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件不行 队员怨声载道
这是我第一次来海埂。从机场拉我过来的司机一路介绍,上世纪60年代末,昆明围湖造田,填了半个滇池,后来,就有了海埂训练基地。这么一说,海埂有四十年的历史了,CBA在这里集训,才不过近几年的事,四十年过去了,体委变成了体育局,省队变成了俱乐部队,可举国体制意味极浓的集训,依然在这继续上演。
新疆、江苏、山西、青岛、陕西,五支球队驻扎在这里(辽宁、浙江、山东、天津和福建被安排在昆明的新亚洲训练基地),但只有四块篮球场,前些日子,训练基地又拨出一块另作他用,五支球队用三块场地,抱怨声越发多了起来。
给篮球队用的力量房只有一个,分成上下午,一个队一周最多也只能练三次,现实条件所限,一些队去“蹭馆”,遇上好说话的教练,两个队一起凑合着在那些破旧的器材上练,遇上不好说话的,那就吃闭门羹。
教练们抱怨,队员们也抱怨,“场地都满足不了,强拉我们来这集训,这不是搞形式主义吗?”有人质疑。最痛苦的还是队员们,伙食没有在自己基地的好,夜里要是加练投篮,回来连口热的都吃不上。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在抱怨,陕西队就觉得无所谓——他们撤出了陕西,即将迁至广东佛山,新基地尚未启用,在来昆明之前他们也是到处花钱找地方训练,来到这里,反倒安定一些。
因此,随刘晓农一起来检查工作的一位运管部官员说:“你看,有些队家里条件好,不满意来这里练,有些队还是挺愿意来的嘛!”负责督导夏训的“教研组”组长张三璋教授则比较诚恳,“教练和运动员们说的这些困难确实存在,但总的来说,集训有集训的好”。张三璋掰着手指头强调集训的好,“一是大家在一起比着干,这种气氛是自己在家练没有的;二是大家集中在一起,可以多打比赛;三是可以针对各球队的普遍情况,重点解决问题”。
1套训练法 5个队一起用
“教研组”在运动员公寓里定期张贴光荣榜,表现优秀的球员能够让自己的名字被围观,张三璋有经验,“以前在女篮集训时也这样搞,谁要是上榜觉得可光荣了,有次一个队员名字上了光荣榜,兴奋得练得太凶,结果把脚都弄崴了!”当然,他的工作重点是“针对各队普遍情况”,设计出一套夏训运动员测试方法,长达12项。球员夏训的成果评定,就是按照这12项测试成绩,能否上光荣榜,也是如此。
现在来介绍下“教研组”组长,张老爷子七十出头,上世纪五十年代入北京体育学院篮球班学习,后任职于哈尔滨体育学院。督导CBA的训练工作也好些年头了。张三璋介绍,中国篮球各省队集训,是有很多年传统的,成立职业联赛后,集中训练一下变成了各练各的,上级体育管理部门对此并不放心,“搞过飞行检查,前两年还可以,到后来就成了走过场了”。
前几年开始恢复夏季集训,张三璋觉得,有成果,“我们的导向作用很明显,我记得2006年在湖南郴州集训的时候,我们强调要抓体能,当时只有一个队有体能教练,现在你看看,基本上各个队都有专门的体能教练了吧。”
虽然不在一线,但作为研究篮球的老工作者,张三璋也会给一些教练提意见,“我就和某教练说过,战术练得太多了,得练练基本功,不然你前两下能跑出来,后面还是打不进”。这一次夏训,张三璋重点抓的就是能力个人技术,“12项测试方法分成三大块,一块是一般身体素质测试方法,一块是专项体能测试方法,还有一块就是技术测试方法”。除了12项测试外,还设置了四项比赛,分别是,前锋一打一;后卫一打二;中锋一打一和中锋突破跳投比赛。
但这些项目遭来诟病,12项测试,各队都认为重复项目比较多,一整套测试下来,需要一上午时间,队员在体能上消耗过大,到下午都恢复不过来,几支队在完成测试后,当天下午只能安排队员投上一个小时左右篮——教练其实想安排队员休息,但由教研组定下来的训练日程计划,不能轻易更改。因此教研组的督导人员在私下里就多了新的称呼,监工。
而由教研组设置的四项比赛,更被议论为“外行指导内行”,许多教练员质疑,而针对中国后卫不会破紧逼的“后卫一打二”比赛,让蒋兴权大发雷霆:“这什么玩意儿?这不是鼓励后卫都学××(某国家队后卫)吗?一打二还硬打?正常的后卫这时候就应该传球!”张三璋并不否认细节中存在问题,“就拿12项测试来说,确实有些多,但今年是第一次搞,我们和中心领导也交流了,以后是不是每年下旬只测其中三到四项”。他也觉得,在硬件条件存在现实的困难下,是否该缩短集训时间,“我们这个集训,中心主要是起导向作用,是不是可以缩短到一个星期左右,把方向给大家,然后自己回去练”。
夏训形式主义 绝非误会
但事实上,真正让各队质疑的并不是这些细节问题,真正的质疑,来自于对体制约束的不满,“我们是俱乐部教练,不像以前省队可以凭着关系混日子,我们也担心带不好队伍怕下课,怎么去提高球队水平,是每一个职业球员和职业教练的立命之本”。一位北区教练如是说,他认为,既然是职业化联赛,就应以职业的因素为主导,而不是以行政命令来设置条条框框。
篮管中心的管理职能对球队自身进步要求形成了重叠,造成对人力物力的浪费,就以海埂基地来说,一个队在此集训一个半月,所需费用接近10万,而在各自基地训练,成本远低于这个数字。另外,这种叠加式管理也造成了一些专业上的混乱,以江苏队为例,在联赛结束后,该队重点训练的就是个人技术,在他们的计划里,8、9月球队开始重点练战术磨合,但他们的节奏,却被无情地打乱。夏训被认为搞形式主义,并不完全是误会,在厚达百页的夏训指导材料中,诸如看新闻联播,学习信兰成的讲话等务虚内容令人啼笑皆非,但这并不是笑话,根据体育总局领导关于“三缺失”的讲话,此应景之举在篮管中心官员口中,含蓄地表达为“管理不能只靠经济杠杆,还要从德育入手”这样的套话。
在业务研讨会上,不满变作嘲笑,当一位教练说起当年国家队集训十来个月时,立即有人调侃,“要不你们队就别参加联赛了,集训十个月,然后代表国家队去打比赛”。
抱怨归抱怨,说笑归说笑,他们还得继续在这里呆下去,直到夏训结束。海埂基地的大门如今敞开,亦不见传说中的大狼狗,仿佛球员们的生存写照,他们在职业联赛里,继续接受体制的圈养。
史琳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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