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已过保鲜期 童年创伤令拉里-布朗习惯离开

　　专题撰稿—记者马青

　　不断寻找、不断开始，不断离开，NBA主帅拉里·布朗永远都在重复这个过程。

　　因为7岁那年，他就明白了什么叫生命无常。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有保鲜期。

　　“要是我能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我宁愿自己像迪恩·史密斯教练那样，作为大学主帅，在整个篮球生涯都逗留在同一个地方，每年都等着同一批球员归来，每年都重复着同样的故事……”

　　每个人都会有离开的时候。

　　拉里·布朗很清楚这一点，从7岁那年父亲离家上班却一去不复返的那一刻开始，布朗就深刻体会到这个残酷真理。老布朗在上班途中因动脉瘤突发而猝死在医院，小拉里和哥哥赫伯当时还泡在电影院。母亲是如此抓狂，她没有说出真相，还把小拉里送到亲戚家去住了一个月。拉里·布朗没有参加父亲的葬礼，甚至都没有机会表达伤悲，所有人都告诉他，父亲是一位旅行推销员，他还在出差——“但我心里很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57年后，布朗冷静地说。就从那一天开始，布朗了解到，生命无常，眨眼间，你就可能失去人生中最宝贵的事情。

　　也许，童年阴影足以说明拉里·布朗为什么会成为一个矛盾无常的主帅：寻找，开始，离开———与父亲不同的是，布朗总在不断重复这个过程：他结了三次婚，与两个女人生了孩子，在十支篮球队逗留过。就像食品包装盒一样，在布朗的世界里，一切都有保鲜期。

　　“一个过于追求完美的家伙。”人们总是这么说；而刻薄的批评家们会说：“一个永不知足的家伙。”上周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再次证明了这个观点，在连续两次把活塞带进总决赛，并在2004年捧走总冠军奖杯后，活塞和布朗分道扬镳。活塞以600万美元买断了布朗未来三年的合约，迅速与前森林狼主帅桑德斯签约；布朗则呆在纽约家中，距离自己的“梦想工作”——尼克斯主帅——仅有一步之遥。

　　“当主帅遭到解雇时，那些早就恨不得他滚蛋的家伙都会露出惋惜之色，而当主帅真正离开时，你所听到的一切都是怨恨之辞，这也许是因为……”布朗沉吟着，抬起了眉毛，“也许是因为你的工作实在太出色了，所以在离开时，你已经不可避免地伤害到他们。”

　　他唯一没有离开的，是篮球

　　65岁的布朗已经进入NBA名人堂，他是唯一率队在NCAA和NBA都赢得过总冠军的主帅。布朗还在与尼克斯商谈未来，他说自己还没有作好决定，但人们都确信他一定会出现在新赛季的尼克斯教练席上。在父亲离开后，布朗曾抛弃了很多东西，唯一让他不离不弃、沉迷上瘾的，只有篮球。

　　“在父亲去世后，我们住在长岛的一家面包店后边，”布朗回忆道，“街对面是一个篮球场，每到周末，一些退役选手和大学球员就会去那儿玩。

　　每逢这时，我会带着篮球一大早就出现在那里，但我总被排除在上场名单外，后来，我学会给那些大孩子送饮料的花招，就这样获得了上场机会。我会整天呆在球场上，直到暮色来临。当面包店的灯光亮起时，我还不想回家。”对布朗来说，篮球就像父母一样抚育着他，直到今天，除了篮球，布朗什么都不会。他说自己在学业上就像“蔬菜一样木讷”，他读大学(北卡罗莱纳大学)也只是为了篮球。在1964年奥运会上，布朗帮助美国队赢得金牌，而他最辉煌的职业成就是在ABA联盟创造了助攻纪录。

　　三十多年前，布朗在ABA卡罗莱纳美州狮开始了执教生涯，他还执教过加大洛杉矶分校和堪萨斯大学，而在NBA30支球队中，活塞已经是布朗执教过的第7支球队。

　　布朗原本以为费城是自己流浪生涯的最后一站———他的确是这么说的。事实上，布朗在76人执教了6个赛季，对他来说，这的确像一辈子那么漫长。“那么，为什么你还是选择离开呢？”面对这个问题时，布朗总是微笑：“我实在厌倦了总是为一些根本不应该存在的问题而担心。”“不应该存在的问题”当然指的就是他和艾弗森的矛盾。艾弗森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他和布朗一再爆发冲突。

　　“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布朗解释道，“你所想的一切就是好好训练，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那么，在费城有两条规则———艾弗森的规则，其他人的规则吗？“基本上是这样，其他14位球员都很清楚这一点，但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于是，布朗在两年前来到了底特律，与活塞签订了5年2500万美元的合同。第一年就帮助活塞赢得总冠军，第二年依然杀入总决赛，如此炫目的成绩依然无法让布朗感到满足。因为旧伤，布朗在上赛季缺席了17场比赛；在季后赛期间还传出他想成为骑士总经理或尼克斯主帅的消息。布朗的不安分“惹恼”了活塞，一支成熟的强大球队需要的是稳定团结。

　　等待和重复只是他的奢望

　　拉里·布朗有一个9岁的儿子和6岁的女儿，不过布朗太太雪莉并没有总是把儿女带在身边，而是把他们送到布朗与前妻所生的两个大女儿那里。两个大女儿都有了各自的孩子，最大的也不过4岁。于是，最奇特的一幕出现了，布朗的孙辈们穿着儿女们的旧衣服长大。当所有人聚在一起时，有些孩子叫他做“爸爸”，有些叫他做“爷爷”；有些女人叫他做“爸”，另一个女人则叫他做“甜心”。这种让外人觉得迷惑诧异的情形却让布朗其乐融融，他说这个独特的大家庭是“上帝对我的厚爱”。

　　也许，布朗早就习惯了各种矛盾，就像他已经习惯了带着怨恨离开老东家。

　　所有人都认为底特律明智地抛弃了布朗，哪怕这位老人为球队带来了荣耀和希望；而在费城，当布朗把跌入低谷的76人带入总决赛后再离开时，费城人没有感激，只有如释重负。

　　对于这一切，布朗自有一套哲学：“当你来到时，那里的一切都处于糟糕状况，随后，情况慢慢发生改变，那些最初雇请你的人也在改变，你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在改变。而正是这种改变迫使我选择离开，因为我最在意的一些东西已经不复存在了。”

　　所以，布朗选择坦率面对困境。他不介意被球队炒鱿鱼，也不担心损失大笔可观收入，他会诚实地告诉老板，别担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还会找到新工作的。在流浪生涯，布朗从来没有向金钱妥协，他不愿意挂着名头拿着钱，呆在家里或做做解说员之类的闲事。

　　尽管已过花甲，但布朗承认，每次执教一支新球队都会让他热血澎湃，“我觉得，只要自己尽心尽力，我依然可以改变任何球队，我曾看到过一些18岁却根本不愿意学习的球员，我也见过35岁却依然想变得更出色的球员。作为主帅，我希望永远都执教那些渴望更强更出色的球队。”

　　每个人都会离开，布朗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他看来，在特定环境下的所作所为才是最重要的。

　　每到一座城市，他都希望这里是最后一个驿站，费城如此，底特律如此，也许纽约同样如此。不过，要是你能了解他注定是一个浪子，这更像是一场浪漫约会而不是托付终身的婚姻，也许，也许那些批评家就能和球迷一样为布朗的魔力而着迷了。

　　“要是我能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布朗说，“我宁愿自己像迪恩·史密斯教练那样，作为大学主帅，在整个篮球生涯都逗留在同一个地方。某一次，我曾回到过堪萨斯大学，见到了熟悉的老朋友们，那种感觉实在太棒了，我觉得自己宁愿呆在那里，每年都等着同一批球员归来，每年都重复着同样的故事……”

　　布朗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在2005年的夏日，在位于长岛的家中，在第7次离开了执教的NBA球队后。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继续流浪，但全世界正和纽约一起等待着他的归来。流浪，这注定了就是拉里·布朗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