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专题之李晓东

　　李嫱冰：完美主义者的女儿不好当

　　采编/夏娃、栾蓝   图/夏娃

　　我小的时候，爸爸并没打算让我打乒乓球，而是想让我搞点文艺，因为小时候的我老跟着他听歌剧，还拿着筷子跟着指挥，爸爸可能觉得我有这方面天赋，就让我去学钢琴。可是学了也就半年，感觉自己不喜欢，也坐不住，就没再学。

　　我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爸爸出差，妈妈带我去了地坛体校报名，教练让我颠乒乓球，觉得我还行，就要我了。等我爸回来时，我已经打上了，他也就没办法了。其实对于乒乓球，我也算不上喜欢，但是当时就觉得学钢琴只有自己跟老师坐在那儿，而乒乓球有好多小朋友一起玩儿，挺好的。

　　从小，我爸对我打球的要求就很严。在体校的时候，晚上他经常要给队员加班，中午就过来陪我练球。因为自己当时年纪小，觉得上午上课，中午跟我爸练，下午还得去体校正常练，作业就只能晚上写，没有一点儿自己的时间。但是心里没怨过他，就想练得不好他别打我就行。不过一般出了球馆他就不说我了，因为回家以后，我妈在学习上、生活上管我比较严，我爸就不太管我，我做完作业了偶尔他还陪我玩游戏。

　　后来我进北京队了，先农坛离体育馆路更近一点，晚上他要是不给队员补课，就来给我训练。我那时候不能够理解他，觉得自己白天训练特累，晚上和他练，练不好没准还得挨顿打。现在想想，他对我不满意，也正常，他上午看王励勤打，下午看我打，能顺眼嘛。

　　爸爸去女队之前，找我谈过话，说队里研究决定把他调到女队当主教练。那时他对我说：“这个情况你也知道，你在队里不算好的，就算你跟另外一个队员水平差不多，我也不会用你，所以是留下来还是出国打球，你自己做决定吧。”其实之前他就问过我，想不想出国，我一直没表过态。当时就觉得我在队里虽然不算好的，但年龄不算大的，而且当时是自己打到一队去的。以前他在男队我在女队的时候，他根本不过来看我练，也就星期天的时候跟我练练。他到了女队以后，我还在队里呆了半年，他都不管我，训练时从来不教我。他这个人特别追求完美，比较较劲儿，生怕别人说什么，老想把事情做到最好。既然这样，我就别给他捣乱了，那毕竟是他的事业。于是，2002年，我离开了国家队，去了奥地利。

　　我差不多十岁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分开了，刚开始我不太能理解，那时人们的观念还没有现在这么开放，有时候周围的人会把这事拿出来说，我心里真的不舒服。除了不喜欢被别人讲，还担心这会不会影响我得到的爱，父母会不会不像以前对我那么好了。实际上，他俩都对我挺好的，没有严格地规定我必须跟着谁，而是比较自由，想去谁那儿就去谁那儿。后来慢慢的，我也想通了，爸爸和妈妈都是很好的人，他们都有很优秀的一面，但是感情、婚姻跟这些无关。

　　每一个中国队的教练都不容易，能把这个家维持好太难了，他们基本都没有自己的私人时间，好不容易晚上能回家了却还要值班。而且中国队的压力也大，总得赢。以前我爸还主管队员的时候，我觉得他笑的时候都是敷衍我，对我笑的时候，心里还想着他队员的事。

　　现在我和爸爸也就电话或者短信联系，因为他工作忙，我俩得约时间，他睡觉睡得也晚。有时候晚上8点左右我接到他的信息，我就想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就给他打过去，聊一会儿。那时正是北京时间1点到3点，他写东西经常熬到很晚。

　　爸爸有一种钻研的精神，但我没有遗传到。到现在他还跟我说，你应该这么样、那么样，我说，爸，我都这么大了，乒乓球也不是全部，而且我是个女孩，说点别的，别一回去就约我训练。正吃着饭呢他会突然说回头我给你练练，再帮你提高一点。我觉得我也差不多就这样了，咱们就单纯地吃吃饭，谈谈生活多好。

　　以前我真不能理解他的生活方式，年纪大了之后才越来越理解他。现在我每次回北京，他有空还给我做饭，虾、螃蟹什么的。家常菜也会做，红烧茄子之类的。我最喜欢吃爸爸做的茄子和红烧虾，大虾有一点儿甜味。我做饭不行，他做的我特别爱吃。我感觉我爸爸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可能跟工作性质的变化有关，以前他年轻，精力也比较旺盛，带队员直接面对成绩，更较劲一点儿。现在毕竟年龄也大了，也不直接带队员了，精神上可能会放松一点。现在连我男朋友菲戈都说，你爸比以前和蔼多了，笑是发自内心的笑，不像以前总是应付着笑。

　　爸爸不是一个特别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但几乎所有人都跟我说，小冰你爸看你的眼睛里有颗桃心，我说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到？有的时候他明明想跟我在一块，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咱俩训练吧……但他文字的表达能力特别强，我很佩服他，别人也老跟我夸他，我觉得挺自豪的。我读过他的东西，在国外训练时对我帮助很大。他有时候会把《乒乓世界》带过来给我，头几年我在国外也没有什么书，他给我拿来的我就认真看。

　　可能天底下的父亲一开始都对女儿的男朋友充满敌意，我爸一开始也不能接受菲戈，有点儿“有他没我”的意思。但他从来不直接说菲戈，都说我，菲戈就在旁边不吱声，从脸色也能看出没说好话。但是菲戈觉得很正常，很理解我爸，说我要是有个女儿，我也会特小心地把她托付给另一个人。不过现在，我爸可能觉得菲戈人不错也老实，慢慢接受他了，还老跟别人说我女婿如何如何，从这些事也能看出来他对我的保护和爱吧。

　　今年的父亲节就快到了，我希望爸爸多注意身体，早睡，少抽点儿烟(我知道说了也白说)，别只想着工作。希望他人能平和一点儿，把什么事都看淡一点儿，一家人开开心心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