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张路平

　　历史的拐点，往往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形式出现，比如刘子歌之于中国游泳。

　　由此，在绝望性报道甚嚣尘上了两年后，一切也发生了改变。但无论是此前，还是此后，总教练张亚东一直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

　　你甚至搞不清，这是他胸有成竹，还是天性使然，抑或，他一直在嘲弄舆论。

　　在任何时候，张亚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即使是辟谣。“中国游泳队没有夺金点，只有一颗颗为国争光的心。”针对外界对于游泳队的揶揄，他反抗，但绝不疾言厉色。

　　奥运前，游泳队基本上是令人绝望的队，总局各中心的数个总教头里，他大概是最不被媒体重视的。7月底的某天上午，我发了个短信给他，说：“奥运临近，祝你和中国游泳队双丰收。”他电话立刻就回过来，一再表示“谢谢”。然后又扯了些别的事情。

　　本以为他早已忙得焦头烂额，没想到还有空回电话，而且，美国人在选拔赛上刚刚打破了世界纪录一箩筐，可也听不出他语气里有任何不安。

　　他对记者从无防范之心，一般来说，到了总教练这一级，基本就是陌生电话不接，但他属于来电必复，除非是在训练馆或者开会。有一次，急事，中午打电话给他。他也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问：“谁啊？”口气中没有警惕，只有纳闷。报上姓名，他一连串地说了数个“你好你好你好你好”。

　　如果是其他队的总教练，那早已神秘得不得了了。“对不起，你打错了。”或者“我真不能说什么”。一副忧心忡忡，要死要活的神情。

　　像张亚东这样，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总教练，没有第二人。

　　他坐在游泳馆更衣室的长凳上，问摄影师：“这样行吗？要不这样？”一边还跟记者聊天。

　　“罗雪娟还有复出的可能吗？”

　　“你还抱这希望？”

　　“我是觉得，如果没有她，看不出谁还有拿金牌的可能。”

　　“总是有办法的。罗雪娟是天才，遇到她是教练的幸运，但你总不能说，她退役了，我就不当教练吧。”

　　“我个人的猜测，她会冷静两年，没准08奥运之前，就会复出，替你再拿一块金牌。”

　　哈哈。他少见地大笑。游泳这项运动，停训两个月再想赶上来，都难，更别说两年。

　　我们被准许进入看管甚严的训练局游泳馆，是得到了张亚东首肯的，不然的话，即使有隔壁“游泳中心开具的路条”，也不好使。

　　那时，罗雪娟退役的新闻，被炒得正火。张亚东身处漩涡中心。“一天很多个电话，总是问我什么反应，什么态度。”他口气中有点烦。“我就最不喜欢这种记者，一年到头不关心游泳，有新闻了，打个电话过来，问问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雅典奥运会中国唯一一块金牌获得者退役了，她的教练荣升为国家游泳队总教练。走的走了，开始新的生活，而留下的，必须为自己的承诺前行。

　　此前一年，当游泳中心副主任尚修堂宣布，由张亚东取代赵戈，出任游泳队总教练的时候，有记者问到了08奥运会。尚修堂脸色凝重，沙哑着嗓子说：“肯定得见金，而且要夺取更多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