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球当道

　　季后赛大幕已经拉开，而舞台中央，是一群小巧精干的后卫。你发现，他们已经从那些大个子手中抢到了季后赛的主导权。

　　《体育画报》记者 Ian Thomson

　　达伦-科里森做梦都想长个儿。他在加州的伦秋库卡蒙加长大，从小就块头偏小，一直打控卫。他的偶像是大块头控卫魔术师约翰逊。20世纪80年代，2.06米的魔术师统治了整个联盟。长期以来，NBA球员都很在意块头，无论打什么位置。受其影响，科里森也梦想着长高长大。“听说睡觉前拉伸身体能长个儿，我就每天坚持，”他说，“其实没用。”

　　如今，23岁的科里森谈起身高时可以很淡定了。1.83米、73公斤的他不但成长为步行者首发控卫，而且帮助球队五个赛季以来首度杀进季后赛。十年前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身高会变成浮云。

　　的确，“小矮人”已经成为场上的主宰。以前七尺长人(2.13米)是比赛的主角，因为他们统治着内线，而现在呼风唤雨的变成了全场身高最矮的控卫们。他们不仅发动进攻，还依靠跳投或者突破成为终结者，这一切得益于联盟规则的改变，为他们打开了通往篮下的大门。篮球向来被认为是一项巨人运动，谁能想到，如今海拔最低的球员最吃香？“的确如此，”科里森说，“联盟里好控卫比比皆是，毫无疑问现在是小个子时代了。”

　　有两支球队例外。一支是热火，控球的不是正牌控卫迈克-毕比，而是勒布朗-詹姆斯；另一支是卫冕冠军湖人，两位七尺长人安德鲁-拜纳姆和保罗-加索尔组成了华丽前场，第六人拉马尔-奥多姆的身高也有2.08米。洛杉矶最危险的对手，或许要数凯尔特人的拉简-隆多，1.85米的他集传球和突破于一身，为了阻止他，1.98米的科比-布莱恩特甚至亲自出马。洛杉矶要想再度在总决赛中面对凯尔特人，必须先解决掉西区那些难缠的控卫，包括黄蜂的克里斯-保罗、小牛的贾森-基德、雷霆的拉塞尔-维斯布鲁克以及马刺的托尼-帕克——个个都进过全明星。

　　季后赛中哪一位控卫最好用？“这要看你想要什么类型的了，”前全明星控卫、凯尔特人主帅道格-里弗斯说，“如果你想要纯控卫，那么隆多；如果你想要力量型的，那么德里克-罗斯；除此之外……”里弗斯恨不得把联盟控卫数个遍，他提到了尼克斯的昌西-比卢普斯、开拓者的安德鲁-米勒、老鹰的科克-辛里奇以及奥兰多的吉尔伯特-阿里纳斯(这位曾经的大红人在给贾马尔-尼尔森打替补)。在小个子当道的时代，那些季后赛新手也不能小看，比如灰熊的麦克-康利以及76人的朱-霍勒迪。“大概七、八年前，人们还在说，没有控卫照样打，但是现在你如果没有一个好控卫，根本玩不转，”76人总裁罗德-索恩说，“就拿我们来说，霍勒迪打得好，我们就能赢。”

　　战术新潮流已经形成，从以前的打内线转变成打外线。1.90米、86公斤的罗斯就是新潮流的代表。本赛季他的三分能力显著提高，防守球员必须扑出去干扰他跳投，这样一来内线洞开，他可以突破上篮或者将球传给空位队友卡洛斯-布泽尔和鲁尔-邓。作为控卫，罗斯总是以传球为乐，他更在乎的并不是自己的数据，而是球队的整体表现，这一无私的品质，让他威力倍增。芝加哥球迷爱他发狂，并且称他的杀伤力不亚于年轻时的迈克尔-乔丹。

　　20年之前，一位得分像罗斯一样高的控卫，肯定会被指不务正业，然而在这个控卫当家的新时代，他只会被大加赞美。“现在这帮家伙比我当年厉害多了，”雷霆助教莫里斯-奇克斯说，“我打球的那个年代，控卫的任务就是把球传出去，然后让开进攻路线。现在的控卫除了传球，还能投篮、抢篮板，能做的事情非常多。”上世纪80年代，作为费城的传球型控卫，奇克斯曾四度入选全明星。

　　在最近几年的选秀中，小个儿潮流也得到了印证。杜克的大一生、1.88米的凯瑞-欧文是今年的准状元，如果他在六月的选秀大会上如愿成为一号新秀，那将是控卫四年来第三次坐庄，此前两位分别为罗斯以及奇才的约翰-沃尔。在2008年公牛选择罗斯之前的31次选秀中，只有一位状元身高低于1.98米——1996年的阿伦-艾弗森。2009年的选秀大会俨然小个儿专场，前21位新秀中有9位是控卫。第九位正是科里森，摘下他的是黄蜂队。新秀赛季他就大放异彩，在保罗伤停期间，他首发37场，赛季场均12.4分5.7次助攻。在选秀中错过科里森的步行者吃起了回头草，在一次四队交易中将他引进。他以场均13.3分5.1次助攻，帮助步行者锁定了东区八号种子，时隔四年后重回季后赛。他小时候日复一日地做拉伸运动时，从未想过矮个子照闯联盟。

　　NBA的历史已有65年，在最初的几十年间，联盟是大个子的天下——乔治-麦肯、维尔特-张伯伦、比尔-拉塞尔以及天钩贾巴尔。凯尔特人前主帅、红衣主教奥尔巴赫打造了职业体育史上最成功的王朝，他曾经说过，不看好外线球员统治这个世界上最高的联盟，然而上世纪80年代外线球员就迎来了春天。20年间，魔术师约翰逊、拉里-伯德、伊赛亚-托马斯以及乔丹共掠下16个总冠军。但是大个子仍然没有让出历史舞台，摩西-马龙、哈基姆-奥拉朱旺、蒂姆-邓肯以及沙奎尔-奥尼尔都用总冠军捍卫了大个子的地位。如今权力平衡再度向外线倾斜，内线时代似乎一去不返。“大个子不行了，”39岁的凯尔特人中锋奥尔尼说，“联盟再也不会出现像我和蒂姆-邓肯这样的大个子了，我们俩分别率领球队拿下四个总冠军，而且连续九个赛季在总决赛中至少有我们一人。这么给力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规则的演变决定了外线时代的到来，”马刺主帅格雷格-波波维奇说。他不但见证了时代的变化，还跟紧了潮流。1999年，他凭借双塔组合邓肯和大卫-罗宾逊开创了马刺的总冠军时代，进入21世纪，他又穷尽心思阻击沙克，如今球队又处在转型期，邓肯肩上的担子要转交给帕克、马努-吉诺比利等外线球员。

　　开启小个子时代的第一步发生于1979—80赛季，联盟启用三分线。“三分线的原意，是给第四节落后的球队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国王主帅保罗-韦斯特法尔说。但是三分逐渐演变成一种常规的进攻武器。本赛季球队平均三分出手数创造了联盟纪录，为18.0个，比十年前多出4.3个。三分球占到总出手数的五分之一强，这也许是因为三分更加实惠：截至周日，联盟平均三分命中率为35.9%，其得分效率相当于两分球53.9%的命中率。

　　在过去十年中，随着得分以及收视率的双双下降，又出现过两次重大的规则修改。第一次发生在2004—05赛季，联盟细化了手触防守的规则，不允许在外线进行顶防，三年后又允许联防。后者直接导致射手们在接球之前陷入包夹，这样一来，控卫只能通过投篮来转移防守压力。顶防的禁止以及恶意犯规的出台，为后卫扫清了通往篮下的道路。只可惜对于1.83米的艾弗森，这些来得太晚了，他曾无数次因为在内线冲撞大个子而被吹犯规。随着新规的出台，主流控卫的块头也越变越小。保罗、隆多、尼尔森、科里森、康利，这几位率领球队杀入季后赛的控卫，个个都低于1.85米。

　　康利的成长印证了联盟领袖由高向矮的转移。2007年他以四号新秀的身份加盟孟菲斯，有人质疑他名不副实，之所以能成为高位新秀，完全是仰仗俄亥俄州大以及高中时期的队友格雷格-奥登，外号“大帝”的奥登被视作又一个顶级中锋。四年过去，奥登跟另一位状元中锋姚明一样，职业生涯几乎被伤病毁掉，而康利早已经证明了自己，并且从灰熊拿到一分5年4000万美元的续约合同。“有人说我沾了格雷格的光，我也很不服气，”康利说。如今那些质疑早已成过眼云烟。

　　规则改变之后，联盟场均得分提高了12.2，收视率则上涨了45%。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为此叫好。“比赛变得非常简单，”10次入选全明星的基德说，“只要有一个速度快的控卫就万事大吉，他可以旁若无人地带球推进，如果发生冲撞，就是一次防守犯规。在这样的规则里面，吃香的肯定是小个球员。”

　　35岁的雷-阿伦亲身感受到了时代的变化。他小时候，控卫是个辅助角色，“现在已经成了最重要的位置，”目前在凯尔特人打得分后卫的阿伦说。“如果换做十年前，现在的大部分控卫根本上不了场，因为他们会被大块头后卫防死。现在篮下变得更开阔了，你可以轻松突进去，得分或者造犯规。身体接触少了，小个儿球员发挥的空间就大了。”

　　如果说以前的NBA比赛像象棋，那么现在则像电游。“以前赢球靠智慧，现在靠天赋和身体——如果你拥有这两样，你就能在联盟里混，”34岁的米勒说，“在大学里，你得学会思考，学会用脑子打球，进了NBA，你一门心思往前冲就对了，现在的联盟就是这样。我进联盟那会儿可不一样，你不能风风火火地跑，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投，否则你会被撞伤，教练也会告诉你放慢速度。”

　　科里森刚到印第安纳时，主帅是吉姆-奥布莱恩。奥布莱恩强调快传快投，所以科里森的控球技术派不上用场。今年1月奥布莱恩被解雇，弗兰克-沃格尔接过教鞭。新主帅让科里森在挡拆配合中控球，并且赋予他统领进攻的权利。“我希望他成为场上的主帅，”沃格尔说，“每天我都跟他说，‘组织好你的球队，注意观察谁不够专注，在挡拆配合中你还可以再强硬一点。’”新教练的指点收到了成效：奥布莱恩带队时，步行者战绩为17胜27负，沃格尔上任后则为20胜17负。在被问及NBA与大学的区别时，科里森说，“NBA更轻松，可能很多人无法理解，但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新时代催生了一个有趣的新问题：如何防守控卫？很难回答。但是目前我们已经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一位胳膊长的球员去防他们，保持一定距离防突破，而长臂又能起到震慑投篮的作用。(科比防隆多正是这个道理。)科里森在季后赛第一轮将接受严峻考验，步行者将面对东区头号种子公牛，他要想办法阻止罗斯。防守是科里森的软肋。“他还行吧，没什么特别的，”现任步行者总裁的伯德如此评价科里森。也许，这是总裁的激将法吧。

　　常规赛两队交手战绩为步行者1胜3负，季后赛中他们很难阻挡罗斯前进的脚步。随着季后赛的深入，罗斯面对的挑战也越来越艰巨。球队的进攻全靠他，可是，如果对手对他严防死守，球队会不会陷入瘫痪？对手很可能全力阻止罗斯突破，公牛在季后赛中能走多远，将取决于外线投篮。

　　有意思的是，夺冠呼声最高的球队，却是没有顺应小个儿潮流的一支。湖人还在玩经典三角进攻，控卫德里克-费舍尔控球时间不及科比，但他屡屡在关键时刻依靠投篮挽救球队。假如费舍尔在季后赛中再次上演标志性的绝杀三分，那他将证明：关键时刻还得看小个儿。

　　(《体育画报》记者 Ian Thom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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