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月23日全国女排联赛天津女排与恒大女排的比赛中，出现了球迷与记者之间的流血冲突，全场球迷更是齐声辱骂客队，个别球迷大声高喊“郎平下课”、“冯坤退役”，其中更有不堪入耳的粗俗口号。这一事件也被外界用“排球流氓”的字眼概括。事实上，体育圈过去对个别激进的球迷或者球迷组织冠以足球流氓、篮球流氓的称号，却根本不会出现“排球流氓”的字眼。足球流氓和篮球流氓之所以常见，是因为这两个项目备受关注，并且职业联赛经营趋向成熟，很多人关注，自然是龙蛇混杂。但是，排球是隔网而立的运动，并不像足球、篮球这两个项目有太多的身体接触，按理说应该比较文明，国内联赛也甚少出现球迷谩骂甚至侮辱对方队员的现象。本报3名资深记者从各自的专长来分析这一现象。

　　话题1：资本投入催生流氓？

　　杨敏：对于“排球流氓”的出现，中国排坛的震动还是很大的，这已经成为联赛的头条新闻。尽管这次冲突与恒大集团本身没有关系，但是，在恒大引入郎平以及外援并加入中国女排联赛之前，排球联赛缺少关注度。虽然现在全国女排联赛的收视率有一定提高，但和中超与CBA相比，排球联赛的收视率依然不足为谈。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是关注度的提高导致这种现象的产生。

　　张健强：我同意这种看法，实际上只要一项运动有人热爱，就必然会出现类似的极端现象。尤其是当对手很强大时，球迷就会想尽办法干扰对手，帮助本方球队获胜。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现象，但太极端了就不好。

　　杨敏：恒大在2009年请来郎平之后，关注度瞬间得到提高。这个赛季更招揽了前中国女排二传冯坤、美国外援洛根·汤姆以及塞尔维亚外援乔瓦娜，3名实力悍将领衔的恒大女排在前8轮取得全胜。恒大女排的明星效应外加全胜战绩，让对手忌惮。我总觉得，资本的重点投入，让球队迅速强大起来，导致相当一部分人有“仇富心理”。

　　张健强：资本投入的作用，充其量只是放大而已。不久前，我跟广东宏远去天津客场采访，有几个球迷在客队篮架下面，用不堪入耳的粗话轮番骂客队教练和球员，整场比赛不停歇，当时确实令人很生气，一来球场内有很多未成年人，二来电视直播对当地形象也有负面影响。

　　李斌：这是很难避免的事情，从网络上就可以看出来。恒大不仅仅重金打造排球，而且在足球上投入过亿元，现在恒大在中国体坛很红火。如果是一支普通的球队，根本不可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但是恒大，还有篮球的宏远、足球的鲁能，在客场都会得到这样的待遇。只要是有钱的，能够撼动本方球队地位的，都是他们的死敌。在网络上，骂得更严重。

　　杨敏： 但我还是觉得有点过分了，恒大外援索玛发球时，全场都喊“索马里海盗！”“索玛，你爸改嫁了！”而当冯坤走到球迷看台时，甚至有男性球迷冲她喊出侮辱性语言。外加水瓶袭击、绿光晃眼，天津球迷在女排巅峰战场外的表现让人大为摇头，冯坤在微博中写道：“今天终于体会了‘传说中’的天津主场，的确很给力，不过体育比赛毕竟只是比赛，是使人积极向上的一种生活方式，希望能创造良好的氛围来宣传体育精神，而不是用过激的语言和行为来……”

　　张健强：历年来，CBA赛场球迷羞辱客队的情况屡见不鲜。我觉得跨越了一些道德限制的行为方式，就算流氓。但不得不说的是，现在的运动员心理素质都很强，普通的挑衅无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球迷只能变本加厉辱骂挑衅。反过来说，资本投入越多的球队就越强大，要挑衅球员就得用更极端的方式。

　　李斌：所以说，资本投入的多寡确实影响到很多，你投入少了，对方不骂你，自己人骂你。投入多了，自己人赞你，对方却要骂你。这是职业运动本身存在的，但诞生流氓，说明对手的球迷在害怕了。

　　话题2：流氓是否有区别？

　　杨敏：在排球方面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事件出现，足球和篮球发生比较多，你们说说看，这些流氓行为有什么区别。

　　张健强：体育场上的流氓有着明显的地域性，国内比较著名的几个地区，球迷情绪比较容易激动，一激动就闹事，无论是足球、篮球还是排球比赛。像美国的奥本山宫殿，球迷直接用可乐瓶子砸球员。还有一些地方喜欢编歌骂人，各地有各自的“精彩”。

　　李斌：就说足球流氓吧，阿根廷联赛就有拉马德里德中央全队冲上看台揍球迷，一场比赛惹出了18张红牌。英国流氓更是出名的，足球在英国传统意义上是一项体力劳动者的运动，这个群体本身倾向于暴力解决问题，而足球更容易刺激他们的神经，于是支持他们的球队和与对方球迷打架就成为一种精神和感官上的刺激。这种与足球连在一起的暴力跟吸毒一样让人上瘾。

　　杨敏：我看到有一名网友在博客上写道：“中国人向来有待客之道，就算是比赛，也是要尊重对手，如此对郎平这样为中国排球做出辉煌贡献的功勋人物，进行全场性的哄骂，过去所谓郎平是天津人，天津球迷为郎平感到骄傲的话，如今都被‘123’现场的球迷给踩到脚下。对于拿了两连冠的冯坤、外援索玛等人，更是极尽谩骂之能事，‘排球流氓’彻底霸占了‘123’比赛的主场。‘123’比赛不会因为天津恒大对决而被后来球迷记住，球迷记住的是一次中国排球迷的流氓行径大爆发，对功勋运动员、对客队队员和教练进行如此攻击，是中国排球的巨大耻辱。”

　　李斌：有些人是真正热爱这个项目，是真正的球迷，但很多人并不是，其中一部分人根本不关心球赛本身，他们甚至对这项运动本身没有任何兴趣，他们关心的只是由这项运动引起的骚乱。

　　杨敏：这是说和球迷的自身素质有关系吗？

　　李斌：也不能这样说，在英国，很多足球流氓都是白领，他们的职业包括教师、空乘人员等，所以与素质没有太大的关系。就像你所说的全场哄骂，普通的球迷对于流氓行为有复杂的情绪，一方面他觉得这个很不对，但一方面他觉得很有趣，乐在其中。所以有些人隔岸观火，有些人附和，参与其中。反正是法不责众，只是动动嘴皮子，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话题3：流氓是否必然趋势？

　　杨敏：既然和素质难以有很大的联系，那么这是不是运动项目发展下去的比赛趋势？

　　张健强：从目前的情况看，体育流氓的出现，好像在每个领域都有过。虽然看起来不是必然，倒好像真的跟球队表现有很大关系，或者遇到一些“世仇”的对手。有一些赛场，干扰客队的球迷，往往还是主队组织的，甚至授意他们去挑逗对手。这只能说是因职业体育运动而产生的。

　　杨敏：难道没有办法去避免？难道说以后大家去客场的时候都要提心吊胆。

　　李斌：说到底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拒绝球迷入场。但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去判断谁是真球迷，谁是流氓。所以这都是没办法避免的。

　　杨敏：如果有严厉的法规法律来保证呢？在欧洲对于足球流氓的打击是非常重的，甚至包括终生不得入场看球，还有就是拘禁。另外对于俱乐部也有很严厉的处罚。

　　李斌：但欧洲现在还是有很多足球流氓，而且你说的处罚仅仅针对那些真正造成破坏的事例，大部分的辱骂还是没有办法进行处理，反而随着时间的进展，这些辱骂会被他们自己当成是主场的特色，还让他们沾沾自喜。

　　张健强：是啊，如果鄙视有用的话，倒是可以的。体育流氓的出现，通过电视转播已经让全国的球迷都对他们和他们的球场产生了鄙视，说严重一些，对于城市形象也有损伤，但这些没有实质的作用。

　　李斌：到现在，这些大多还是道德层面上的事，除非他们自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对，不然永远不会停歇。

　　刚才说到普通球迷参与其中的问题，很多普通球迷在公开场合都会说这些是不对的，他们会觉得流氓行为很可怕，会引起公众反感，甚至是恐慌，也会造成混乱。但在骨子里，他又会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出现，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精神快感。

　　杨敏：所以说到底，最终还是需要运动员们自己的神经粗大一些，能够经受这样的言语冲击。

　　本专题撰文 本报记者 张健强 李斌 杨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