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讯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当中国足坛的“打假风暴”以雷霆万钧之势逼近广州的时候，2006年8月19日，三年前的一场比赛，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在那场中甲联赛中，广州医药队5比1战胜山西路虎。

　　但故事并没有结束。据公安部日前披露，这一日发生在越秀山的比赛，是场假球。本报记者试图还原三年前那场比赛前后发生的故事。如今，有些人因为这场假球锒铛入狱，不能接受采访；有些人过着正常的生活，不愿多谈；还有些人正在努力让自己忘掉那一天发生的事儿……

　　目标，唯有中超

　　2006年8月，没完没了的台风让人烦躁，恹恹地没有精神。

　　“派比安”刚走，“桑美”又来；“桑美”没走，“宝霞”又粉墨登场。头两天闷热，然后一阵暴雨瓢泼而下，气温却一点不降。雨中，广州医药足球队的主场掩映在越秀山的绿树婆娑之中，显得幽深宁静。

　　头一年，足球被写入了广州全市未来五年的“十一五”发展规划中，提出“广州要有足球，更要有高水平的职业足球”的口号。市政府首次对职业足球明确摆出了支持的态度。

　　广州足球离开顶级联赛已经8年了，人们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足球运动始终有着强大的群众基础和市场，但一直缺乏政府支持。始终只能是过客。2004年和2005年，日之泉成为广州足球的老板。虽然一直想办法“冲超”，但民营资本始终因为缺乏大资金的投入而失之交臂。

　　2005年年底，以广州足协为首的政府部门，对广州队动手术了。他们一边要求日之泉要加大投入，另一边又在寻找有实力的国有企业加盟。在政府明确的支持信号出现之后，国有大型企业的态度自然产生了变化。更有实力的广药集团浮出水面。

　　入主之初，广药小心翼翼，从不提冲超二字，只说自己新加入，什么都不懂，需要学习。但圈内人都知道，政府的态度十分明确。什么是高水平的职业足球？唯有中超。

　　对手，山西路虎

　　“冲超”的任务就像一个沉重的包袱压在时任广药俱乐部副总经理兼领队的杨旭等人身上。他说：“我经常教育队员们要向藏獒和狼学习，藏獒是单独行动，但它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

　　眼下，球队距离既定的目标越来越远，形势也越来越差，怎么办？8月19日，广药队将在主场迎战山西路虎。他们只能强打精神，去完成那个已经很难完成的任务，纵然不择手段，哪管过后洪水滔天。

　　球迷文仔说：“联赛还剩下10轮，还落后河南5分、浙江4分。球迷心中十分焦虑，不知道下一场广药会打成怎样。日日午后都是大雨，让人看不到希望。”

　　8月17日，《中国足球报》的文章标题是“广州医药———已无后路可退”。文章说“相比建业相对轻松的赛程，广药在8月底便将踏上死亡赛程，先后遭遇舜天、绿城、青岛和成都等具有冲超希望的球队。而和绿城相对完整的阵容相比，戚务生器重的几位攻击手杨朋锋、温小明、冯俊彦甚至舒马赫都有伤在身，广药目前正处于内外交困的阶段。”

　　文章漏掉了一个对手，那就是山西路虎，或许在作者看来，山西路虎，根本不能称为广药的对手。

　　戚务生“输得很‘痛快’”

　　在积分榜上垫底的山西路虎让某些人焦虑不已。

　　把日历往前翻四个月，挟联赛开门三连胜的气势，广州队风尘仆仆杀入山西太原，仿佛只要伸出一只脚随便一踹，就能将之前排名联赛榜尾的对手一脚踢倒。

　　山西路虎的前身是2003年底从乙级升入中甲的大连三德。该队曾以大连明珠、大连长波的名字在足协注册。之后被西藏惠通陆华收购，直到落户太原。

　　这支球队有一个圈内闻名遐迩的总经理，他叫王珀，当时已经臭名昭著。他就如一只吸血蚂蝗一样吸附在足球圈里，从陕西国力开始，到山西路虎，再到呼和浩特。

　　如魔鬼一般，所有他呆过的球队要么解散，要么降级。陕西球迷跪着哭求他离开，陕西队门将江洪把球衣摔在他脸上，呼和浩特球员在他归队之时拒绝参加比赛。

　　这个赛季，王珀是山西路虎的总经理。球队积分垫底。他曾经威胁自己的球员，谁不听话得小心一点。

　　2比0，联赛垫底的山西路虎战胜了排名前三的广州医药。没错，这不是假球。时任广州医药队主教练戚务生赛后自嘲地说：“输得很‘痛快’，让这场比赛看起来不像拿着9分的球队在与一支排在榜尾球队同场竞技，但事实就是如此。”

　　轻敌？没交买路钱？

　　当时一位俱乐部官员用轻松的笑容面对记者，“对于冲超，我们的态度是能冲就冲，并没有硬性的指标，这场比赛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教训。”谁都知道这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冲超是硬性规定，甚至写到某些人的合同之中。

　　事后有一个令人吃惊的传言。

　　据称：赛前山西路虎曾让广药方面放下20万元买路费，山西路虎就不抵抗。结果广药拒绝了。或许某些人认为这种比赛真打也赢定了。广药总结这场比赛时用了“轻敌”二字。

　　永远无法知道是哪方面的轻敌，是训斥教练球员轻敌，还是在后悔没有留下买路钱？20万可以决定一场比赛的胜负。价钱真的不贵。当广药下定决心靠自己赢球的时候，却事与愿违。

　　有人向广药俱乐部的官员讲了这样的故事，一年前，长春亚泰想凭着自己本事冲超，没有留下买路钱，于是一个个平时看起来很弱的队纷纷当起了车匪路霸。当长春醒悟过来的时候，形势一度十分危险。后来长春“拨乱反正”才最终冲超成功。

　　转眼间四个月过去了，事实似乎印证了那些关于车匪路霸的传言，特别是当广药再度主场面对山西路虎的时候，心有余悸的他们突然想起了井绳，被蛇咬过，不得不怕。

　　杨旭：队员们缺乏血性

　　那个赛季，广药原本一路顺风顺水。

　　到6月3日客场战胜延边之后，一度以24分登上联赛第一名。但好景不长，接下来三场主场负南京有有(7月)，客场负河南(7月15日)，客场平湖南，这是致命的三场比赛，成绩直线滑落到第三，跌出前两名的冲超位置。

　　时任广药俱乐部副总经理兼领队的杨旭在广药与山西路虎比赛前20天接受过记者的采访，当时广药积分榜距离河南已经相差5分，差浙江2分。杨旭认为是队员们缺乏血性，“广州队现在就是缺少这样的精神，现在大家要憋住这口气，人人都要努力。”

　　这句话让人闻到一种血腥味，于是7月最后一场比赛，广药在主场5比1狂胜北京宏登。但转过来到了客场，广药又被南昌逼平，如此一来，与积分榜第二名浙江的积分差距拉大到了4分。

　　两周后，山西路虎来了，面对前度刘郎，广药上下十分紧张。戚务生说：“足球是男人的运动，有困难也要顶上去，我们目前没有退路了。只有去拼，需要队员们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最强的战斗精神。”这是他在比赛前一天在越秀山训练时说的话。

　　冲超：明天比赛必须拿下

　　比赛前一天是周五，天气极其闷热，记者还记得，看台上依然有十几个球迷在看广药训练，几乎所有广药俱 乐 部 的官员都在现场。训练中除了几个外援，很难看到哪个本土球员面上露出笑容。大家紧绷着脸，在训练中挥汗如雨。

　　场边的总经理麦奇杰有些像自言自语，“我们对整个联赛局势的掌握还没有失控，冲超仍然有希望，明天比赛必须拿下。”在这场看似实力十分悬殊的比赛之前，笼罩在广药队头上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在这场比赛之前，如果还记得杨旭半个月之前所说的话———藏獒是单独行动，但它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就能清楚地感觉到，场边这些人的焦虑和烦躁，不仅仅因为那该死的天气，还有眼前没有退路的困局。

　　四个月之前，广药被山西路虎拦道打劫，四个月之后，广药的主场对着他们定要复仇。从今天来看，这算不上什么复仇，更像是在赎罪，为了当初的轻敌而赎罪。或许就在这种赎罪的烦躁中，有人必须去做那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藏獒。　　　　　

　　采写：本报记者 唐元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