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前体操选手张尚武成为社会热点，中国运动员的教育问题重又引起普遍关注。举国体制与奥运争光计划之下，国内运动员不得不将大部分时间花在训练场上，获得一张大学文凭对于他们来说并非难题，但他们却从小无法接受系统的学习。课堂，离他们很远。

　　而他们在赛场上的国外对手，走的却是另外一条道路。体制的不同，决定了他们对于体育与教育的态度相差甚远。从刚刚结束的上海游泳世锦赛跳水赛场上，我们听到了一些有别于中国运动员的关于读书的故事。

　　马来西亚杨根霓

　　中途退役为大学文凭

　　在马来西亚跳水队，名气最大的女队员是梁敏仪，男队员则是杨根霓。除了何冲、秦凯等中国选手之外，杨根霓是亚洲成绩最好的跳板运动员。但出身对于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非常重要，家产丰厚的梁敏仪准备退役后去自家的电视台做主持人，他的队友杨根霓却曾经为了学习而一度退役。

　　来自中国的主教练杨祝梁介绍，尽管在马来西亚就业比较容易，但用人单位都要求有大学毕业证书，这使得家长们对于小孩的学习成绩十分看重。由于那里的体育运动只是业余性质，与上学相比，训练与比赛都在其次。“他们认为跳水可以不练，但大学必须要念完。”杨祝梁说，“马来西亚国内是没有跳水比赛的，而出国比赛又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每次都必须要跟学校请假，办签证还必须要有学校开的证明。”

　　当地人对于教育的重视，最典型的例子就体现在杨根霓身上。他现年28岁，在八九年前面临着通过ST PM考试(相当于国内高考)上大学的压力，出生于普通家庭的杨根霓由于出国参赛较多影响了学习，眼看前途要被耽误，他选择在2002年退役，直到一年后考上了大学，才又重新练习跳水。

　　杨祝梁说：“在马来西亚的有些地方协会，运动员退役的时候会给一笔安置费，但找工作就是你个人的事情，这也就是他们重视学习和文凭的原因。”

　　墨西哥保拉·埃斯皮诺萨

　　“跳水公主”拿学位无特权

　　凭借着2008年北京奥运会铜牌与2009年罗马世锦赛冠军，保拉·埃斯皮诺萨在墨西哥逐渐拥有了“跳水公主”的名誉与地位。她的中国教练马进告诉南都记者，保拉就是墨西哥的郭晶晶，目前已有十多个商业代言合同在身。但在学习方面，保拉并无更多的特权。

　　马进介绍，墨西哥跳水队员都是在校学生，他们既要在学校修完一定的课时，还要与其他同学一样通过考试。由于超高的名气与社会影响力，保拉被保送上了一所私立大学，而且学校给她减免了全部学费。但在入校之后，保拉跟其他同学一样必须遵守学校规章制度，在考试上不会受到任何照顾。目前，她是那所学校的大二学生，专业是社会公关。要想拿到学位，保拉就必须学满全部课时，还要通过毕业考试。

　　马进说：“一些队员跟我讲，假如你没学完，四年的大学你可能要上七八年，直到课程学完为止。”由于经常要出国参加比赛，补考就成了保拉的家常便饭。

　　除了保拉之外，墨西哥跳水队其他的队员也一直在学校保持着系统的学习。“我带的年轻队员，早上7点上课，一直要上到下午两点，吃完中饭就开始去跳水馆训练。假如下午与晚上有课，他们就上午来训练。”马进介绍，这些小队员在小学与中学要学的内容，既有语言和数学，还有历史与地理，但他们动手创作的课程比较多。“我们的小孩训练完以后，经常让队里的司机带着他去市场上买东西，说是明天有制作课。”

　　保拉是一个不错的采访对象，她的话语非常得体，即使不愿意接受英语采访，她也会笑着委婉拒绝。“这些运动员跟社会没有脱节，即使是没有名气的普通运动员，由于学业没有荒废，退役以后找个跟跳水毫不相干的工作，也没有问题。”马进说。这次世锦赛过后，她将带着4名队员转战深圳大运会赛场，其中就包括保拉。

　　英国托马斯·戴利

　　优等生职业梦想是做主持人

　　托马斯·戴利14岁就代表英国出战北京奥运会，尽管没能获得跳水奖牌，但他还是一举成名。与此同时，他还是家乡普利茅斯一所全日制中学的学生，但当他奥运会后回到学校时，却遭到了同学的嫉妒。

　　“他们叫他‘泳裤男孩’，在教室里有人向他扔铅笔，在穿过操场时被按倒在地，甚至还有人威胁要打断他的腿。”戴利的父亲罗伯特曾经这样向媒体倾诉。

　　戴利的遭遇引起了校方的关注，他一度辍学回家，但最终转学成功，成了当地另一所公学的学生。昨天在下榻的酒店，戴利接受了南都记者的采访，回首那段往事，戴利已经不再愤怒：“他们是看到我的成功而嫉妒，我想这是每一个优秀的学生在学校里都要经受的恶作剧。”

　　戴利在2009年的罗马世锦赛上获得男子单人10米台冠军，此后他成为伦敦奥运会形象大使。但在学校里，他又是一名成绩优秀的学生。去年参加英联邦运动会的同时，他还在准备G C SE考试(相当于国内的初中毕业考试)。“没有其他办法，我只能拼命地学习，比其他人多花两倍以上的时间。”戴利说。最终，他拿到了5个A +和1个A的优良成绩。尽管如此，戴利仍对那个“A”耿耿于怀。

　　赛学兼优的戴利不愁自己退役后的出路，他梦想着日后能成为一名电视台主持人。但其他的一些运动员就得提前为今后的生活做打算，英国游泳队领队吉米·怀特透露，英国不设奥运奖金，运动员也不会因为获得奥运奖牌就可以免去升大学的考试，退役以后也不存在政府安置的问题，“是你自己选择的体育，出路是你个人的事情。有些人自我规划不好，退役之后生活潦倒的例子很多，所以在学校里能否学到有用的东西非常重要。”

　　美国大卫·鲍迪亚

　　只有大赛时考试才让路

　　本次上海游泳世锦赛中，大卫·鲍迪亚是美国跳水队成绩最好的选手，他在前天的男子单人10米台决赛获得亚军。“他在板、台上都非常出色，我们都为他高兴。”出生于广东的美国队领队李宏平在赛后十分激动。但他同时也透露，鲍迪亚的大部分时间用于学习，每天只有不到六分之一的时间练习跳水。

　　与中国跳水队长期集训截然不同，美国队实行走训制，只在重大赛事之前才开始集中训练一段时间。鲍迪亚和他的队友们一样，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度过，业余时间才去所属的俱乐部训练。李宏平告诉南都记者：“一般都是半天训练半天上课，他每天练4个小时左右，每周训练总时间不到20个小时。”

　　现在，鲍迪亚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李宏平透露，像他这个级别的队员，当考试与比赛发生冲突时，视比赛的档次而定，假如是国内的一般比赛，那么他就选择考试；假如说国际大赛或者是国内奥运选拔赛，他就请假参加比赛，赛后回国进行补考。

　　“对于不同成绩的运动员，入学的时候会有不同程度的加分。但在考试的时候，不会因为你是运动员，你跳水跳得好就给你评优秀。”二十年前从国内前往美国发展的李宏平说，“接受更多的文化教育，对人生的影响远远高于仅仅在跳台上收获荣誉。”

　　是你自己选择的体育，出路是你个人的事情。有些人自我规划不好，退役之后生活潦倒的例子很多，所以在学校里能否学到有用的东西非常重要。

　　———英国游泳队领队吉米·怀特

　　专题采写：南都记者徐显强 发自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