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飞

　　青岛打人事件目前似乎还没有赢家。

　　8月4日，国家体育总局冬季运动管理中心公布了事件处理结果，短道速滑奥运冠军王濛被撤销国家短道速滑队队长职务，取消国家短道速滑队队员资格。同时取消的还有王濛参加国内国际比赛的资格。而对于冲突的另一方，领队王春露的处理意见却只字未提。第一回合，很明显的，王濛输了。

　　然而，当王濛表示要开新闻发布会披露真相后，事态的发展出现了微妙变化。首先冬管中心领导对处罚结果进行了更温情和人性化的解读。接着，一直沉默的主教练李琰也发表了看似中立，实则支持王濛的观点。虽然，王春露依然保持沉默，但王濛回归国家队已基本无悬念。第二回合王濛明显的扳回一局。结果目前定格在1：1平，最后的赢家还是未知数。

　　当然，八卦一下事件的原委并不是本文的主要目的，我们希望探究的是在事件背后的举国体育机制。

　　可以说，青岛打人事件最初的处理结果就是我们举国体育机制理念的直接表现。虽然事件还有诸多问题待解，视频录像截至目前也未公布。但单从不允许王濛参加国际和国内比赛的处罚上看，我们的做事逻辑显然有理有据：国家培养了你，服从领导就是运动员的第一要务。翻看王濛的职业发展之路，可以清晰的看出国家的主导角色。从10岁进入黑龙江省七台河市业余体校到成长为奥运冠军，每一个环节都离不开国家的栽培与投入。所以，不听话，甚或敢公然反抗什么，国家理所当然可以剥夺你已经拥有的一切和将要拥有某些东西的可能性。

　　奥运冠军，“弱势群体”(王濛语)。王？的际遇向我们揭示着一个事实，那就是在举国体育机制下，中国为数众多的王濛们既是其当仁不让的受益者，也难以避免地成为其受害者。在这一体制下，我们看到王濛一度“自我”、“狂妄”、“霸道”，还看到王濛因“归队有希望”而放弃召开新闻发布会曝光短道速滑队内幕。总之，这一体制下，运动员只有一个选择，一条路可走。

　　而且，在这一体制下，运动员可供选择的人生道路也非常单一。在支撑举国体育机制的金字塔式运动员结构中，大量出生贫寒或工薪阶层家庭中的孩子是金字塔底的重要支撑。从塔底走向塔尖，不光要承受各种魔鬼式训练，而且他们几乎无一例外地放弃了文化课的学习。这也意味着，越往上走，可供他们选择的人生道路越少。唯一的出路只剩下在千军万马走独木桥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即使最终成为冠军，未来也并非坦途一片。全国女子举重冠军邹春兰，大运会体操冠军张尚武，到最后只能靠搓澡和街头卖艺维持生计。这其中，有社会环境之因素，也有个人之原因。

　　但是，我们也得承认，邹春兰也好，张尚武也罢，包括引来铺天盖地质疑与争论的王濛，他们还是幸运的。因为有着曾经站在过职业巅峰的经历，他们的遭遇在引来关注的同时，也部分的有利于问题的解决。而那些为数众多、从未“露脸”的金字塔中部和底部的运动员，他们的去向、未来，连被关注的机会都没有。

　　把体育比赛的胜利视为中国重新崛起的关键和进步的标志，是举国体育机制产生的现实基础。而且，在相当长的时期内，这一机制确实起到了对外让世界重新认识中国，对内团结和激励全国人民的作用。

　　可以说，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发展中国家一跃而成为体育大国，举国体育机制发挥了巨大作用。但不能因此就对机制的负面效应视而不见。尤其是在举国体育机制造势的功能已经取得巨大成功的时机下，从从容容的做些改变，让我们的机制与时代更接轨，让运动员的成功更能体现个人价值，让他们退役之后能有更多选择，或者说让我们实现从体育大国走向体育强国的梦想，都是应该考虑的。

　　不必过分担心举国体育机制退出后对我国各项体育成绩在国际排名中的影响，即使有，如果替代机制选择恰当，也一样可以实现体育强国的梦想。曾经在美国女排执教的郎平对比中美在体育方面的不同时，认为美国队的队员更强调个人兴趣，所以难免显得自由松散。但放松的心态，为兴趣而打球的状态反而常常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像弹簧的力量来自于能保持柔韧的弹性一样，美国姑娘在随性自然的心态中，处理排球时富于创造性，常有神来之笔。

　　李娜和姚明的成功也佐证了适宜的改变更有助于体育事业的发展。体制开了一个小口子，他们有机会走出去，获得更丰富的经验。需要的时候，他们也义无反顾的代表国家出战。但是在现有的体制下，走出去的机会毕竟还是太少，体制内的教育依旧单一。

　　如果能得到冠军，出国读书、或是回到体制内任职对他们来说已然是最好的归宿。但冠军能有几个？带着一身伤病和与现实的脱节，他们呼啦一下就被推入了社会，等待他们的除了造化，还有什么？

　　郎平在切身体会过从冠军走向社会后，感慨到“拿到冠军，生活不会就此静止了，生活仍在继续。你是冠军又怎样？还是要脚踏实地去生活。”让运动员体能与技术进步的同时还能掌握必要的生存技能的当务之急摆在我们面前，显然，以往的举国体育机制很难担此重任。

　　而对于体育运动的大众化，步子迈得却不够大。虽然2008年8月8日奥运会给我们带来金牌数第一的同时，给我们带来了“全民健身日”。今年的8月8日是第三个全民健身日，各地开展了五花八门的健身活动。但让每天都成为“全民健身日”，才是我们最终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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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国政府对举国体育的投入

　　世界上只有3个国家的奥运会运动员没有得到政府的财政支持，美国是其中的一个。其他体育金牌大国政府对体育、奥运的财政支持的一些数据如下：

　　英国：每年花费6千万英镑训练运动员，而为了准备2012年伦敦奥运会，政府将出资5亿英镑支持运动员训练(其中3亿为彩票收入)。

　　俄国：政府在2005到2008年间投入了120亿卢布(5.1亿美元)为北京奥运会备战。

　　澳大利亚：在2006到2007财年，澳大利亚政府通过其澳大利亚体育委员会向竞技体育投入了1.5亿美元。这个隶属于澳大利亚政府的体育委员会是1976年澳大利亚在蒙特利尔奥运会上一金未得之后建立的。

　　德国和日本：德国在金牌榜上的排名从1992、1996年的第三跌到2000年的第五和2004年的第六之后恢复了东德时代的体育学校，并将今年在体育上的投资加大到1.2亿欧元。

　　日本在2000年花费1.8亿美元建立国家训练中心负责集中训练运动员，在2003年建立国家体育基金，每年发给有夺牌潜力的运动员5亿日元。

　　在欧洲国家中大部分政府都对训练年轻运动员提供资金支持，保加利亚、奥地利、爱沙尼亚、法国、德国、意大利、拉脱维亚、立陶宛、罗马尼亚、斯洛文尼亚、西班牙的国家和地方政府财政是本国年轻运动员训练的主要资金来源。

　　中国：政府每年为举国体育花费了多少纳税人的钱？根据国家体育总局2010年部门预算，2010年国家财政拨款14.6亿元作为国家体育总局直属机关及其43个事业单位的运行经费。(2006年财政部批给体育总局的预算为8.4亿元)。而根据统计局的2009年全国财政支出决算表显示，全国政府财政向体育事业共投入238.26亿元，这包括了公共体育设施建设、群众性体育开发、竞技体育投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