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牌配布鞋，在绍兴举行的全国游泳冠军赛上，张亚东随性且惬意。他现在的身份是浙江省体育职业技术学院副院长，中国游泳队总教练已成为前尘往事。闲暇时，张亚东喜欢读书，古龙的小说是他的最爱。他职业生涯的三个阶段一如古龙的著作：剑客行———带弟子罗雪娟闯天下；大人物———以总教练身份让中国游泳在北京奥运会上扬眉吐气；游侠录———如今挂印而归，已成中国游泳的旁观者。

　　游侠录

　　此时若有任何一个游泳界人看到他此时的情况，都会惊异得叫出声来，这位昔日赫赫有名的教头竟然脚蹬布鞋，手挎菜篮。不过，久居江湖的菜贩还是认出张亚东来了，他笑了，淡淡地，“你不就是那谁谁谁嘛……”

　　“我知道这个包是名牌，原来叫百利啊。我老婆非让我拿着，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女包。”张亚东举起手中的包，展示给众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随即，他用腾出的手指了指自己的眼镜，“我这个眼镜也是名牌，叫什么彭，都彭。”包和眼镜都是名牌，脚上穿得却是千层底的布鞋。前不久扭伤了脚踝，张亚东走起路来，还有些一瘸一拐。

　　刚刚观看完全国游泳冠军赛，张亚东将乘车前往宁波，督战女子拳击比赛。工作依旧忙碌，张亚东却更懂得享受生活了。远离中国游泳队总教练这个头衔，张亚东不再是镁光灯聚集的焦点。卸任一年有余，他并未觉得失落，“有时候，自己去菜市场买买菜，跟小商小贩讨价还价，还是蛮有味道的。”张亚东说。

　　不过，国家游泳队总教练的光环并未完全褪去，他遭遇过尴尬。“我有一次去买菜，被人家认出来了，说你不就是那谁谁谁嘛，我二话不说就给钱了。”张亚东笑着讲起过平常人生活所遭遇的糗事。

　　大人物

　　你可以学他，可以崇拜他，却绝不能丝毫冒犯他，他若喜欢一个人站在桥上静赏月色，你要赏月色也只能站在桥下。对于上海队外籍教练戴维炮轰中国游泳落后50年，张亚东至今仍无法释怀，“国外的教练优点是自信，缺点是太自信。”

　　仅仅一年多之前，他生活在舆论的漩涡中，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如今走进赛场，他还是颇为怀念做教练的感觉，“队员成绩比好了，教练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现在没有这种成就感了。现在太累时，干脆想‘不当官了，回去当教练去’。”

　　张亚东承认这只是玩笑话，四年的总教练生涯，他尝遍各种滋味。往事如过眼烟云，但对张亚东来讲，荣辱仍历历在目。

　　2007年墨尔本世锦赛，中国游泳跌入最低谷，无金牌入账。向来颇受媒体青睐的张亚东更多时间呆在青海多巴基地，关机谢客。“那时我解释，人家会认为我在找借口。我解释得越多，质疑越多。我就什么不说，多做事。”张亚东说。随后的武汉城运会，媒体报出上海游泳队外籍教练戴维炮轰中国游泳，声称中国训练手法落后世界50年。张亚东说或许是媒体误读，但谈起这段往事他依然无法释怀，“国外的教练优点是自信，缺点是太自信。”

　　北京奥运会，女子200米蝶泳，刘子歌和焦刘洋让两面国旗在水立方升起。这也是张亚东任总教练期间最引以为傲的成就，“我们2007年就定好了，女子200(米)蝶(泳)是我们拿金的重点。我们给(体育)总局也是这么汇报的，整个策略方面做得比较好。”

　　剑客行

　　罗雪娟艺高气傲，难免有些我行我素，凡事只问合不合泳坛道义，完全不顾江湖他人所想，因此，这位江南奇女子常常口出惊人之语。其实，弟子之“狂妄”与张亚东的调教不无关系，因为，他们都是有思想的人。

　　大人物之前，张亚东是罗雪娟的分管教练。当被问及北京奥运会女子200米蝶泳和罗雪娟，哪个是教练生涯最辉煌的顶点时，他选择回避。

　　但一聊到罗雪娟，张亚东就打开了话匣子，语气中透着一份欣喜。与记者面对面交流，不时笑声响成一片。罗雪娟个性很强，张亚东生气时给过她巴掌。张亚东坦言没有扼杀其个性，才是弟子成功的关键。“对待她，我是刚柔并济。她非常清楚自己要达成什么目标，会心无旁骛地做这个事。与这个目标相关的，比如几点熄灯必须几点熄，不能吃东西就必须做到。其他像得罪媒体什么的，是她个性的问题。我会劝一劝，实在改变不了，也不会强制她。什么都管，队员就没个性了，要给她自由空间。”

　　除了雅典奥运会的金牌，罗雪娟频爆惊人语录。张亚东“揭秘”道，有些话是他们师徒提前“策划”过的，“她说‘一池水不干净’，这个我不知道，那天一听说就傻了。其他的话，我们之前都在说。”

　　2001年夺世锦赛三冠之后，罗雪娟说自己是泳池里的猛兽；雅典奥运会夺100米蛙泳金牌后，她又感谢“所有爱我的和憎恨我的人”，“她说自己像雄狮一样、野兽一样。我说不好，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用雄狮形容自己呢？(雅典)奥运会比赛前，我对她说，反对我们的人给我们动力，所以要感谢所有的人，包括恨我们的人，看不起我们的人，以及背后说我们坏话的人。当时我们在聊天，谁知第二天她就对媒体说了。”

　　张亚东笑着调侃罗雪娟和自己，“她是一个比较有思想的运动员，碰到我这么一个有思想的教练员，很容易碰撞出火花。”

　　面对面

　　新京报：你现在的工作与之前做总教练时有何不同？

　　张亚东：我现在分管浙江省的所有项目，游泳还是重中之重。现在与之前有了很大不同。现在牵扯到(浙江体育的)吃喝拉撒睡、还有经费编制等问题。不过，压力没有当总教练时大，现在上面有局长，下面有系主任、教练什么，逃起来比较舒服。(大笑)

　　新京报：罗雪娟的退役是不是让你很失落？

　　张亚东：当时她退了，确实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罗雪娟是中国游泳的一面旗帜，有她在可以顶很大的压力，就像田径的刘翔一样。话又说回来，如果罗雪娟身体正常，换上高科技泳衣，成绩提高两秒多，北京奥运会(100米蛙泳)冠军还是她的。

　　新京报：刘子歌是北京奥运会冠军，还打破了世界纪录，但影响力一直比不上罗雪娟，这是什么原因？

　　张亚东：还真没思考过。可能对刘子歌的成长关注不够，另外她也不像罗雪娟一样有惊人语言。

　　新京报：刘子歌去过澳洲留学……

　　张亚东：媒体总喜欢报道她去澳洲留学。刘子歌2007年城运会前去过澳洲，但城运会比得一塌糊涂。后来的成绩主要是在国内跟着金炜教练练出来的。张琳澳洲留学成功后变成一股风。其实，之前也有人出国练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

　　新京报：总教练生涯，你有没有留下遗憾？

　　张亚东：如果说有的话，就是没能把中国游泳推向市场化，电视转播等方面没能做得像篮排球、乒乓球那样好，没能让运动员有更多的收入和更多广告。当时做了很多提案，可惜都没成行。

　　本报特派记者 张宾 绍兴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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