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场馆,见到铁栅栏外陈玘正孤独地打着伞站在雨中,原来,他从奥运村出来的时候忘了带证,由于载着运动员的车到场馆还需要再经过一遍检查,没带证的陈被武警轰下了车。于是,他既进不了乒乓馆,也回不了奥运村,在那么熟悉的北京,居然就这么成为一个没着没落的人。听了他的解释,实在忍不住爆笑,旁边站在雨中的小武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好玘子心大,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态度,只是告诉我,站在雨里有点儿冷……光脚踩着塑料套,扭身跑回球馆,正在练球的王皓一听说,立刻从包里掏出一件衣服递给我,让我赶紧送出去。兄弟之情,瞬间体现。
“马龙,受刺激了吧?赶紧好好练”
中国乒乓队有个传统,谁上场打比赛,谁就是主力;不上场的,统统都是陪练,不管你是曾经的世界冠军,还是奥运冠军。北京奥运会马龙和陈玘是主力陪练,特别是马龙,对抗性强,打法又和欧洲选手相似,更是当仁不让的一号陪练人物。
只是,这位世界冠军陪练,在北京奥运会上受尽了刺激。如果不是专业的球迷,大家都只认识参赛的三名男队员和他们的大满贯教练,这几个人无论走到哪里,忽啦啦的全是围着要签名照相的球迷。站在他们身边的马龙,只有陪着看的份。这也就罢了,还有更受刺激的,刘国梁说,有一次在奥运村,马龙跟志愿者要几瓶水,志愿者宁愿给外国人,也不递给马龙。
23号夜里,马龙和王建军背着包去坐班车回奥运村,我在身后叫了他一声,“小龙,过来姐姐跟你说句话。”“你别教育我了。”瞧这反应多激烈。“受刺激了吧?赶紧好好练,准备伦敦奥运会吧。”旁边的王建军忍不住了:“这北京奥运会才刚结束呢,你就开始说伦敦奥运了。”谁说不是呢?可四年的时光转眼就到,想要在那个时候不受刺激,还是早点准备的好。
从北京到伦敦,9000公里的直线距离,飞机要飞10个小时,而这些运动员,要走四年。“伦敦奥运会,王励勤、王皓和马琳这三个人,都打肯定不可能,但是,三个人都不打的可能性也为零。”刘国梁这样回答我提出的关于三名运动员今后道路的问题:“北京奥运会后改打无机胶水,他们三个人,都必须从零开始竞争,谁能保持高水平的竞争力,谁就能搭上飞往伦敦的航班,而且我也跟他们说的很明白,在今后的这四年里,我肯定要给年轻队员更多的机会。”
竞争,这两个字听着有些残酷,但这正是让三面五星红旗同时升起的最根本的力量,奥运会从来不限制年龄,只限制水平,就像佩尔森、塞弗和普里莫拉茨这三位老将,只要能够保持高水平的战斗力,别说是打6届奥运会,哪怕是打10届奥运会,也没有人会阻拦你。
最后,我以这样的一段话结束了自己在奥运会的出镜报道:
北京奥运会,中国乒乓球队输不起,但是他们扛住了。42场中国队队员参加的比赛,四块金牌,两次三面五星红旗同时升起,在北大体育馆,我们见证了太多历史性的时刻。乒乓球队有句话:走下领奖台,一切从零开始,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任重而道远,我们也期待着他们能够带来更多的辉煌。
当我站在北大体育馆媒体入口录完这段话,依依不舍的皓迷在铁栅栏的那边喊:“周到姐姐,我们会一直关注你的报道。”还有人喊:“我们每期都会买《乒乓世界》,看你写的文章。”还有人喊:“我们会经常上你的博客。给你留言。”……
后记:
说起北京奥运会上的男人们,有两个人不得不提。他们一个是我的搭档,摄像金永哲,另外一位便是宋斐。我们三个人,这些天里基本形影不离,以至于最后两天金子生病休息,宋斐竟有些不习惯。
文字记者宋斐
整个北京奥运会期间,几乎每一场比赛,我都和宋斐坐在三层看台的文字记者席上度过,带着愧疚的心遥望在场地里跑来跑去的夏娃姐姐。宋斐的电脑屏保是国内外运动员的照片,一张张鲜活的面孔,时不时都引发我们许多感慨。唯独有一张照片,我们不约而同地会刻意避开,照片的主角是王大力,后面那个熟悉的女孩叫梁慧敏。不小心扫一眼,鼻子会发酸……8月18日,当场地里四个男人哭作一团,我郑重地跟身边的宋斐说道:“宋斐,我非常荣幸能和你一起感受这场伟大的比赛。”随后,我们俩击掌庆贺,再然后,静静地、默默地想念我们共同的那个曾经为《乒乓世界》效力、现在已经远在美国的朋友——梁慧敏。
摄像金永哲
奥运期间,乒乓队掀起一般换PIN(纪念章)的热潮,有两个著名的空手套白狼选手,一个叫孔令辉,另一个叫王皓,基本上他们只用“抢”这一招。为了满足队员们要PIN的愿望,平时甚少开口求人的金子居然主动回到台里搜刮,然后托我转交给队员。这样的行为,也算是为奥运作贡献了吧?
8月17日,女团金牌产生,当队员们穿着领奖服走到场地中央,全场响起《茉莉花》的颁奖曲的时候,金永哲忽然问我:“这是你第一次在奥运会现场感受升国旗、奏国歌吗?”我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几分钟之后,当五星红旗缓缓升起,忽然听到身边内向寡言的金永哲大声地唱起了国歌,眼泪顿时涌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