子把“文化”写成了“文话”,但看得出来,练跳水不能耽误学习已经深入孩子的脑海中。
不满14岁的刘琬琪则写道:“我想做一个有本事,不靠金牌也能挣钱养家的冠军。”
受刘琬琪的影响,她的弟弟二宝也爱上了跳水,现在,这对姐弟每天的训练都由妈妈接送。“希望一家人天天在一起!”刘琬琪写道。
于芬表示身心更为健康的孩子,在临场调整、心态调整方面都更为成熟。而有了文化知识,孩子们对于技术动作的理解也更快。“我那些清华的学生就是很好的例子,虽然身体训练到大学才开始,但因为有文化知识,讲什么都触类旁通接受的很快。”
上过于芬跳水课的清华学生,不少都给于芬写信表示,通过课程自己变得更加勇敢,也真正理解了跳水、爱上了跳水。
“现在提倡全民健身,我这不就是嘛。”于芬笑呵呵地说。
师生情谊 香港队希望之星不愿走
来自香港的张天乙已经在清华跳水队练了三年多,算是队里的“老资格”了。在今年的亚洲青年跳水锦标赛上,他一举摘得三金,目前是香港跳水队的重点培养对象,极有可能代表香港参加明年的伦敦奥运会。但张天乙不愿回香港,他仍然留在清华,留在于芬教练身边训练。
队员们依赖于芬,不仅是因为她的训练水平高,更因为她所倡导的新模式给队内带来了不一样的氛围。
刘琬琪进队的时间比张天乙还要早一些,但2008年清华跳水队曾暂停训练,刘琬琪不得不回到老家安徽。
“在安徽我们也不进专业队,自己学着于教练的模式,上午去上学,下午和晚上训练。”刘妈妈告诉记者,回老家那段时间,她一直没跟于芬断了联系,知道清华跳水队恢复训练的消息后,她立刻带着孩子回来了。
像刘妈妈这样的家长,也是清华跳水队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队中有的孩子家里经济环境比较好,爸爸负责赚钱养家,妈妈就当上了全职太太,专职陪孩子训练,把孩子送到训练馆内,她们也做些摆放训练器材的活儿。
于芬的队伍就是这么奇妙地运行着,跳水馆内每天都有孩子、教练和家长的身影,比起专业队来这显得有点怪异,但却多了几分轻松和乐趣。
为队友的精彩表现喝彩 队内气氛融洽
不以运动成绩为唯一的目标,这让队内的气氛相当融洽。每当有人完成漂亮的动作,队友们都会送上助威声。
宋首霖本来在什刹海体校练体操,因为队内竞争过于激烈,加上她自己有点小伤,父亲便让她放弃了体操。“体育太苦了不想让她练了,没想到她又喜欢上了于教练这儿,非练不行。”宋爸爸对记者说。
对于体校内部的竞争,宋爸爸感慨颇多。“孩子们都要出成绩,可以理解。但要良性竞争啊,有时候有太多其他因素。”宋爸爸一边拿着IPAD不时录下闺女的训练情况,一边跟于芬打趣,“说得夸张点,于教练就是个妈,你说是吧于教?”
小队员训练不觉得辛苦 生活充实起来
记者在场边和家长们聊天时,小队员们一个个地从记者身边走过,走上跳台,跃入池中。
“这些孩子们天天训练,也够辛苦的!”记者和家长们攀谈着。这句话正好被一边准备下水的徐诗涵听到,她吐了吐舌头。
来自中国台湾的徐诗涵在北京呆了多年,说话已经有了北京味儿。“训练一点也不苦啊,多充实。周末不训练的时候我就在家里宅,不知道要干吗。”她说。
有的家长逗她说:“徐诗涵,别因为于教练就在一边不敢说真话啊,你是不是怕于教练?”“怕她?为什么怕啊?对她更多是一种尊敬啊。”徐诗涵回答。
“对他们我也厉害不起来,以前训伏明霞的时候确实狠。现在对这帮孩子凶不起来,这帮孩子太可爱了。”于芬看了一眼徐诗涵,对记者说。
未来出路 跳水不是唯一选择
从中国台湾到北京,徐诗涵的“学艺之路”走了几千公里。徐妈妈告诉记者,送女儿来清华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在这儿可以不放弃读书。
“我们之前在天津练,可以进专业队的,但是要放弃读书,我们就没有进。”徐妈妈表示,“台湾跳水比较弱,除非拿了奥运冠军,否则没人重视。要是没拿到,她后半辈子怎么办啊?”
对于清华跳水队这种体教结合的模式,徐妈妈很认可。“以后出成绩了肯定不愁出路,没成绩也不要紧。她的功课也还可以,到时候联系美国的大学,只要有跳水专长还可以拿奖学金呢。”她说。
对此于芬也很赞同:“美国的大学,很重视体育。只要你成绩达标,再有跳水或者别的专长,人家特别愿意要。”
徐诗涵现在上初三,她每天上午上课,下午训练,为了不耽误功课,还请了家教。而在清河五小上学的宋首霖和刘琬琪则完全没有耽误学习,她俩的成绩都是班内的佼佼者。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家长们都没有把跳水当成孩子们今后的唯一出路。“孩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用我们操心,她自己努力就行。”刘琬琪的妈妈说。
“大部分的家长也还都是希望孩子能够出成绩的,不过并不强求,拿不到金牌也无所谓。”于芬说,自己探索的这种新模式,对于目前体育后备人才的培养是一种补充。不管队员是否能够拿到奥运金牌,都不会让国家去养活他们,因为他们没耽误念书。
“专业运动员拿到了一些成绩后,就不想再碰跳水了,腻了。这些孩子应该不会,跳水让他们很快乐。”看着自己的小弟子们一个个从10米台上跳下来,于芬说。
本版文/记者 张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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