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水不像乒乓球，当中国乒乓球的核心技术仍旧被列为“头号机密”，中国跳水已经“桃李满天下”，几十名中国教练遍布世界各地“传道授业”，当记者问中国队领队周继红，中国跳水会像乒乓球那样“养狼”吗？周继红笑着说：“我们跳水队可不敢谈‘包揽’，更不敢说‘养狼’，现在国际跳水项目上的‘狼’多着呢！”

　　海外兵团是“播种机”

　　有人说，中国跳水队很“聪明”，每次大赛总会“丢”一两块金牌，不像乒乓球队那样大包大揽。每当听到这种论调，领队周继红都有点哭笑不得：“能说出这种观点的人真是智慧过人呀，我倒是想包揽呢，可惜没那个实力呀！以后跳水队输了，千万别说‘丢金’，金牌本就是要去争夺的，还没到囊中，何来的‘丢’？”

　　周继红承认，跳水队根本没有乒乓球队那样的“养狼”资本：“人家乒乓球那是绝对的实力，你认为我们的对手还不够强大吗？”

　　这并不是谦虚低调，而是实事求是。从2004年雅典奥运会、2008年北京奥运会到2009年罗马世锦赛，中国跳水队没拿到的几块金牌，背后都有海外兵团的身影。中国跳水早就没有什么秘密了，全世界分享跳水秘笈，才有了如今激烈的竞争态势。

　　女教练马进到墨西哥执教多年，带出了10米台世界冠军保拉，马进将自己和其他前往海外执教的同行比作“播种机”：“现在几乎所有的跳水队里都有中国教练，许多教练到国外十几年，中国陆上训练的技术，各国基本上都掌握了，就像播种到了收获期一样，所带的队员开始成熟。其实这不是坏事，这带动了跳水运动的发展。”

　　帮助澳大利亚队夺得两块跳台奥运金牌的童辉(微博)，很赞同马进的观点：“中国退役运动员到外国执教，证明了中国体育的强大，也促进了世界体育的发展。中国打开国门后，的确有一大批优秀人才到西方工作和生活，我们在西方也学到了许多中国没有的东西，促进了东西方的交流。请不要狭隘地看待海外华人教练员与中国队争夺奖牌的问题，不要把民族主义的旗帜顶在头上。体育比赛需要交流，比赛只是个人之间的竞技，不应掺杂政治因素，更没必要拿民族感情来指责我们这些在海外发展的教练。”

　　外国选手不惧怕发育期

　　其实，海外兵团培养跳水好苗子，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跳水名将李娜(微博)说：“我们的教练去了国外，从挑小队员、调教基本功开始做，本来国外运动员的能力就比中国运动员要强，现在中国运动员在难度上已经不占任何优势了。比赛有点像‘斗地主’，中国队是‘地主’，国外那么多难度高、动作漂亮的运动员，有一个发挥好了，中国队就会败下阵来。”

　　李娜所说的身体条件差异，其中之一就是身体发育问题，中国的奥运冠军劳丽诗、世界冠军贾童(微博)，都是因为身体发育成了“伤仲永”。2010 年初，18岁的贾童被迫退役，当时身高1米55的她，体重超过110斤，根本无法再练下去。北京奥运会前，和火亮搭档10米台双人的林跃也碰到了发育问题，克服重重困难才把那块奥运金牌拿下来。

　　执教墨西哥队的马进说：“我在墨西哥带队员，从不会因为这个问题而烦恼。保拉在16岁的时候也经历过发育期，但我主要是从心理上对她进行辅导，从没让她减肥，还劝她多吃，因为有了力量才能应付训练，不过我也没觉得她的水平在下降。她跟我说，她能跳到30岁，我觉得没有问题。中国运动员的身体素质不一样，一旦发育，发胖的身体就会沉重得多，动作质量就与过去大不一样。我看其他国家的选手有的也很胖，但照样翻腾，水平也不错。”

　　“我们是两种跳水人”

　　有海外兵团助阵，身体素质又占优，为何中国跳水仍旧独占鳌头？

　　15岁的中国澳门小将罗绮婷一语道破：“我们教练平时也跟我们讲内地跳水队的训练情况，但并不要求我们也那么辛苦。我喜欢跳水，也把吴敏霞(微博)当作我的偶像，但我知道我达不到这种高度，所以教练讲的内地训练，我们都是当故事来听——我感觉我们是不同的两种跳水人。”她的搭档徐雪茵说：“我还在读大学，我学的是新闻及公共传播，暑假过去就升大三了，跳水只是平时的爱好，不像吴敏霞她们都是专业的。教练一直对我们说‘快乐训练’，所以我们每天的训练才两个多小时而已，不像她们每天都要训练十几个小时。”

　　生于1990年的徐雪茵透露，她们平时在跳水俱乐部训练，澳门游泳总会也会给她们一些补助，但平时训练也才一个月300块而已，来上海参加世锦赛，补助也不多，但“这是代表澳门参赛，是荣誉，已经很让人高兴了”。

　　体制不同，成果也不同。美国跳水队领队李宏平说：“从2005年开始，美国尝试集中训练，不过到了2008年奥运会，成绩不是很好，他们发现集中训练要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却不能达到很好的效果。美国更注重孩子自己的兴趣，集中大家会觉得不方便，很多练习跳水的队员，他们还要上课和工作，美国家庭观念很强，训练完全离开家庭是不太可能的。”

　　英国跳水标志人物戴利告诉记者：“我取得现在的成绩，和中国教练陈文、李鹏的帮助密不可分。中国教练带给了我们很多不同的理念和训练方法，不过，我的训练和中国选手有很大的不同。我现在还是一名中学生，每天要花6个小时的时间上学，还要抽空完成家庭作业，在剩下的时间里安排跳水训练，我知道中国的运动员都是一心扑在训练上。从明年1月起，我就暂时把课程放在一边，全身心投入伦敦奥运会的备战。”

　　谈“史”论今

　　跳水教练“走出去”

　　中国跳水队成绩上去之后，各国对中国教练比较信任，于是，现在美国有十几个中国教练，澳大利亚、马来西亚、加拿大、英国、墨西哥、科威特等国家也都有中国跳水教练。

　　执教澳大利亚队的童辉、执教英国队的陈文、执教墨西哥队的马进是成绩最突出的3个，美国跳水队领队李宏平也很出众。童辉带出过2004 年雅典奥运会女子10米台冠军纽贝里和2008年北京奥运会男子10米台冠军米查姆；陈文带出了2009年罗马世锦赛男子10米台冠军戴利，不过陈文快 70岁了，这次没有来上海，年轻教练李鹏负责戴利的训练；马进带出了2009年罗马世锦赛女子10米台冠军保拉，她手下的几个女孩实力都不错。

　　那么多中国高水平的跳水教练“走出去”执教，中国跳水队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从拉保护带、空中看目标到压水花，从陆上训练方法到水上训练方法，都已经被各国跳水队分享。

　　虽然国外有了不少能力很强的选手挑战中国，但中国跳水队的金牌仍旧最多，一方面是因为我们采用专业化集训，在这一点上，俄罗斯队和我们一样，但其他队伍大多还是业余训练，现在澳大利亚队大赛前的集训时间也变长了；另一方面是因为中国队的教练水平高，努力、专业、事业心强，领队周继红打造了一支顽强刻苦的团队，跳水是一个很苦的项目，如果队伍涣散，是绝对不行的，只有严格管理，铁棒磨成针，才能长盛不衰。

　　史惠国(吴敏霞恩师，前上海跳水队领队，本次世游赛负责跳水池的场地布置和器材管理)

　　脱“颖”而出

　　游泳外教“请进来”

　　大家能看到，中国游泳在这两年有一定进步，主要是两方面原因：一是因为选材机制有变化，现在的这批队员比我们那一批身材条件强很多；二是因为世界游泳的发展趋势是向上走的，中国的游泳教练也在这条起跑线上一起跟着进步。

　　欧美游泳强国不会请中国游泳教练当助教，担心自己提高运动成绩的训练手段被中国教练学了去，中国教练只能靠在比赛中或带队去国外训练时观察对手，作为“取经”的途径。也有从专业队退役的年轻中国运动员去中国香港、新加坡执教，不过这些地方的游泳水平不高，也不是集训制，遇到国际大赛主要是参与为主，成绩提升并不明显。

　　这几年，中国教练很少能“走出去”执教，优秀的外国教练会被“请进来”。

　　成绩最突出的是澳大利亚教练丹尼斯，他在长距离项目上很有心得，孙杨(微博)和张琳(微博)能取得突破，丹尼斯功不可没；刘子歌早年去澳大利亚训练的时候，教练肯伍德给了她很大的帮助，肯伍德比较擅长带短距离的队员，特别擅长有氧、耐力方面的训练；中国游泳队还请过一个澳大利亚老教练托马斯，他带过几个小队员，笼统地教给他们一些技术。

　　现在中国的一些省市队也请外教了，比如上海队就有个英国教练戴维，2004年雅典奥运会，他带的英国队员曾经拿过奖牌，2006年上海队就把擅长蛙泳的戴维请来了，他主要带季丽萍(微博)、蒋海琦和戴骏他们，很有成果，现在也有一批小队员在跟着他练。戴维的妻子是和我一批的运动员，他们夫妻已经在上海生活四五年了。

　　朱颖文(微博)(上海游泳世界冠军，雅典奥运会游泳银牌得主)

　　本报记者 张楠(微博)(微博) 陈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