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雪娟是心脏病还是心病--从退役发布会上想到的

　　特约记者王明发自杭州 2007年1月29日下午3点，浙江省体育局办公大楼15号会议室里，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正忙着占位子。原本2点半要开始的罗雪娟退役新闻发布会，到这时还无法召开。“上午就有很多记者在大门口溜达了。”体育局的门卫感叹。会议室里，相熟的记者们一开始还能轻松地聊天，但随着进入会议室的人数越来越多，会场上陡然出现了火药味。为了占据有利地形，摄影记者的“长枪短炮”和摄像记者的“重型武器”纷纷摆开架式，你吼我叫，口角不断。文字记者见势，也很难再继续静坐了，纷纷向前方涌进。场面越来越混乱，毫无这方面管理经验的保安只能凭直觉指挥，但收效甚微。除了记者，其后赶来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小小的会议室里黑鸦鸦地挤了一团人。当时有人统计记者至少有四十位，而总人数却近百。

　　3点10分，罗雪娟终于出现了，现场又是一阵骚动，推搡一片。

　　在这场被媒体渲染已久的发布会上，集中了几乎所有常见的元素，罗雪娟对敏感话题笑而不答，中国游泳队总教练张亚东的动情落泪，中心副主任尚修堂的高度赞扬……大家心照不宣，把这次退役的新闻发布会开得圆满成功，滴水不漏。谁也不知道罗雪娟退役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甚至罗雪娟退役的原因也没说清楚。浙江省体育职业技术学院院长韩照岐的答案是她的心脏出了问题。那么心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韩院长在众媒体记者的追问下，不得不开始解释：“罗雪娟目前的身体情况对她的生活、工作都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从备战奥运会大运动量、高强度的训练来说，会有一定的影响。换句话说，目前她的心脏已不能承受大运动量的负荷。”

　　显然，众媒体记者听了韩院长的一番解释还是不明白罗雪娟的心脏到底怎么了，韩院长却闭口不谈了，笑着把责任推到主角罗雪娟身上：“这是运动员的隐私，如果罗雪娟同意说，那就让她自己说吧。”然而，有关自己的病，罗雪娟一言不发。反到是韩院长反问记者：你们看罗雪娟现在像心跳200次的人吗？

　　半小时后，新闻发布会结束了。人群渐渐散去，但却感觉两手空空，罗雪娟即刻消失，张亚东不愿多谈，留给中国游泳队的却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冲金的严峻形势。

　　低调答疑，高调相送

　　有关罗雪娟退役的传闻自2005全运会后就风波不平，自她2006年夏天回浙江省队训练，退役一词的提及频率就越发高涨。紧随而来的是一系列从前被奥运会冠军光环掩映下的内幕被曝光，似乎一下让人看到了一个“真实”的罗雪娟。当时舆论普遍认为，那些鲜为人知的事基本上都不利于罗雪娟，足够让人担心起罗雪娟未来在中国队，甚至在其运动生涯的前景。

　　一手带出罗雪娟的教练张亚东，自雅典奥运会后便荣升国家队总教头。因为工作角色转换，已经不能“独宠”罗雪娟了。而个性极强的罗罗又与其他教练不太合拍，因此与张亚东闹起了别扭。这场别扭一闹就闹到了现在。另一方面，当初有消息称浙江省为2004年雅典奥运会夺冠的运动员各分一套新房。如再获得2005年全运会冠军，则有望直接搬进体育局新建的职工楼。而这一切，从未以文件方式下达，只是口口相传。但是，罗雪娟当真了，还较了真。对待遇问题的不满累积，使罗雪娟在去年六月接到省体育局领导电话，对希望她能参加一期《冠军之约》录制的要求，断然拒绝。通过张亚东和一些领导做工作后，她同意出席。可是，当省体育局领导在演播大厅坐定，主持人孙晓梅登台，她还是没有出现。打手机，就是接不通。正当所有人以为她出意外了，焦虑不已，她给出的理由竟是不愿意。这一举动，彻底触怒了省领导，让他们颜面扫地。

　　即便是总局，在去年在6月底7月初，中国游泳队的主赞助商———为全队提供衣服器械等用品的耐克公司，要搞一个活动。作为主要赞助商，他们享受全队的肖像权，按理说不花一分钱就能挑选运动员参加活动。考虑到他们最渴望的活动人选是罗雪娟，在把活动计划上交给游泳管理中心时注明：邀请罗雪娟，出席活动时只需作为嘉宾，没有具体要求。下一行，特意填了五万的酬劳。此后，经中心审定，努力为罗雪娟把费用争取到十万。可是签约后，罗雪娟突然提出费用应达到三十万。这让总局对她很失望。

　　每一条“罪状”如果是事实，足以把罗雪娟打回原形。她从来都是一个个性女子，敢说敢为，回到杭州后，她变得对外再不发一言。不管游泳中心对罗雪娟是怎样复杂的心态，也不管他们采取的是什么管理模式。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希望罗雪娟尽快投入到2008年的备战工作中，拿出当年的拼劲，再创辉煌。张亚东还直言要为罗雪娟抛下总教练的工作，复出带她。

　　就在这个时候，罗雪娟的病情没有征兆地发作，每分钟心跳高达200次，到京手术。术后恢复一般，直接宣布退役了。罗雪娟是唯一一名现役的游泳奥运冠军，她这半年没参加过一次高强度的比赛，没实质性的高强度训练，假设她确实病重到不能练了，也大可像2005年那样，身份在国家队，但人去北大读书。可她最终把退役的概念定格在身份是运动员，人去北大读书，但不参赛了。

　　相比浙江方面，中心和队里对此事不谈细节，态度也从极度反感的低调，转变为高调的相送。除了对罗雪娟成绩和贡献的肯定，再不开口。

　　中国游泳队之痛

　　中国备战2008奥运会的各支队伍被划分为几个层次，水上项目、田径和游泳因为在北京奥运会上共将产生119枚金牌，因此被列为119工程。这119枚金牌中，每一枚的增加对中国代表团都是突破，中国的这三支队伍也参与了工程的任务承担。就在总局在召开多哈亚运会总结会上，高层提及119工程时，痛批中国游泳的表现。在多哈亚运会上，中国游泳与日本金牌数16比16打成平手，往上一届的釜山亚运，中国21比10赢了日本。另外，多哈亚运，男队只有吴鹏一枚金牌。中国游泳队被批没见进步。就在中国队举步为艰，痛定思痛，全力奋起的时候，罗雪娟却宣布她因身体原因退役。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期，她的离开让中心副主任尚修堂都大叹：中国游泳队失了精神。

　　中国游泳队在雅典奥运会后，进行了大规模的选秀，训练局的人数一度高达150人。随着08年的临近，队伍开始一点点瘦身。现在正确的编制有四十多人，跟训人数近六十，总人数控制在100人以内。100人的备战队伍不可谓不大，但这其中只有一个罗雪娟，现在这唯一也没了。不可否认，罗雪娟的退役在实质上打乱了中国队的全盘备战计划。半年前中国队把她送回浙江省，说是为了备战亚运，结果她在50米和100米蛙泳中以一金一银的成绩达标。结果国家队让她继续修整，备战今年3月的世锦赛。到了新年，她的名字再度出现在国家队集训名单中，还排在第一位，可消息是还是不能成行。游泳队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身体，为了她更好的备战2008。结果拖到最终，罗雪娟用病退的方式给了中国队温柔一刀。

　　解不开的心病？

　　“我想在杭州有一套大房子，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有空的时候，常去楼外楼吃吃鱼……”这不是一篇小学生的作文，而是雅典奥运会游泳冠军罗雪娟的梦想。这个梦她做了二十三年，至今未达成。

　　由于罗雪娟的特殊身份，在一家企业任接线员的母亲很受关照，单位考虑到他们家原先的住房仅有30多平方米，特意分配了一套70多平方米的房子。但对于一名奥运会冠军来说，显然还不够大。原本有消息说奥运会夺冠有望分房，但最终落空，让罗雪娟和她的家人很失望，好在杭州市主动表示愿意以较低价格给罗雪娟一间140平方米的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为了房子的事，罗雪娟及家人从未停止交涉。他们认为省体育局新造的市价一万多一平方米的大楼，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可是体育局的理由让他们接受不了，因为他们最后一次告知的信息是奥运会冠军如果成婚就可以分房，罗雪娟未婚，因此无房可分。多年来她带病坚持，却连一个她想要的大房子都没有，怎能不伤心？

　　罗雪娟的父母如今的生活基本是围绕女儿，他们为了女儿几乎放弃了一切。两老处于半退状态，罗雪娟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之前为了培养这个世界冠军，他们把女儿送到了北京随国家队南征北战。自然，一家人难得团聚，能去楼外楼吃鱼也成了一种奢侈的享受。如今，罗雪娟退役了，她终于能与父母住在一起，常去品尝楼外楼的鱼鲜，但是房子的事或许还得再等待。罗雪娟的退役，官方已经做出了心脏有病的终极结论。然而，房子的事，似乎也搞得罗雪娟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