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足球整合”的话题在沪上足坛引起热议,本报记者就此话题登门拜访了资深足球教练王后军。
对这个话题的缘起,王后军感慨万千:“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到现在,中国足球的每个发展过程我都亲身经历,感慨太多,尤其是职业足球从创办到现在,对我的人生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也进行过反思——中国足球现在这个水平,当然要进行研究、总结,但不能归结为‘职业化好还是计划经济的专业队好’这么简单,把这些问题想明白,我们就可以了解上海足球应该怎么整合……”
王后军:“申花”已经完成历史使命
上海足球要整合,上海足球有自身优势,有广泛的足球爱好人群,他们可能灰心了,但不等于不喜欢足球,首先要让老百姓认识到,中国足球从现在开始要走向光明了!
现在的麻烦 20年前就已经预见了
王后军在足坛有“小诸葛”的美誉,这个“诸葛”谈职业足球绝非“事后诸葛亮”,而且他还有人证物证:
“1992年红山口会议,到会200多人,只有我拿着一份可行性报告去的,这份报告还是根据20年前我构思的一份报告改的,很多问题和麻烦,那时就预见了,这份报告现在还保留着。”王后军又把话题转到了1996年的昆明集训,“我去找王俊生,说我发现职业化道路走歪了。他问为什么?我说因为有‘不良资金’进入到足球界……这个‘不良’还不是买球赌球,而是当时一支新的甲A队伍,没后备人才,靠买人组队。他们怎么买?你原来俱乐部拿20万!他们就给你100万!去不去?当然去!就这样买了几个大牌……我说这肯定不对,这个钱不是当时足球运作应该的金额,跃出了市场的范畴,将来要出问题的!”
在职业化足球产生之前,王后军也尝试过赞助,有清晰的认识:“完全走市场运作,经费怎么解决?四个方面:门票、广告、电视转播费、相关产品开发。俱乐部的投入超过这四个方面的总收入,就一定会带来负面的东西。”为此他做过精确计算:“1993年左右市场起步,一支甲A球队一年理性的投资应该是300万;到1995年,这个数字可能上升到600万;像1996年那支队伍这么搞,这点钱怎么够?大家知道后来申花第二次夺冠,报纸上都登4000万投入了!球员收入应该逐渐提升,不能太膨胀,拿过300万、500万的,现在要少拿一点,‘冤枉鬼叫’了!”可惜,当时王俊生并没有足够的忧患意识:“后军,搞职业足球,我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啊!都没法有结论!”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证明所谓“中国职业足球”的隐忧就此形成。
说到现在的“足坛反赌”,王后军有些兴奋:“黑暗的东西不得了,领导下决心抓是对的。俱乐部应该怎么搞,要抓住这个时机,回头审视整个过程,体制方面,究竟该走哪条正确的道路?”他的设想是:“不良资产全部退出,涉赌的运动员大量废掉,让中国足球重新起步,现在不是动辄一年4000万、5000万元投入吗?推倒重来,1000万、2000万总弄得到吧?运动员也别想拿几百万元的年收入了……当然,将来真正水平上去,市场好转,拿到这个收入还是可能的!”
这样的剖析后再提到“上海足球整合”的话题,王后军认为正逢其时:“上海足球要整合,上海足球有自身优势,有广泛的足球爱好人群,他们可能灰心了,但不等于不喜欢足球,首先要让老百姓认识到,中国足球从现在开始要走向光明了!市场还是有的。”
朱骏完全可以继续参与,以董事或者股东的身份扮演重要角色——全面承包球队的商业市场运作。
朱骏有才可以一起搞
整合上海足球,绕不开一个人,那就是目前申花足球俱乐部投资人朱骏。对他,王后军用上了辩证法。
“以一个足球人的角度看朱骏,开始的感觉是这个人话说得很漂亮,但总和我们不一样,不是为足球事业做贡献,也不是市场足球,而是游戏足球,花钱玩,否则就不会整天听他谈钱了。超出足球的范畴谈钱,教训已经太多了!足球已经把生意上的东西带进来了。”王后军承认,相当长的时间里对朱骏没什么好感。
但是关注朱氏言行久了,王后军也觉察出他的“可爱”之处,“朱骏有的观点有道理,比如搞申花就是要找高水平的人才,这个说法是对的。朱骏有他的聪明地方,能把他自己的公司弄到美国上市,还能弄得这么大,这就是他有才能的地方。问题就是他应该在他擅长的地方发挥作用,比如市场运作、启动资金上他有优势,对足球事业发展有清醒认识,那就应该像搞公司那样,把足球运作当做他自己事业来做——当然,是在不影响他主业的情况下。而在不擅长的地方,不该自己去搞,比如在足球领域,他不算高水平,选教练、训练队员,他可以请高水平专家来做这些事。代理教练,上场踢两脚,这种‘小儿科’的事别做了,就不至于在网上挨骂。”
王后军甚至建议,在上海足球整合中,朱骏完全可以继续参与,以董事或者股东的身份扮演重要角色——全面承包球队的商业市场运作,“相信在那个领域中,朱骏可以搞市场,而让专家负责带队出成绩,不用像现在这么累,享受快乐足球,市场开发功劳还是他的,获得该属于他的利益,不是蛮好吗?”
“松下”给“申花”带来启示
一、企业存在稳定性的问题,企业没钱了,球队就不搞了?二、别的企业要想进来,参与赞助,你挂个企业名,别的企业不是‘买了炮仗给别人放’?
上海职业足球的现状,注定了决不可能是简单整合,或者简单地回到举国体制。“虽然回到举国体制,也许会比现在要好,青少年足球培养方面,政府的参与很重要,但是从长远角度考虑,这样的整合还是必须走市场模式。而且要保障它的健康发展,还要涉及很多具体问题的操作。”
王后军提到的“具体问题”之一,就是“申花”这个俱乐部品牌的问题,他又回忆起17年前的一次“考察”,“那是1992年1月份,当时施拉普纳带队在广岛打亚洲杯,足协组织我们这些一线队教练去日本考察,我去了迟尚斌当时所在的松下俱乐部,一位陪同考察的干部告诉我一些当时的日本俱乐部职业化思路,让我大吃一惊。”当时日本职业化足球还是起步阶段,球队分大学队和企业队,让王后军意外吃惊的是,日本足球协会并不认为“企业队”就是他们想要的“职业队”,“那个俱乐部干部介绍,日本足协给了他们三年过渡期,怎么说呢?当时松下株式会社一年给球队5亿日元赞助,在三年内逐渐递减,到第四年完全由他们球队自己养活,球队也不再冠名‘松下’。更让我意外的是,那位干部信心十足地说,他们有把握自己生存下去。”
带着震撼回到国内后,王后军满脑子在思考,日本足协为什么要这么做?由此还联想到:为什么人家国外,尤其是欧洲著名足球俱乐部如曼联等都不以企业名字命名,尤文图斯也不叫当时他们最大的赞助商、也是意大利著名汽车品牌菲亚特?
“想到最后,显而易见两个结论:一、企业存在稳定性的问题,企业没钱了,球队就不搞了?和企业紧密联系,它不可能有长期规划;二、以企业冠名,市场开发会受到限制,别的企业要想进来,参与赞助,你挂个企业名,别的企业不是‘买了炮仗给别人放’?市场没办法拓展——球队的发展,一定要有自身造血机制,而不是依赖于企业。”
由此,王后军大胆假设:申花作为球队的名字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就当是给了这支球队最初的启动资金,学习日本职业化的过程,就搞一个‘上海队’,相信将来能运作好!领导关心,上海的大企业各方面来参与,健康存活!”
本版撰稿 本报记者 张晓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