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报记者白国华[微博]长期跟踪采访恒大俱乐部。近期,他新出版的《单刀:直击恒大足球王朝》一书,披露了“恒大王朝”崛起中不为人知的往事。经作者授权,南方周末摘编书中部分内容,解密恒大做大的细节。
直接找“佛祖”
接手之初,恒大和广州市体育局、广州市足协有一个约定,那就是第一年的管理权仍然属于主管部门。25天时间,恒大就炸毁了这个“堡垒”,在主管部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用李章洙代替彭伟国[微博]成为主教练。排除行政权力的干扰,恒大毫无掣肘地开始了他们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2010年3月1日,恒大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以1亿元的价格收购广州足球发展中心有限公司100%的股权。
当天的新闻发布会上,很多人注意到一个信息,作为2010年广州队最大的赞助商广汽集团的总经理曾庆洪在新闻发布会上跟恒大老板许家印言辞间颇有不合之处。因为广汽是在3月1日前一晚10点左右才知道恒大收购广州队的消息,这让他们非常不满。
3月3日,入主两天后,俱乐部来了恒大的人,据说要查账,结果被足协的人顶了回去。原因是,已经说好了不能插手当年的管理,我们俱乐部的账很清晰,暂时不用恒大过问。这件事情,开始让足协感到烦躁,他们隐隐感到,恒大做事的风格,远远地超出了想象。
2010年3月17日,恒大向广州市体育局提出要换教练组。许家印准备用4000万人民币网罗一位世界级名帅。
广州市足协表示反对,再次搬出“四点协定”这个紧箍咒,但他们发现,这次“孙悟空”绕开了“观音菩萨”,直接去找了“佛祖”——广州市体育局。耐人寻味的是,广州市体育局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绝恒大,给恒大留下了充分的余地。
市体育局的意思很委婉:第一,恒大是否可以考虑待南非世界杯结束以后再换。世界杯结束后,所谓名帅挑选的余地将会大大增加。第二,中甲联赛马上就要开赛,此时换帅,对队伍很不利。
但恒大态度坚决,不换教练组誓不罢休。
3月18日,广州市体育局召开党委会,会上,大多数人表示了反对,但是“恒大换帅”的方案最终通过,它得到了体育局某位领导的全力支持,而且领导还提出了关于恒大是否要收回管理权的问题:“人家毕竟是老板,要回管理权,也是应该的嘛。”
2010年3月24日晚,许家印到恒大酒店,和李章洙密谈了将近3个小时。李章洙被说服,同意执教广州队。
下午2点30分,球队到达恒大总部。彭伟国被单独叫到办公室,半小时后,彭伟国走出办公室,和他的教练组成员说:“我被解雇了。”而球队集中在另一个办公室的时候,李章洙走了进来。
而为了上演这场大戏,恒大已经把所有的障碍一扫而空,这一天,恒大真正地把管理权抓在了手里,行使了本来属于他们的老板权力。
下午6点,李章洙的新闻发布会结束后,恒大的工作人员马不停蹄,赶到了球队训练的白云山基地。他们直接来到俱乐部,要求接手财务、办公室等部门。原俱乐部工作人员大吃一惊,因为他们没有收到任何通知,而且已过了6点,他们都要准备下班了。恒大方面说:“从我们恒大进来第一天起,就把你们当做我们的员工了,我们恒大的作风是,通宵工作是很正常的。”
不需要足球“老人”
恒大不需要足球“老人”,那是因为许家印对中国足球的经验“不屑一顾”。在一次交流中,有人曾经向许家印提出过这样的问题:“为什么恒大俱乐部不找一些懂足球的内行人来管理足球呢?”
许家印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有什么意义?中国足球有什么成功经验?有经验为什么搞成这样?”在恒大夺得2011年中超冠军以后,许家印当众表达过对足协外援政策的不满:“我认为这些是陈旧、腐朽、落后、错误、阻碍中国足球事业发展的东西。我建议了很多次,我甚至跟更高层的领导也说了,但没有用。”
对于俱乐部的运作,许家印做得最好的就是:第一,绝对相信主教练,行政人员包括许家印自己都不进入更衣室。第二,在涉及换人买人的时候,拒绝各种各样的私人关系。
恒大的奖金分配设置了一道号称难度堪比高数的计算公式,其核心就是用数字去直接衡量每个队员的表现,这种管理方式不过是许家印在管理恒大集团的移植。许家印说:“恒大的每个员工头顶上都顶着一个分数在工作。”每到月底考核或者年终考核的时候,恒大每位员工都紧张得要命,一个考核不及格,收入上差天共地。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本来是形容军队的,而对于像军营的恒大集团和恒大俱乐部来说,这句话同样贴切。
在恒大军营里,每个人都充满了危机感和紧迫感,所以,恒大的措施很自然地被人称为“军规”。
恒大品牌部的负责人也是恒大的副总裁之一,身份和足球俱乐部董事长刘永灼对等,而在恒大进入足球以后,品牌部很重要的职责就是配合足球,为恒大营销一个个新闻事件。
曾经有一位广州的记者给许家印直接写信,因为他很不满,作为一个跟队记者,有些基本情况譬如球队今天在哪里训练、新闻出来后要找谁核实等不甚清楚。恒大有俱乐部,但俱乐部没有发言人;俱乐部有工作人员,但没有独立的声音。
而恒大俱乐部负责人实际上也不允许发出自己的声音,这位负责人即使在接受完记者采访后都会提醒:“记得啊,不要写我的名字。”足球俱乐部是恒大分公司之一,但其他分公司没有发言人,因为恒大有品牌部,而品牌部的存在,会让恒大的所有声音都根据需要,通过品牌部这个喇叭清洗过滤,发出恒大唯一的声音。
恒大的成功,中国式成功
如果说李章洙的教练本事见长的话,那么他在中国的为人处世之学,更是炉火纯青。每到关键时刻,李章洙总会首先抬出老板许家印和恒大集团。
2011年7月2日,广州恒大[微博]客场3比1战胜杭州绿城[微博],一进入新闻发布会厅,李章洙的第一句话就是感谢老板和集团。这让台下的记者们相视而笑,李章洙根本不用别人提醒。
客场挑战长春亚泰[微博],很多人对恒大的不败更感兴趣,李章洙把功劳分成了三份,最大的一份给老板,其余两份给球员和球迷,他似乎忘记了还有教练组的存在。
主场4比0战胜天津的比赛,因为前一场比赛输给了长春亚泰,许家印在和天津比赛前又宴请了全队,所以,比赛一结束,李章洙一开口,又是感谢老板。夺冠了,还是首先感谢老板。“我们这个队伍,离开谁都行,就是离开了老板不行。”
很多人会有意无意地去比较李章洙和里皮。
里皮虽然和蔼,但在训练场上发起火来,却毫不含糊。2012年接手的时候,在一次训练中,因为临近放假,天气炎热,所以在分组对抗中,队员们表现很不积极,怒气冲冲的里皮立即叫停:“你们都想放假是吗,满足你们的要求,解散!”
里皮的方式震慑了全队,他并没有对某位队员提出批评——实际上,和2011年、2012年的恒大相比,在更衣室的控制,尤其是外援的控制方面,里皮的确表现出了与其资历相符的能力。李章洙镇不住孔卡,里皮可以;巴里奥斯虽然一直心存去意,但至少在里皮的驾驭下,在训练和比赛中巴里奥斯也不敢造反。
此时的里皮在恒大的位置,就如弗格森在曼联[微博][微博]一样,不仅仅是coach,也是manager,这是里皮在尤文图斯[微博]的时候很难拥有的绝对权力。从2010年的中甲到2011年的中超,从2011年到2013年,恒大在俱乐部管理方面也更加规范。
里皮把在尤文的一套管理方式几乎完全搬到了恒大,恒大球员去客场,只需要带自己的私人物品就可以,其他一切装备都已经准备好。所以俱乐部的员工很辛苦,他们24小时都要开手机,随时待命,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时间回来处理。顺便提一下,作为一个大俱乐部,工作人员只有二十多人,其工作效率之高、任务之重可想而知。
从走训制开始到俱乐部的管理,这些细微的变化在一点点打造恒大称霸中超的基础。一位恒大队员说:“有时候和别的队员交流,尤其是和国家队队员一起时,钱固然有时候大家会说到一点,但更羡慕的是在恒大踢球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