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祥福口述白国华整理
我不会再担任广药队主教练了。
今年联赛进行到还有五轮的时候,李总(广药俱乐部董事长李楚源)和宁总(总经理宁智雄)就问过我,对于明年的事情怎么考虑。当时我说:“联赛还有五轮,任务也很紧张,还是等打完比赛再说吧。”
我们最后一场比赛是在天津客场,打完比赛以后,因为宁总要赶飞机,所以我就对宁总说:“宁总,我对你说两句话。第一,很感谢广州,广药集团给了我执教广州三年的时间;第二,你回去向领导汇报一下,既然三年合同到期,我就不再续约了。”
联赛结束,我第一时间表达这个意思,是希望自己不执教了,也让俱乐部可以尽快地寻找新的教练。
执教广州是我的缘分
现在想起来,执教广州三年,是我的一种缘分。
到广州执教,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到外地执教,因为我此前不是在北京,就是在国字号队伍,从来没有到外地去担任过中超的主教练。广州,对于我来说,本身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因为我们当运动员的时候,经常冬天一到广州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有时候春节都是在广州过的;或者有时候出去比赛,第一站也是到的广州,但我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能作为教练在广州有执教的经历。
执教三年,前面两年相对来说,容易一点。07年面临着冲超的任务,球队有这个实力,同时俱乐部也提供了非常好的环境,所以这很快也打消了我初来外地执教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去年,球队也比较稳定,所以最后能打到第七名,作为中超升班马来说,这个成绩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今年是最困难的一年。在赛季初开始的时候,领导就说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今年平稳过渡,别出什么事就行了。”
今年一开始就困难。热身前我们去上海打比赛的时候,就有一些队员没有去,因为他们要讨论合同的问题。此前两年,队员们拿的是税后工资,从今年起,队员们的工资要上税。同时,去年的奖金是这样的,客场赢球70万,主场赢球60万,都是税后,而今年主客场赢球的奖金都是45万,而且是税前,譬如说,这个月我们球队赢了三场球,主力可以分到三万奖金,那这三万就和队员的工资加起来再一起上税。
粗略估算一下,有些队员的收入可能少了差不多一半,他们有情绪是可以理解的。俱乐部有困难,大家都理解,但下降的幅度有点大,也就造成了队员们情绪的不稳定。在三水的时候,我两天都没有睡觉,和谢志光(广州足协主任)一起去做队员的思想工作,但让我始料不及的是,有些队员居然说,要不开幕式和河南队的比赛就不去了,这让我很震惊,我感觉到有些队员我都不认识了,就算收入少了,难道比赛可以不参加吗?我帮着俱乐部一起做队员的思想工作,到最后我发了狠话:“你们谁敢闹事的话,谁给我滚蛋。”
所以从赛季初,我就感觉今年将会是异常艰难的一年,我知道俱乐部的资金也很困难,对于这点,我充分理解。实际上,俱乐部也千方百计地想给我们多一点鼓励。今年最后一场对阵天津前,李总上了我们的大巴车,说:“这场比赛的比赛奖金是100万,税后。”
我现在也很纳闷,不知道其他俱乐部有什么法子可以合理避税,但是我们是个国有大企业,方方面面都很正规,我今年想买一个队员,但是俱乐部一下子就谈崩了,因为我们要对方提供商业发票,但是对方说没有,就是普通发票,跟别的俱乐部也是这么谈的———这笔转会就这样没有了。
今年俱乐部本来是想转进几个队员的,但最后基本上都采取了租借的方式,我想应该还是资金困难的问题。不过,我也感到有点遗憾,因为今年租借的这个队员都要回去了,明年俱乐部该买人的时候还是要继续买人。广药这两年转了很多队员进来,不过我是从来不去谈钱的问题的———无论以前是在国安还是在广州,我看中某个队员,最后都是俱乐部去谈,我从来不去沾染这些事情。
虽然我一直想让队伍不出什么事情,但是到了后期,还是不断地有一些负面新闻。这也影响了队伍的战斗力———于是在倒数第二场迎战青岛之前,我们还有理论上降级的可能性,那段时间,我真是睡不踏实。
所以,在和青岛比赛的时候,徐亮被罚下。那场比赛我和裁判在吵架,很多人都说我在为徐亮打抱不平,其实当时我是急啊!当时大概是82分钟,加上延长期,估计还有十分钟比赛才完场,如果这十分钟里,青岛要进球呢?那最后一轮我们真的要为保级而战了!后来十分钟里有两个球还真是挺危险的,比赛结束的时候,我才完全舒了一口气,如果因为这样广州队而降级,那我不是成了历史的罪人!
最后一句话就是:“谢谢”
我明白,很多广州的球迷都希望在比赛中有更多的广州球员出现。说句实在话,如果我不注意到这一点,可能广州球员的机会会更少一点。
但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该给的机会,我都给了。像冯俊彦,本来不是主力,因为在训练中刻苦,同时领悟得比较快,所以后来慢慢成了主力。像黄志毅,今年如果不是他的老伤又有点发作,他应该成为后防线上的主力。其他的,像李志海、卢琳、吴坪枫、李健华,他们有的是主力,有的是主力替补———我是职业教练,首先要对成绩负责,这也是我希望广州球迷能理解我的地方。
我尤其要感谢的是广州的球迷,我在新闻发布会上总会说感谢球迷的话,这是真心话,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广州那么炎热的下午,都有那么多的球迷捧场,这是一点;另外,广州球迷对这支队伍的感情让我非常感动,我记得08年主场0比1输给申花以后,我们的大巴离开体育场的时候,球迷们都对我们竖起大拇指,球虽然输了,但是有内容,广州的球迷懂球,我跟队员们说:“你们看看,输了球,但球迷们在表扬我,有这样的球迷,你们还不应该好好踢吗?”
当然,我也有不舒服的时候,譬如说今年联赛第二场客场打深圳的时候,球迷打出的横幅,(沈祥福指的是深圳球迷打出的“阿婶下课,还我蒜蓉”的横幅)。后来大家告诉我,那是深圳球迷打出的横幅,我也希望事实是这样。
我现在在昆明,还没接到俱乐部的电话,是否需要我再回去广州一趟。我在广州的行李也不多,如果不需要回去,打个包就能寄给我了。但我还是希望有机会再回去广州一趟,如果新教练需要找我了解一些队里的情况,我将竭尽全力去帮助他。
回到俱乐部,回到基地,我还是希望有时间能到处走走,我这个人没什么特殊爱好,有时候就是吃完饭以后,和唐导(唐鹏举)、孙导(孙成耀)一起在基地里面遛一圈,所以,已经离开广州了,我连天河区在哪里都不知道。我在广州三年,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在基地住了三年。因为我提醒自己,作为一个外地教练在广州执教,我应该注意我的言行。这三年,除了容志行请我吃饭,我会出去以外,其余的私人聚会,我从来不去参加。广州是个开放的城市,譬如说有人请我吃饭,但他可能带了我不认识的人,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别人请我吃饭,我基本都是不会去的。
所以,对于基地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我们这两年都住在白云山厂里面,厂外面只有一块场地给我们使用。我记得刚去的时候,那块场地的旁边都是煤渣地,我给俱乐部建议,在这些煤渣地上都种上草,下雨的时候我们就在场地周围的这些草坪上练习———一块场地让我们用了两年,现在草还这么漂亮,真不容易,我们的两个场地维护工真是够辛苦,还有食堂的大师傅,给我们洗衣服的阿姨,他们都是跟着我们的节奏走的,星期天也从来得不到休息。
对他们,还有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如果我走之前,能回去跟他们说声谢谢,我自己也会很高兴。还有广州的记者,当中有很多人跟我打了三年交道,虽然当中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但我现在想,回广州的时候有时间我一定会请这些记者朋友吃饭。人就是这么奇怪,当你要走了,回去的时候见到每个人都感觉到特别亲切———来广州是一种缘分,来广州能认识这么多的人也是一种缘分,广州这三年,要走了,其实最后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谢谢”。
今年我对徐亮更严厉
徐亮在今年后期出了一些事情,说句实在话,很多事情都出乎我的意外。
譬如说在重庆的时候,他爆出了俱乐部拖欠奖金的新闻。我是在打完比赛,在机场准备回广州的时候才知道的这件事情;他和卢琳打架的时候,我当时转身已经准备往回走,结果听到后面有动静,转头发现两个人已经交锋了第一个回合,但我感觉应该先是徐亮冲着卢琳去的,所以我很生气,当众就踢了他一脚,后来还罚了他三千块钱。
在打完陕西那场比赛,在新闻发布会上,有记者拿徐亮说的那句话(徐亮让记者出门注意安全)来问我,我也楞了,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在赛场上说了那样的话。后来回到基地,我就去问他:“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后来,徐亮还是当着全队检讨,我跟他说:“以后你别写什么检讨了,要再惹事的话,你就直接给我滚蛋。”
很多人都觉得徐亮后来的问题,我有很大的责任。这我都能理解,因为他是我带过来的队员,我只能说,相比去年,我对他的管教更加严厉,但我至今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年会出这样的问题。
不会再去保级球队
我现在昆明参加培训班,所以很多事情都放在一边了。的确有俱乐部接触过我,但是请原谅,我也不想提前说出跟我接触的俱乐部的名字,时机成熟了,到时候大家就清楚了。
有个观点认为,我沈祥福走了,会带走广药的很多外地球员———这是个一厢情愿的想法。无论是本地球员,还是外地球员,都是广药俱乐部的宝贵财富。说真的,我要感谢很多队员。譬如白磊,去年他差点已经留洋成功了,但是我不想他走,最后他留了下来,但可惜的是,今年他的受伤比较多,所以表现没有去年那么出色。本地球员像吴坪枫。他曾经去中甲去了三年,有些队员去了三年中甲可能水平就大打折扣了,但是他回来广州以后,水平保持得非常好,而且我感觉吴坪枫非常珍惜回广州踢中超的机会,所以无论是在训练中还是在比赛中都非常认真。唯一遗憾的是,他结婚的时候,我因为要来昆明而不能去参加他的婚礼。
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不会去那些要保级的队伍去当主教练。无论在哪个队当主教练都有压力,但是,我真的不想去承受那种每轮都要为保级而费心费力的压力,那样的压力太折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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