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含量证明阿德是劳模
川周公路上的上海康桥凯莱酒店公寓,与村民豢养的鸡犬之声相闻。
穿着很“后现代田园”的阿德拉尔多坐在大堂里,点了一杯不含糖的卡普奇诺。他现在的体重是76公斤。4年前,他在上海的另一处偏乡青浦区华新镇为联城踢球时,体重是78公斤。
“主席(朱骏)说,如果我再减一点体重,他就会要我,”阿德回忆“二进沪”之前,申花老板开出的条件。他做到了,而且保持了6个月。
说这话时,马蒂亚斯从大门走进了大堂,阿德率先发现了他,与他遥遥打了一个招呼,似乎忘记了正是这名阿根廷人取代了他,但他随后嘀咕道:“你知道他有多重吗?96公斤!”
减肥,是教练老布给马蒂亚斯下的一号命令。
千金难买老来瘦,对一名过了30岁的巴西籍球员更是如此。罗纳尔多和罗纳尔迪尼奥是最好的例证,他们渐次隆起的肚皮因没能对抗地球引力而下垂,阿德拉尔多对抗的是这条铁律。
脂含量成为判定是否是劳模的量化指标。按照这个指标,阿德拉尔多是当之无愧的劳模。另一个能证明他勤劳的例子是,世界杯休战期,他没当成假期使。
“这半个赛季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努力的,没有娱乐、没有狂欢,只有两点一线——家到基地。”阿德呷了一口只有苦味没有甜味的咖啡。
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这个劳模将要离开申花。7月29日,申花官方宣布,与马蒂亚斯签约1年,阿德拉尔多离队。
身份焦虑:一直没有位置感
“杜威、李玮峰、卡巴雷罗、徐云龙……这几个都是中超顶级的后卫吧?”阿德扳着指头数。
听者连连点头。
“你说我是不是比他们更好呢?”阿德瞪大了眼睛逼视着你。
发现这是阿德的逻辑陷阱之后,已经晚了,只好再次点头,这厮这会儿的盯人能力比场上还厉害。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阿德舒服地坐回了座椅。
“当初朱骏看中我的那场比赛,我正代表巴拉纳队与科林蒂安斯踢,把特维斯盯防得像只无头苍蝇。”阿德回忆。“我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2006年,我是中超最佳后卫(代表联城)。”
说到转折处,他的眸子暗了下来。“朱骏第二次邀请我的时候,我还是被当做中后卫引进的。”
“这条写进合同了吗?”记者问道。
“没有,合同里没有这一项,一名职业球员需要听从调度,但我以为这是一个口头协定,这也是基于我第一次与朱骏合作的认识。没想到教练给了我过度的调度,中后卫、边后卫、后腰、前腰、甚至前锋,全都打过。”阿德似乎对“边后卫”这个位置最反感。
“与河南的那场比赛,教练给我下了进攻命令,我就只好向前、向前,但是,球迷和媒体不会因为我的现实位置改变而原谅我,一旦丢球,就还是我的错,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我仍然是后卫。”阿德这样分析他的身份错位。
“那么,老布为什么还让你不停地变换位置?”记者又问。
“因为只有我是‘万金油’,我打不好,其他人更打不好。”
“‘万金油’从另一个角度讲是不好,啥都会,又啥都不精。”记者追问。
“是的,我就是精到只能踢固定位置的后卫,像巴萨的普约尔,你不能让他踢前锋,只有放在后卫,才能实现效益最大化。”
谁解雇了阿德?
与鲁能队比赛的第二天,午后3点半,阿德在盯着盘子冥思苦想,下午茶吃什么。
申花领队郭光琪带着惯有的笑容坐过来。“他总是这样一副友善的表情,在他开口之前,你猜不到他带给你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阿德说。“不幸的是,这次他带来的是坏消息。”
“经过俱乐部的研究决定,与你解除赛季下半程的合同。”郭光琪说。
阿德没表现出太多惊讶。之前一天晚上,上视体育频道就发布了申花官方与阿德解除合同的消息,有记者打电话向阿德证实,他说“没影的事”,俱乐部从没跟他谈起过。看起来阿德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已不在这条船上的人,全世界早都知道了。
但是,阿德也听到了些风声,与山东比赛的之前两天,晚饭后与申花周军聊天,一直想从周军口中探听虚实,为了更清楚些,还打电话给翻译,“你问问周,我会不会是多出来的‘第五人’。”
周说:“一切都要等与山东的比赛结束后确定,主要是听取主教练的意见。”
实际上,主教练老布有意见吗?新闻发布会上,老布被不停地问及阿德问题,每次他都顾左右而言他。一次,本报记者沈坤彧在基地采访老布,阿德瘸着腿从他们身边经过,老布让沈翻译给阿德说:“我支持你,不要忧虑。”
朱骏也打电话告诉阿德:“不要听信传言,好好踢球。”
那么,是谁解雇了阿德?郭光琪的下岗通知里说是“俱乐部”——是“组织”解雇了阿德。
阿德对类似转会关键人物的判断可能是经纪人。“足球早已沦为很多人揽钱的工具,经纪人经过一块训练场,看到一名球员,就说‘这个人还不错,我想让他转会’,根本就不顾及这名球员与俱乐部之间的感情,只有流动起来,他才有利可图。”
“球员赚的钱(厚度)是1厘米,经纪人赚到的是1米!”阿德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自己的收入,用左臂和右臂比划着经纪人的。
“球员就是卖苦力的,哪有机会,就要去哪,假设有人告诉我:‘阿德,来阿富汗,这里有工作!’我马上就得穿上拆弹背心,带着老婆孩子上路了。”
军事化管理+妻管严
阿德很想把妻子发展成自己的经纪人。倒不是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而是他觉得这名体育用品店的售货员很有见地。
所以,当郭光琪对他“餐盘释兵权”后,阿德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妻子,他在电话里得到了一个拥抱。
妻子还给阿德制订了“职业球员三原则”:
第一,树立良好形象。不能偷懒、不能贪吃、不能好色,要让人觉得你人品好。
第二,搞好GUAN XI。没错,阿德说的就是“关系”,而且是用拼音说的,这个凝聚了中国人交往智慧的词,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对应,直接就以拼音拼法被收录为葡语新词。
第三,要爱你的老板,老板总是对的,他能掌控一切。
参照这三原则,阿德本赛季浑身散发着人性之光。生活就是训练场和家庭,近处就到金桥家乐福吃必胜客,远处就到新天地吃巴西烤肉。“没有任何娱乐活动!”阿德斩钉截铁地说。
“这个地方,叫一部出租车的平均用时是1小时,去趟市中心的往返车费是200元。”阿德说。
在上海康桥凯莱酒店公寓,外援住公寓部分,教练住酒店部分,体现科层制的等级差;由于语言障碍,只有同胞维森特与阿德有所交流。喀麦隆前锋恩朗在接受记者——尤其是女记者——采访时,不止一次抱怨“哥很寂寞”。这两条合起来,与部队军事化管理模式有些相似。好在小姨子从巴西远道而来,帮阿德照看小孩,才添了些人气。
“把我岳母的电话也给你。”
“可以,你去练吧。”郭光琪挥挥手,阿德加入到队伍中。
现在,阿德每天仍在随队训练。“法律上说,我还是申花队的球员,因为我还没在解约书上签字,那些公开报道我已经不是申花人的人,存在着进入司法程序的风险。”
无论是每天程式化的照常训练,还是用不签字来界定自己的身份,都说明阿德心里还不想承认被解约了的事实。
当然,他也清醒,当务之急是谈合同赔偿问题。“我的合同期10个月,已经过了6个月,还剩4个月,起码要把其中两个月的工资发给我作为补偿吧。”这是阿德的心理价位吗?
“在巴西解约很简单,老板把你叫到办公室,给你两张纸,一张是支票,一张是菜单,上面罗列着哪些是你应得的,条分缕析,在中国要复杂得多。”
一切都要等经纪人到来后定夺。经纪人叫“恩里”,是李誉宏的侄子,李誉宏是2006年将阿德带到联城的经纪人。坊间流传这次阿德加盟申花,是由联城队友殷锡福经纪的,阿德摇头说NO。
但阿德确实想发展一些与俱乐部关系密切的经纪人。“我把巴西的电话号码留给你吧,如果明年有人对我感兴趣,就打电话给我。”说着,他在纸上写了4个号码,最后一个是他岳母的。“把我岳母的电话也给你吧,万一找不到我……”
当年离开北京国安,阿德就托记者为他留心工作机会。这次,他在上海转了半年,2010年才完成了180度转弯,就又绕回了老路。再过多久,他能第三次绕回上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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