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波争先

劈波争先

登岸后走上红地毯

独特的出发姿势(左二)

　　中午11时08分，金山城市沙滩，水面上20多艘救生艇只剩了最后4艘，它们要保卫最后几名游泳女战士。观礼台上、起水区边，摩肩接踵的人群依旧眺望同一个方向，他们守候的是一个奇女子。

　　终于，在冠军抵达终点7分钟后，她出现在众人视线里：2小时8分27秒的马拉松游泳后，她的双臂依旧有力，打水仍然平稳，看上去她与任何一名对手没甚两样；用力拍下计时板，穿过起水区，她朝台阶边的志愿者伸出右手，借一把力，用单腿跳上岸……

　　这是继北京奥运会后，南非选手娜塔莉·杜托伊特又一次来到中国，参加公开水域10公里游泳比赛，并游完全程。

　　一条腿的她走过雅典、到过北京，拿过金牌、得过银牌；她是残奥会的骄傲，也是奥运会的感动。过去，她已用一条腿撑起生命的全部；现在，她渴望用一条腿走出完整的人生。

　　泳池里的涅槃

　　过于硬朗的面容，也无柔美的曲线，杜托伊特的扬名从来不关风月。相反，还有些不堪。公开水域出发台前，丛丛玉腿中，唯有她的与众不同——黑黢黢的没有光泽、硬邦邦的了无生趣，一条义肢成为支撑她的两点之一。离了义肢，她只能坚持3分钟单腿站立，失去平衡之前，她必须跃入水中，只有在那里，她才有来去自如。

　　她本是为水而生。

　　6岁下水，9岁便在所属年龄组的各项比赛中摘金夺银。16岁，她以微弱差距无缘悉尼奥运会，人们安慰她，“你是南非游泳的未来之星，登上奥运会冠军领奖台才是你的目标。”但仅仅一年后，天才少女却在车祸中永远失去了左腿。

　　生活就是这样，刚刚见到最美的风景，却要身受最痛的涅槃。

　　正当妈妈还在为如何安慰她费尽思量，17岁的杜托伊特却在手术后3个月再次跳进泳池。“我渴望自由，所以我回到水中。”她说。

　　奥运会的重生

　　门关闭了，一扇窗开启了。车祸后仅一年，杜托伊特迎来了2002年英联邦运动会。在曼彻斯特，她先获得残障人组的50米和100米自由泳冠军，后又在健全人的800米自由泳比赛中进入了决赛，这是英联邦运动会史上第一次有残障人参加健全人的比赛。那场决赛，冠军把她拉下一个泳池的距离，但馆内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她触壁。

　　杜托伊特感动了所有参赛运动员，她也因此被授予英联邦运动会的“大卫·迪克逊奖”。所有人都把手中一票投给了杜托伊特，而不是索普。

　　在大雨中接受奖项，杜托伊特说：“如果我的获奖能够帮助健全人更好地理解残疾人，那就太棒了。”

　　所以，当一条腿的她在雅典残奥会上赢回5枚金牌，她开始考虑参加奥运会了。“我从6岁起就期待参加奥运会。尽管看起来我有些不同，但我依然和普通人一样，因为我也有着普通人的梦想。”她笑说，“当我与健全选手一起比赛时，大家是公平的，这也是我需要的。”

　　经过无数艰苦训练，2008年8月8日，杜托伊特圆梦北京，作为南非代表团旗手进入“鸟巢”。“我用义肢走走停停4个小时，残肢磨出水泡了，但这是我的重生。”12天后，她在顺义的河道里游完了10公里。

　　人生路的圆满

　　北京奥运会的第16名，杜托伊特用一条腿感动全世界。但是，“我需要的不是感动，我从不喜欢不劳而获，哪怕只是得到的比付出的多一点，我也会为此不安。”

　　3年的时间没有改变她的骄傲。从金山海水中爬出，排在第39名的杜托伊特说：“我很认真地考虑退役问题了。”不是失了斗志，而是直面现实。

　　“我知道自己竭尽全力了。每当我在水里碰到其他人的身体或只是浮标，我都需要花很大力气才能找回平衡和节奏。”杜托伊特说：“也许我还能参加奥运会，但要赢得金牌恐怕太难，我已经27岁了，我希望把生命投入更有意义的事情中。”

　　在南非姑娘的心中，为南非青少年树立更好的榜样、建立更健康的社会秩序，是比自己再完成一次奥运会比赛更有意义的事情。“在南非，很多孩子开始酗酒、犯罪，我想改变这些，我已经在申请大学教育专业。明年我就会退役，去为南非付出我的下一段人生，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杜托伊特很认真，“但在那之前，我先要去伦敦残奥会拿下所有参赛的7枚金牌。”

　　本报记者王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