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邓肯！

　　新浪体育讯　马刺，再见

　　爱马刺，就应该给波波维奇、邓肯、马努，给所有人一个迈下神坛的台阶。他们是伟岸的父辈，但不完美，他们与所有男人一样，有中年危机。

　　文/张博 王鑫

　　“小牛击败马刺。最好的球队获胜，就是这样。”波波维奇说。

　　“我们输了，但我们从不会装得可怜。”邓肯说。

　　九年来第一次首轮败北，第一次从开季就被排除在冠军竞争行列之外，一抹悲伤，替代了这支死硬派球队惯有的冷幽默。

　　老波士顿之后NBA最肃穆的王朝(尽管湖人公牛拥趸从不愿把他们归为同类)，在浮华年代以不可思议的古董方式影响联盟十年，几乎每次冠军归属都与他们息息相关。他们是最质朴、理性、内敛的球队，而多年来仅有的两个能够终结他们的对手——湖人与小牛——却是奢华、激情和狂放的代表。

　　常规赛收官日，小牛战胜火箭，以50胜完成赛季。当媒体纷纷赞叹马刺连续十年胜场50+，堪称北美当代职业体育史上最稳健的团队时，却很少有人注意：神经兮兮的小牛也已连续九年冲至50胜。当然，马刺之伟大有4座冠军奖杯为证，小牛则从未在6月享受庆典。但让人们从根本上区别这两支球队的分野在于：霍尔特和库班，一个越战老兵保守商人，一个暴发户IT狂人；老尼尔森、小将军，疯狂科学家和偷师学艺者，波波维奇，一个冷血的军人；邓肯和诺维茨基，一个公认史上最强PF，一个公认史上最衰MVP。总之，前者总是理性、睿智、坚韧、严苛的代名词，而后者给人的印象则老是疯疯癫癫。

　　但成功的未必总是前者。自两位老板接管球队以来，两队于01、03、06、09年四次季后赛相遇，最终以平局收场，其中还要考虑到03年德克受伤对系列赛走势的致命影响。——请别解释“09年马刺也是因为马努受伤才惨遭屠戮”，还是相信托尼-帕克的话吧：“即便马努还在，我们也很难赢下这轮系列赛。”显然，马刺困境绝非仅由一点造成，就像阿根廷男篮在国际篮坛王者地位的衰落一样，马努伤停只不过是问题的放大镜。另外，那个赛场上无所不能的敢死队员，终将被时光永久带走，无论阿根廷马刺，都不能把未来寄托于光阴倒流。

　　小牛和马刺，都在管理者治下成为NBA特质最浓烈的球队之一。达拉斯的喜剧色彩在于无论库班做什么，舆论总会下意识的将其归于“疯狂”“挥霍”“短视”甚至“愚蠢”。其实，圣安东尼奥也不乏喜剧效果：无论管理层和教练组做什么，都会被众多拥趸坚信为“又一笔漂亮绝顶的算计”。

　　多年来的精简持家与赫赫战功无疑会坚定粉丝对一支球队的信仰，但信仰一旦冲过临界点，就成了迷信。如果将放走史蒂芬-杰克逊，放走特科格鲁，放走穆罕默德，放走内斯特洛维奇、内尔森、尤杜里，统统称为恰如其分的精兵简政或者拒绝奢侈税之义举，然后把一连串固步自封的续约，邦纳、尤杜卡、梅森的买入都称为理智之选，就未免肉麻。

　　波波维奇并不自恋，反倒喜欢自嘲：他喜欢形容麦蒂13分是一刀刀剜他心脏，小鱼0.4秒则是直接来个心肌梗塞；他亲口承认马刺过去几年在球员市场上干了些蠢事，每次斯科拉、尤杜里们爆发小宇宙时，他都会笑骂自己是个笨蛋。但糟糕的是--在粉丝心中，他和他的马刺已然酷毙，就像怀春少女对老兵的迷恋，就像恋父情结，犯错和自我检讨一律被误读成老谋深算、讳莫如深。如果诸葛亮活着的时候就被神话到无往不胜，活得肯定巨累。

　　爱马刺，就应该给波波维奇、邓肯、马努，给所有人一个迈下神坛的台阶。他们是伟岸的父辈，但不完美，他们跟所有男人一样，有中年危机。

　　本赛季，波波维奇也许是轮换调试最频繁的教练，能在常规赛相当长时间里保持西部第二也足见阵容轮换张力的释放，梅森的绝杀表现，邦纳的可爱远射，尤杜卡、希尔的偶然光彩，让人们一度认为马刺安然度过了新老交替，以为一些恰合规格的齿轮又在这台神奇的战争机器上彼此咬合。

　　但到了季后赛，邦纳作为纯粹飘荡在外线的另类大个子，5场比赛4场三分命中率为0，打出与霍利03年季后赛相媲美的不靠谱表现。当这种按常规只适合做奇兵锦上添花的球员被纳入先发，通常可以被视为豪门没落的标志之一，既展现了波帅的终极想象力，也传达了他对托马斯、古登、奥博托，对邓肯外所有内线配角的不信任。在很多夜晚，他完全需要通过临场判断来对大个子的轮换作调试应变，这在邓肯统治力衰退的背景下显得尤为艰涩。后场也存在类似的怀疑，一个赛季的年轻化努力到了最后，仍然要靠老芬利收官战的追魂三分将球队拖入三甲，被抛售不成，闲置了大半年的鲍文，在季后赛里突然赢回了差不多与往年一样的出场时间。就像中国摇滚乐，咆哮革命二十几年后，最后能听的仍然只有崔健那代老枪。

　　与04、06、08年的出局不同，今年的马刺在季后赛中没表现出丝毫的坚韧，而坚韧，正是他们以往最可贵的品质。波波维奇已经实在缺少物质筹码，去维系球队的精神传统，在残破不整、四处小缝小补的阵容面前，那种专属马刺的生命张力绷断了。

　　马刺缺少一个当打的内线防守球员，一个年轻的侧翼切入者和外线阻击者，按行情，类似货色都至少需要500-600万以上的年薪。但马刺上次给一个球员全额中产以上的合同是在哪年？即使帕克、马努的年薪相加，也只与麦蒂、刘易斯们中的一人相当。能用1000万同时搞定托马斯、邦纳、奥博托也许很划算，再用千八百万搞定梅森+芬利+尤杜卡+沃恩+希尔的后场大礼包也蛮超值，但即便你的战术布置再过精到，也绝不是让三四个200-400万球员在一个位置上每人轮上15分钟，就等于你在40分钟里拥有了一个千万球员。从不签垃圾肥约是马刺的绝顶精明，但把800万以下合同切得太碎则是马刺的败笔。好比用同样的钱本可买件很体面的礼服，却执意拆分着花，淘宝三件山寨连衣裙，结果回家换了两三次，都被侍者拦在晚宴门外。

　　除被达拉斯爆掉的第三战外，帕克、邓肯系列赛分别联手交出51、41、68、56分，还能再做什么？邓肯只会更老，帕克则几乎好到了不可能再好。如果不想邓肯、马努的生涯晚景陷于凄凉，用边角料狠命榨取GDP核心价值的游戏，该适可而止了。严格说，马刺管理层此前已经预感到了危机，因此才会在交易截止日前破天荒的争取大型交易，试图用三四条“山寨连衣裙”兑换坎比、卡特这种气质上与马刺系并不搭调，却足够体面的礼服。可惜由于除GDP之外的所有老弱病残合同都缺乏吸引力，交易最终搁浅。

　　据圣安东尼奥媒体报道，马刺管理层倾向于在今夏引进全额中产球员，以弥补阵容梯队的严重断档，并有可能买断部分老球员，以促进新陈代谢和控制薪金总额。但鉴于邓肯、马努的年龄和伤病，以及球队长期以来的营销理念，马刺在未来几年重新与湖人争霸的可能性，并不能因此增加。相对而言小牛也许是更具可塑性的队伍，球队的化学反应正在逐渐好转，德国人仍在黄金期，是联盟仅有的几个数据几无滑坡的30岁球员，基德今夏即使续约，也将至少倾泻1200万美元的薪金空间，当然最重要的是库班对奢侈税以及各类罚款的藐视。他是一个真正热爱职业竞技的人，偏执狂的好处在于不能忍受让自己感觉恶心的事情没完没了，他在球队惨败雷霆之后我×我×我×××骂醒了他的队员和教练。而作为老板，霍尔特太习惯于坐在办公室里净享其成，看波波和蒂姆按部就班的做好一切了。

　　西部，在湖人一手遮天的时代，马刺复苏愈显艰难。曾经，他们可以靠冠军诱饵留住邓肯、马努，钓来芬利、巴里、范埃克塞尔、大狗罗宾逊等等各种有谱没谱的援兵。但07年后，戒指魔力消失，马刺赖以吸引老兵留下的是三四百万年薪(明显高于底薪)的续约合同，以及更衣室的默契。而随着这些合同被证明失败，大把出场时间和联盟最团结的更衣室成了马刺对当打球员的吸引力，梅森会为那些站在巨头身畔的绝杀机会而来，古登会说：我选择这儿(而非湖人)，因为我一直向往这儿的团队氛围。但在本质上，这些不能替代金钱攻势。

　　史蒂夫-纳什，邓肯外唯一的现役MVP连庄者。而关于前者两尊MVP的全部质疑，几乎都来自对后者的不胜，职业生涯5次季后赛遭遇，纳什完败。无论结局如何，马刺过去十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看起来如此容易被对手在系列赛中KO。几乎可以断言，无论03版小牛还是05、07版太阳，都足以击败如今的这支邓肯部队，复仇甚至夺冠。

　　但现实永远不是穿越小说。当马刺最终衰老时，纳什的球队也同时沉沦了。就像99年公牛王朝最终消逝时，马龙和斯托克顿却再也无力杀出西部，为冠军最后正名。所谓一时瑜亮，假如彼此的青春和巅峰可以错开一点点，无数悲剧的脚本都将改写。

　　(张博 王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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