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队的“三驾马车”

　　文/季文镭  图/边玉翔

　　当三位年逾而立的白衣男子在虎年春晚的舞台上一边打着手语，一边用那熟悉的旋律唱起：“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的时候，曾经青涩的记忆画面，伴随着台上照搬20年前的舞蹈和手势，触动了很多人的心弦，让人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青春岁月。

　　本文的三位主角虽然没有“小虎队”那样闪亮，但同样有过光荣岁月。虽然未曾踏上世界比赛的最高领奖台，但在亚洲和国内赛场也留下过绚丽的光彩。离开国家队后，他们远渡重洋十余载，为了继续打球，有的甚至改掉了国籍。

　　源于未完成的梦想，他们又回来了。身材跟记忆中相比略有些走样，可是他们都还有那浓浓的东北口音，还有健康的肤色和明朗的笑容，在哈尔滨最冷的冬天里依旧喝冰过的饮料。

　　他们就是王永刚、王飞和孙建伟。

　　魄力永刚

　　3月13日下午，中国乒乓球男队第二轮“直通莫斯科”选拔赛正在进行中。在黑龙江大学体育馆的会议室，记者第一次见到了黑龙江队总教练兼女队主教练王永刚。他一手夹着抽得只剩半截的香烟，一手拿着电话，讲话时眯着原本就不大的眼睛。

　　半个多小时的采访，数次被电话和短信声打断。“忙碌”成了记者对他的第一印象。

　　王永刚出生于60年代末，13岁便进入了黑龙江省乒乓球队，没过几年被选入国家队。直板正胶打法的他，曾获得过亚洲团体和男单冠军以及几个公开赛的冠军，在国内赛场上同样有过骄人的战绩。1991年的全国锦标赛，王永刚和孔令辉、王飞搭档，获得过男团冠军。七运会上，黑龙江队和北京队的男团半决赛虽然以2比3告负，但他独得了两分。

　　王永刚退役之后去日本打拼，在8年时光中，他获得过3次全日本社会人比赛男单冠军，3次全日本32强赛男单冠军，他让直板正胶焕发了新的活力。

　　2003年，王永刚回到家乡，在哈尔滨办起了乒乓球俱乐部。看到黑龙江省的乒乓球发展遇到困难时，他又毅然选择了“回家”。谈到队伍管理和建设，王永刚笑着说：“我号召全体队员向冬季优秀项目学习，让我们队走出低谷，走向辉煌。我们黑龙江队也辉煌过，当年打球的时候也是冠军团队，出门时也是仰着脖子，现在即使输球也不能不输人。”

　　正是有着输球也不能输人的傲骨，王永刚决定从俱乐部开始突破，上任之初就立下了军令状——两年之内女队冲超！回忆起当时的情况，黑龙江一姐王璇仍然记忆犹新：“不是每个教练都有这样的野心。”

　　有野心但是同样得面对现实，黑龙江女队当时的现状让王永刚看了都头疼：有两名队员在国家一队，一个在二队，但都是充当陪练的角色。好在俱乐部比赛可以通过外援搭配来提高整体水平。一年半之后，黑龙江女队凭借着积极的心态和脚踏实地的干劲，晋升为超级联赛的俱乐部。冲超成功的喜悦给队伍打了一针“兴奋剂”，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2009年的全运会是王永刚带队以来的第一场大仗。预赛的时候，黑龙江连胜了7场，特别是赢了河北、上海、香港、江苏等几支传统强队，以小组第一的身份进入决赛阶段。没想到，正赛阶段却抽进了包括辽宁、香港、天津在内的“死亡之组”。当时黑龙江的媒体也争相报道，比赛前景不容乐观。按常理来说，赛前的负面报道并不适合让队员知道，但王永刚却一股脑地把所有的评论发到队员手上。甚至在赛前的动员会上，他也一反常态：“抽到这个组，大家知道我有什么想法吗？香港队一落签，我很兴奋。要打，咱们就打这种强队！要是打弱队，混个前8没用！”王永刚的魄力再一次带动和鼓舞了队员。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插曲，去青岛的前几天，王永刚也去请教了一些老教练，包括竞赛管理中心的祁主任。在得到前辈们肯定后，王永刚更加坚定了比赛的战术，也有了动员会上这段一反常态的讲话。

　　果不其然，黑龙江队硬把香港队这块骨头给啃了下来，最终获得第5名，这是黑龙江女队34年来首次进入全运会团体前8名。

　　全运会后，王永刚开始从后备力量着手，在带好队伍的同时主动和国家队教练进行沟通、学习，让小队员努力达到国家队的要求。不久，车晓曦在国家二队的选拔赛中，9场比赛连赢8场，直接入选。随后，直板反胶打法的邹阳和横板两面反胶打法的李彤也被调进国家队。

　　“王教练在生活中还挺时尚的，穿衣服特别嘻哈，他会穿很肥大的裤子，刚开始我还合计，他是不是太胖了只能穿成这样。有一次打超级联赛，他还在大伙面前跳了一段街舞，一看就知道练过，很协调。”王璇有时候觉得私底下的王永刚更像是80后。

　　有一回，王璇和武扬去德国打比赛。场馆里的大屏幕循环播放老运动员打球的视频，当时王璇没怎么注意，只是觉得画面中的“小平头”面熟，仔细一瞅，才发现是王永刚。

　　“普里莫拉茨一直暴冲王教练的反手，特别冲！他也不退台，连续近台推挡！因为之前没怎么看过他打球，所以当时就把我看傻了，觉得特别崇拜他！”

　　每当回忆起全运会，王璇都会不由自主地兴奋，“在青岛的时候，王教练在酒店旁边办了张健身卡，让我们有空过去练力量，防止伤病。”后面的赛程越来越紧，到最后王璇也就去了一两次，“太可惜了，但是王教练真的很细心。”

　　执着王飞

　　1999年，乒羽中心将甲级联赛更名为“乒超联赛”，那一年也成了乒超元年。

　　当时拥有孔令辉的黑龙江队是国内乒坛的豪华舰队。黑龙江队以孔令辉、王飞和张鹏为主要班底，主将实力超群，副将也能担当大任，孔令辉/王飞双打组合尤具实力。

　　“那时候，我跟小辉的男双组合在国内比赛没有下过前三。”面对采访的记者，王飞点上了一支烟，打开了话匣子。

　　王飞退役之后先去了瑞典，在那里断断续续地打了9个赛季，这期间，他还在美国打了四年。2007年的1月20日，他再一次出现在黑龙江男队的训练馆里，身份已经变成了黑龙江男二队教练。

　　在将近三年的时间里，王飞一直在孔祥智教练的带领下主抓二线的小孩，一直到今年的2月8日省队教练竞聘，他被任命为黑龙江乒乓男队主教练。虽然头衔变了，但王飞心里清楚，现在是黑龙江男队最困难的时候。他和孔令辉退役之后，男队的梯队建设没有衔接好，整个队伍和其他省市差了好几个档次。简单地说，老的老，小的小。虽然队伍资源有限，王飞对男队却有着更长远的目标，上任伊始就写下了《八年计划》。

　　“男队一直是沈阳在挑大梁，但他已经27岁了，而我们在1995—1996年龄段的队员又特别差，再接下来的小孩年龄又太小，你说这中间断了多少？没法打。现在出去打比赛，就是棵菜，哪个队一抽到黑龙江，都高兴坏了。”即便是队内断档，训练水平跟不上，王飞还是想法儿给队员创造环境，李洋去了法国，姜海洋去了西班牙，孙健一直在瑞典。以赛代练，队员们不但能有更高的收入，而且每年在国外打几个月的球也有利于他们的提高。

　　除了训练水平跟不上，黑龙江男队还面临一个问题：打法不全，缺少右手反胶。沈阳、亓振鲁和高庆都是左手，加上姜海洋和孙健都是正胶，没有右手反胶，所以训练的右手水平太低。王飞为了这事没少费脑细胞：“我现在想找几个朝鲜的队员，水平能高点，来我们队当陪练。”

　　可是想把朝鲜队弄来也不容易，朝鲜那边必须收到中国乒协的邀请函，王飞又是一顿忙活。“当教练就是拴人，很少有自己的时间，没办法。”王飞的性子比较急，在队里做指导的时候从来不愿意坐着，但是训练一结束就发现自己站不住了，比打一天球还累。刚开始的一个月，他的膝盖一直不舒服，后来才慢慢习惯。

　　记者第二次见到王飞，是在离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局不远的西西里酒店。10天前，他带着高庆从哈尔滨赶到北京，参加省队和国家队二组的交流选拔赛。就在采访的一个小时前，两次大循环的交流比赛才打完。

　　“高庆打了第12，参赛的23人中，国家队二组就占了12人。”王飞笑了笑，说自己没拿过世界冠军，因此培养一个世界冠军的愿望太迫切了，恨不得高庆马上被国家队教练领走。有几场球高庆打得非常漂亮，男队主教练刘国梁却没在；最后的几场球，高庆因为高强度比赛，腰伤复发而没有发挥出水平，反倒被刘国梁看到了……

　　看得出来，王飞特别希望刘国梁能看到自己的教学成果。当年两个人在国家队当了十一二年的队友，那时候王飞就很佩服刘国梁，现在更是觉得他智慧过人，随随便便聊几句天都能学到很多东西。

　　而在老队友们的眼里，王飞最近这些年的变化太大了。原来挺贪玩爱偷懒的一个人，现在变得踏实了，爱钻研了，用王飞自己的话说：“现在都快长在球馆里了。”

　　从容健伟

　　“三驾马车”中最后一个到位的是孙建伟。他是跟吕林一批的老国家队队员，由于出国较早，年轻的球迷对他的印象并不深，但只要是黑龙江队的老粉丝，即便孙建伟的脸上现在多了一副眼镜，也会认出他来。

　　1990年，孙建伟去了德国，头些年一直在俱乐部打球，10年前，他开始在国外当教练。浙江队伸出的橄榄枝让他蒙生了回国的念头，但考虑到家乡乒乓球的现状，他觉得自己刚过40岁，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如果回国应该首选黑龙江，为家乡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去年刚回国的时候，正赶上全运会比赛，孙建伟便去了青岛。赛场上，他遇到了一件没想到的事情，王璇打完比赛特意来找他，就为了当面说了句，“谢谢！”原来王璇当年因为个子太矮，一直进不了国家队。孙建伟有一次从德国回来探亲，看见王璇在馆里练球，觉得这孩子很有特点，以后也许能打出来，便和吕林说了自己的想法。吕林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王璇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苗子，不久王璇就进了国家二队。

　　“如果进不了国家队就只有放弃心爱的乒乓球了，所以特别感谢他。”王璇提起这位小时候都没有说过话的“伯乐”，心里充满感激。而孙建伟看到王璇在全运会上的表现，也觉得十分欣慰。

　　说起这位老大哥，王飞觉得短短的几个月时间磨合得不错。现在孙建伟主抓男队二线，从他来了之后，无论是短时间内在队里树立威信，还是训练的效率，大家都看在了眼里。二线的运动员因为年龄小，肯定有精力不集中的情况，教练组便想方设法在训练中加入其它的元素，看场电影，或者是出去到松花江看一看，到户外跑一跑，让队员们换一换脑子。

　　“我平时也总跟王飞聊，怎么能把队伍搞好，女队有了成功的经验，就必须把女队的经验学过来。但是男女队在管理上不太一样，那就需要我们再加上一些自己的东西，包括国家队的方式方法。”孙建伟和王飞一样，对黑龙江乒乓球的现状很心急。但他毕竟年长几岁，为人处事也从容沉稳一些，又深知乒乓球不在一朝一夕，只有扎扎实实地抓好后备力量，才能够真正地让黑龙江乒乓翻身。

　　王飞说：“我进国家一队的时候，他就去德国了，现在他一个人回来，把德国的家都给撇下了，让他老婆在那儿看着闺女读书。想回国干点事不容易，真的需要下很大的决心。”

　　在德国，孙建伟每天都是自然睡自然醒，而回国之后，必须要过早上6点起、晚上12点睡的日子，但他毫不后悔，“在国外的时候对物质追求比较高，但总觉得缺点什么。回国之后，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完整了。”

　　有了这样两个搭档，自然也给王永刚增添了很多信心：“当队员时，孙建华和我、王飞三个是传帮带的关系，为黑龙江省乒乓球做了一些贡献。现在振兴黑龙江队乒乓球事业，这个教练班子是最佳搭配，下一步就看我们怎样齐心协力地把工作往前推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