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末班车，王励勤没赶上

　　5月12日，是中国乒乓球男队封闭集训的最后一天，也是王励勤紧绷的神经得到“解脱”的一天。

　　他在生死大战中1比3负于了三天前刚刚战胜过的马琳。十天后，他将不会随中国队前往莫斯科。无缘世乒赛大名单，十年来王励勤是第一次。

　　昨晚，队友们整理行装陆续登上前往桐乡的大巴。中国队今天将在那里进行世乒赛前的最后热身。人群中，唯独不见王励勤的身影，第一次成了单飞的孤雁。5月12日，像是一个时代的谢幕，而未来的路，又将何去何从。

　　本版撰稿 本报记者 邹晔

　　输了，就这样目送队友们出征

　　昨天下午的宁波北仑体育馆，背景板上，三天前的“奥运三虎PK大决战”，被迅速换成了“马王大对决”。多年前，人们争论的焦点是“马王”，还是“王马”。昨天，两位领军人物不得不为一张世乒赛门票而决一死战。

　　王励勤与马琳的生死战，是教练组临时作出的决定，却也像是命运的安排。比赛的地点原本定在桐乡，但最后还是在三天前的同一片场地上进行。主教练刘国梁说，输的一方就不必随队前往桐乡参加热身赛。目送全队出征，这对输的一方来说情何以堪？

　　“队里反复开会，反复调查，他们俩从年龄、出道时间、还是对队伍、对国家做出的贡献，以及2012年的展望，说实话两人真的非常接近。正是因为太平均，太接近了，再怎样的朋友，还是得靠打。”刘国梁的“狠心”甚至让他又想起了2004年为双打进行的那场生死战。那一次，马琳笑到了最后，一直站上奥运冠军领奖台。让刘国梁进行预测很为难，但他感叹，两人可能很难打到第五局，如果打到第五局，那说明两个人实在是太接近了，都是奇才。

　　下午4点45分，比赛开打前，6张椅子在场边一字排开。分别写着刘国梁、许昕、马龙、张继科、王皓的名字，最后一张椅子上贴着王励勤、马琳两人的名字，但只能取其一。

　　开局，王励勤就取得了7比1的巨大领先，但背水一战的马琳选择了勇往直前，12比10上演神奇逆转。这成了全场走势的一个缩影。马琳在处处受困的情况下，3比1死里逃生，挽救了自己，也为最后一把椅子找到了主人。刘国梁猜到了过程，却猜不到结局。

　　“比赛前，很多球迷都跟我一样，怀着矛盾的心情，既期待一场巅峰对决，同时又害怕看到这样的比赛，看到自己的队友被淘汰。”刘国梁说。在被自己的弟子感动的同时，刘国梁更称，王励勤、马琳是为全队上了一堂生动的业务课。

　　十多年的朋友，十多年的对手，虽和当年的“双子星”不一样，但刘国梁说两人早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马琳搭上了莫斯科的末班车，但刘国梁提议将掌声送给王大力。“他们代表着近十年来中国男乒领军人物的对决，是英雄之间的对决。两个老队员在场上的拼搏，不畏压力，最后时刻打出这么高水平的比赛，是值得全队学习的，他们是球队的精神领袖。”刘国梁说，他其实希望两人都能坚持到2012年，最后拉着手一起谢幕。如果留下一个人，那对另一个人将有些悲哀。“这只是队内练兵，终极目标无非是2012年我们要拿下男团和男单的冠军，打造成一支特别有战斗力的男队。”

　　刘国梁劝王励勤“尽快遗忘”

　　昨晚6点，对决结束后一小时，全队登上开往桐乡的大巴。按照计划，落选的王励勤将不会随队前往。但落选并不会落单，这两天刘国梁一直把“不放弃、不抛弃”挂在嘴边，真到了这一刻，这位国家队主帅体会到的心情依然纠结。在给全队进行总结时，刘国梁真情流露：“该忘的要尽快遗忘。”

　　“直通莫斯科”持续了三个月，从9日的3选1，到昨天的2选1，旷日持久的煎熬，终于把王励勤、马琳逼到了没有退路的悬崖边。这两天，央视正在北仑基地录制世乒赛宣传片。导演准备了两个版本，马琳和王励勤交替上阵。

　　广东省乒乓球中心主任乔红昨天专程赶到北仑为马琳助阵。被问到是否紧张时，乔红大大咧咧地说：“有啥可紧张的，天哪！打呗。”但想了想还是说，“换了是我，估计早就被淘汰了。他们的意志力相当坚强，尤其是两个老队员。打了一辈子了……”

　　刘国梁算了算，“14年了，王励勤和马琳始终像兄弟一样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不分高下。”在终极PK的前夜，刘国梁第一次在摄像镜头前动情，“他们是一生的朋友，也是天生的冤家。他们两人将这样的故事演绎了十几年。如果换成其他队员，也许他们的心里还不会那么错综复杂，即使他们最后PK输给一个小队员，他们的心理可能都会容易接受一些。”

　　这么多年来，刘国梁早就习惯了王励勤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虽然莫斯科世乒赛上他将有比王励勤年轻一轮的许昕、马龙等新生代球员可以仰仗。“有些事是要永远记住的，但运动员要想运动寿命延长，有些该忘的要学会尽快遗忘。特别是大力。”刘国梁的这番话更像是男人或朋友间的对话。“比赛输掉就输掉了，这只是一次比赛。大力一生中赢得过无数冠军、无数荣誉，但也输过无数比赛，这只是其中之一，所以不必太在意。”而空荡荡的北仑基地里，大力将如何度过这漫长的黑夜。只是第二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

　　就这一场，马琳向左 大力向右

　　“说来惭愧，五轮PK，其实我就赢了这一场比赛，然后就出线了。”赢得了生死战，马琳却好像高兴不起来。赛前，为了不和王励勤的红色运动服撞衫，他临时穿上了马龙的黑色比赛服。但胜利，他不会拱手相让。

　　决战前，为了让两人更好的准备，教练组让马琳、王励勤自由决定作息时间。王励勤一整天都拉着直板选手徐辉在单练，训练结束又加了一组灵敏度的练习。而马琳的准备甚至细致到了身高。他上午的陪练是横拍选手邱贻可，下午又拉着身高和王励勤相似的雷振华埋头苦练。这还没完，训练结束，马琳又一头扎进力量房，因为他的对手是身体素质超强的王大力。

　　决战前夜，马琳一直在躲避着媒体，晚上9点他来到了主管教练吴敬平的房间，两人翻出9日输给王励勤的比赛录像。一小时后，秦志戬和王大力也开始研究比赛录像，看的是同一场比赛。这几天，吴敬平的血压不断升高，开玩笑说“别出现心肌梗塞”。秦志戬也被折磨得胃疼，除了训练，就在房间休息。

　　比赛结束了。王励勤的说话还是那么滴水不漏。“我不会泄气的，现在队里的氛围非常好，有很好的机制，年轻队员进步也很快，从他们身上我能学到很多。”

　　刘国梁肯定了王励勤的表示：“大力输给马琳还是优秀的，还是队中的精神支柱。并不代表他会脱离球队。作为主教练我永远不会放弃他，相反会给他更多的关心和支持，和球队一起走过2012年。大家也要给予大力更多鼓励和关心。”只有这时，一直在抹汗的大力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倒是马琳，有些情感决堤的意思：“这几天一直在想我和王励勤之间的竞争，我们一起进二队、国家队，一起成为主力，一起参加团体赛，在过去十几年中我们任何比赛都打过，奥运会、世锦赛、世界杯、全运会、全锦赛，还有2004年雅典奥运会前和这次的生死战都打过，每次也都能给观众奉献一场精彩比赛，没有一次打得很难看。”马琳顿了顿说，“我想这也是我们这么多年竞争留下来的宝贵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