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会议解决三大难题 体育比赛何必效仿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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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习记者 李冰漪

　　城市快报

　　如果国术被取缔，那么以后的奥运会就不再有武术表演；如果学校不设体育课，那么现在“小胖墩”会更多一些……假设体育不受重视，奥运会可能依然是外国人的竞技场，

奥运金牌则是国人无法实现的梦想……

　　但是一次会议改变了这一切———1932年8月16日，第一次体育会议在南京召开。就在这个时候，日本侵占东三省，妄图在华北建立伪满洲国；国民党奉行攘外必先安内政策，消极抗战；国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这种背景下，急切需要强国强民、振奋民心，让中国体育能够和国际接轨，派留学生出国学习。

　　体育专家介绍，它是政府第一次组织的正式性体育会议，在此之前，都是民间自发组织非正式体育研讨会。这次会议号召全民参加体育活动，体育活动更加具有国民化、大众化、生活化、平民化、趣味化。会上，争论的高潮此起彼伏，中心围绕体育精神、体育建设、运动规则、体育经费、国术地位等问题。

　　1932年8月16日一早，几个摄影记者围在南京励志社门口，一位身穿华服的长者从轿车上下来，相机的镁光灯不停地发出“噗……噗……”的响声，老者一边拨开拥挤的人群，一边快速回答着记者的提问。

　　“这次会议能解决什么问题？听说您有很多新的议题。”老者点点头简单回复道：“在内忧外患的环境下，要振作民心，提倡健康的生活方式。提倡全民健身的社会风气，使全民摆脱东亚病夫的形象。所以我们提倡现代体育的精神。具体会议内容会后再说。”随后，快速走进会场，在入口签到……

　　众星捧月下走进会场的是此次会议主席朱家骅，八点会议准时召开，朱家骅主持，致开幕词：“第一次全国体育会议终于如期举行，此次光临的来宾有……围绕推行体育的方法、人才的培养、体育实施标准等问题做出最后的决定……”大会以民主选举为原则选举副议长，最后，张之江当选副议长29票胜出。

　　主席郝更生坐在一旁，慢慢站起身，向大家致意，场上掌声雷动，随后静听郝更生的发言：“我不占用大家太多的时间，将更多的时间留给大家做讨论，我希望这次会议的焦点问题得到落实，我希望这次会议普遍关心的问题得以解决，我希望体育不是单一的体育，而是和其他教育、卫生等成为一个整体，每个人都有最高期望和最低期望，如果愿望太高，没有实现就成为失望，如果设立最低希望往往会超出想象很多，这次体育会议的最低希望在于全民重视体育，发展国民体育被提到日程上来……”由于形势所迫，张伯苓不能离开天津，故没有参加全国第一次体育会议。

　　体育官员答问录

　　在官员答记者问时间，《申报》特派记者开门见山地问：“您能否谈一谈这次体育会议的筹备经过吗？”

　　大会主席褚民谊回答：“早在1927年学院成立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到国民体育的重要，准备在1929年7月杭州召开全运会的时候召开体育会议，但是全运会改期为1930年召开，而当时有第二次全国教育会议召开，所以延续至今。前期筹委员多次开会提出议案，纲要，订立规章，选举出袁敦礼、董守义、郝更生为国民体育会议实施方案编委……”

　　中午，朱家骅宴请官员，酒过三巡，朱说，中国民族的死亡率虽然没有统计过，但一般不到四十岁，而英美人士则在五十岁左右，当务之急要增强民族体格。今天诸位不畏酷暑，远道而来，讨论适合中华民族的体育方案，这是民族复兴的预兆。继而，袁敦礼致答谢词，为发展国民体育的计划，所以请体育专家以及有经验的体育会员来京讨论，实为中华体育史上最光明的事情，这次到南京，特此答谢。

　　三大焦点吵开了锅

　　-争论一

　　国术是否应继续发扬？

　　《申报》记载，全国第一次体育会议的焦点围绕国术在体育的位置而展开，并形成某些思想开放的中年人和从小受到传统教育的老者针锋相对的局面。

　　正方：国术是国粹，应该发扬

　　反方：国术已经过时，竞技性少，应该淘汰

　　南京励志社会议厅内，香烟缭绕，会上人们热烈发言，一个年长的花白头发的老者说：“我认为国术是我们的国粹，具有传统特色，几千年老祖宗的智慧和体育实践的结晶，发展至今，应该在现代体育运动中有重要位置，在体育运动的正规化和规模化的同时，还应该从民间抓起，从孩子抓起……”

　　一个穿西装梳着背头的中年人说：“我认为，国术虽然是我们传统的健身方式，但他是一种家族式和以家族传承方式学习的，以争斗和防身为目的，国术的竞技性少……”

　　“国术是我们的国魂，从霍元甲开创精武门，武术存在更加深远意义，武术在民间已经根深蒂固，它在体育上的位置应该已经明朗化……”

　　经过几次讨论主席宣布：“从民间来看，武术确实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爱国武术家霍元甲打败俄国大力士，名震天下，我们怎么能够忘记呢，国术需要传扬光大……”

　　解决方法：这是全国体育会议前夕的激烈争论，两派正在为国术在体育的地位上、体育与童子军、体育与卫生、健康教育等问题展开激烈的讨论。一部分人希望将国术传扬，有的人认为国术已经过时，应该淘汰了。最后在数次讨论之后，终于确定了国术在体育中的位置，并通过各省市体育场应设国术指导。

　　-争论二

　　体育靠拨款，还是集资？

　　发展体育离不开经费，因此这次会议将经费问题放在首要位置，只有经费问题解决了，才能调动运动员积极性，建议体育经费由政府或者学校拨款，以后中国多举行运动会，提高运动员专业技术水平。

　　正方：体育经费由政府拨款或者学校出钱

　　反方：社会集资，大家一起办体育

　　1932年8月16日《申报》记载，江西代表吴志敏首先向主席提出有关体育经费的问题，他认为各级学校收取学生的体育经费应该独立账目，不能移做他用，如果出现经费不足，应该由学校投资给予学生补助，这样才有利于体育发展。王叔澜请求补助私立体育学校，因为私立学校经费消耗大，需要政府支持以便利于今后体育的发展。

　　大会第二天主要讨论体育经费问题，某官员开门见山地问：“体育经费也是急需解决的问题，全国各省将制定一所大学体育系为研究机关，经费由文化基金会出或者教育部补助……高级中小学虽然设有体育课，但是没有详细的纲要，体育考试标准也需要设定，虽然有体育成绩方法简单，这都是需要改善的地方。”

　　主席回答：“关于体育人才的培养，国内各个大学体育系人才确实缺乏，半途而废的原因大都是因为受经济影响，我们认为体育课程应该弹性，最好分为两部分，前两年为必修课，后面为选修课，中途离校的学生可以在学校任教，然后在学校继续学习。”

　　解决方法：部分体育经费由学校或者教育部承担，如果个人因为交不起学费中途退学，可在学校担任体育教师，然后继续学习。为增强全民体质，今后每两年开一次全国运动会，各级学校每年开一次运动会，各市每年举行一次运动会。

　　-争论三

　　是否培养专业运动员？

　　此次会议有人提出，体育应单独成为一门学科，定向培养专业人才，而不是从学校或者大学选拔学生参加体育运动会，这些都是业余运动员，中国应该有专业体育运动员，成立专门的体育专科学校或者体育学院。

　　正方：培养体育专业教师和学生

　　反方：学生应该注重学习，体育运动会浪费时间

　　培养专业的体育运动员，成立体育专科学校或学院，体育教师应该是体育专科学院毕业。所有学校将体育归为必修课，称体育课。设立体育场服务人员的训练机关，设立行政人员社会体育指导员及中等以上教员的训练机关，让从事体育的专业人士有训练的机会和环境。有的学生在学校学习期间，因为教不起高额学费，所以半途而废，学生上学应该有始有终，所以对中途交不起学费的学生，可以在学校任教，然后继续在学校学习。

　　解决方法：通过各级教育行政机关应设置体育委员会外设体育科的决议，大学体育课程成为必修课，体育不及格不准毕业。体育教师资质标准：大学教师应为大学体育系毕业生，中学以及示范学校为大学体育系或者修业三年以上的体育专修科毕业生。小学教师为示范或者体育专科学校毕业生。并通过请教部设置体育课程编制委员，编制学校的系统体育课程标准案。

　　第三日早上，《申报》特派记者快到励志社门口的时候，一群学生在马路上长跑，警察帮助维持秩序，上前打听得知学生为响应全国体育会议精神，自愿组织了口号为“增强国民体质，不做东亚病夫”的千人长跑活动。很多市民也参与到学生的队伍中，看来体育健身在社会上都产生了更广泛的共识和响应。对体育运动的诠释，有的人给予健身，有的人给予娱乐，更多的人给予爱国之心。《申报》记者忙用相机拍照留作资料，然后走进会场。

　　他在主席台上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笔挺的西装，透露着严肃和正直。小张立即认出这个人就是王正廷，他立即举起相机，今天新闻的一卖点就是他。会上，一位四川代表带着浓重的川味向主席提问，虽然语速较快，在主席的一再提示下，终于放慢速度，大体意思是：“如果复兴体育，重要的是体育设施，现在体育器材简陋，很多都是破旧和被毁坏的，体育场没有正规跑道，学生没有办法练习，足球场球门损坏严重，学生不喜欢参加体育课，这些问题我们都需要尽快解决。”

　　大会的实施方案分数年实现，但第一年需要实现的是：中央及地方行政组制完成，中央及各省统计体育预算，设立民众体育场，对体育做相关研究工作，有研究机关承报研究计划，颁布专业人才培养的课程以及标准，各省设体育留学名额，各级学校酌情增加体育设施。很多议题均被通过：各级教育行政机关应设置体育委员会外设体育科，各省市体育场应设国术指导，设置体育课程编制委员，编制学校的系统体育课程标准案。

　　神秘电报质疑

　　体育比赛何必效仿欧美

　　会议休息时，身穿西装、留着中分头的一男子匆匆走进会议室，从手夹的文件包中拿出一封电报：“北平教育界李燕等人提出关于修改章程，包括运动的规则，不要以英美的体育规则为原则，而要参考亚洲国家的竞赛规则，这次大会不必过于注重欧美式的运动及比赛方式。”当时他看到天津《大公报》记者详细记录此电报内容，并拍摄照片，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封神秘电报呢？

　　1932年8月21日，天津《大公报》刊登题为“全国体育会议今日行闭幕礼”，21日全国体育会议举行闭幕礼，大会通过教育局设体育指导员，教育部在部长下设立全国体育委员会，各省市体育场应该设立国术部，最后通过全国运动会每两年举行一次，散会后，突然接到19日北平教育界李燕等发来电报，此次大会不必注重欧美式的运动及比赛方法……

　　73年过去了，近日，记者就《大公报》的报道询问天津民国研究室专家王向峰，据分析，1931年11月日本占领东三省成立满洲国后，魔掌同时伸向华北，制造了天津事变，威胁中国地方政府，对舆论和新闻、文化、体育等各个方面都施加影响，这种背景下，京津代表提出反对英美体育规则的声音很可能是当时日本压力下的结果。

　　中国人近百年来一直被西方认为是东亚病夫，国势衰微，屡遭列强欺负，许多有识之士痛感国弱民衰的事实，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全国体育会议有非常重要的社会意义。有军方代表参加，说明当时国民政府对全民健身是有认识的，人们对体育精神有了更高的觉醒和认识了解。此次会议成为由民间募捐和集资举办的公益性大会。

　　随后，天津在积极推广体育平民运动，记者在1933年1月30日《益世报》看到，新任国术馆馆长周龙光将就职，国术馆董事会将聘请市长周龙光兼任该馆馆长，现颁聘书……2月6日刊登《改进全省体育设施》标题，现邀请平津及外埠各省体育专家视察各省体育设施，发现多数缺少，即使有设备也是腐败简陋，需要迅速改善早日完备设施。另讯，教育厅发出训令，对本年暑期中的军事训练经费，务必迅速筹划……

　　大会花絮

　　镜头1

　　《申报》记者全程跟踪报道此次会议，那天筹备会后，他来到励志社旁边的宿舍楼前，正巧碰到励志社总干事，他正忙着指挥大家收拾宿舍，原来励志社大礼堂作为大会会场，将宿舍定为会员住宿地点，会场与宿舍同在一处，省去了会员往返的车费。

　　镜头2

　　《申报》载，大会期间天气炎热，会场缺乏电扇，会议使用的扇子用纸制作的颇多，郝更生手拿蒲扇，某国术家拿着孔明式的鹅毛扇，没有扇子的人则用日刊或者勤奋书局出的特刊做扇子，成为当日的个性纸扇。

　　镜头3

　　会上发言甚为激烈，主席台上设立“同一个议案发言不得超过三次，每次发言不得超过五分钟”提示牌，可是很多会员根据当地情况不停地提出问题，主席没有办法，只能敲打桌上绿色的玻璃水瓶禁止会员发言。会员说到激动之处，汗流浃背，依然慷慨陈词，赠送的刊物已经被随手当成毛巾拭汗，依然大汗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