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闫松
马尔蒂尼是听Beatles的,索拉里是会弹钢琴的,穆里尼奥是懂怎么穿阿玛尼的,Mammone(意大利语“恋母者”)因扎吉是懂女人的。这些来自国际足球世界的人,不仅玩转足球,也有各自的志趣、爱好、品位,包括深刻的见解。那个可鄙的国内足球呢?幸好,我们还有个谢晖。
10年前的一个梅雨天,我摸进江湾,在二楼第一间寝室,推开半开的门,第一次见到谢晖。灯光昏暗房间发霉,一个精壮男子赤条条躺在床上,极颓废。他正和拉扎罗尼生闷气。见到我,片刻惊讶,然后不慌不忙地用浴巾包住下半身。我只不过是让他做一下联赛前瞻,但,他却很有见地地分析。我发觉,他与别的中国球员不一样。
日后,即便越洋电话打到德国,他也会礼貌地告诉我,“我在吃早餐,你稍等”。然后传来他放下刀叉的金属碰撞声,接着照例是有条不紊的回话。谢晖的话语系统规避了国内球员枯燥而可恶的句式,“什么什么吧”、“什么什么吧”。就算他说套话也让你听不出这是屁话。张晓舟说,“谢晖总有一些一针见血的说法,是那些写稿面目可憎的记者永远说不出来的”,我同意。谢晖多聪明一人,一次话语交锋,就知道提问者的“品位”。国内足球缺少好的提问者,更缺少谢晖这样一个好的回答者。
毫不讳言,谢晖是个懂得装,懂得作秀的球员。但那些同样装逼的球员,怎么装也装不出他那副腔调。小贝和辣妹非常懂得夫妻合作,谢晖与佟晨洁也出双入对,彼此谋划经营。两对角色,只在平台、规模、效应上有区别,但没人说谢晖夫妇是“山寨版”贝氏夫妇。此点很重要。
很早就知道谢晖喜欢摇滚。去看看,他是如何回答本报女记者沈坤彧关于音乐的问题。谢晖的言谈充满个人见解,显然经历过独立思考。他还知道王尔德,换作别人,还以为是王尔康的阿弟呢。谢晖其实是个“恋母者”,从他对自己的曾祖母开始,直到在妻子佟晨洁身上找到一脉相承的答案。劳伦斯说:“我身体中最优秀的女性在哭泣。”自恋、恋母,谢晖很坦诚地表达一种许多男人不愿坦白的自尊。
谢晖很喜欢法国时装设计师Jean Paul Gaultier(简称J.P.G),而且见过他本人。此君曾为张国荣2000年“热情”演唱会专门设计过演出服。但是“中性”、“跨界”的风格,引起当时香港舆论的疯狂围剿,导致J.P.G负气表示,再也不为香港艺人设计服装。当时香港某周刊时装版主任王丽仪遗憾地说,“怪不得J.P.G从来只在巴黎做Show发表新作。我们对时装文化是这样的一无所知。”好了,现在久光早开始卖J.P.G了,也没人再絮叨张国荣的“前卫”。我想,谢晖对时尚还是很有品位的。他很早就懂J.P.G,就像他很早就听Kurt Cobain。当然,Kurt Cobain和张国荣都已不在世间,他们分别以不同的方式选择自杀。谢晖说,但愿老天让Kurt Cobain再回来。物是人非,只要音乐永存。
谢晖就是这样一个人,有爱好、有见解,会装,还装得是那个样。对于一个充满志趣的人,我宁愿淡化他的道德感与功利心。中国足球太缺乏谢晖式的人物。但我决不用“呼唤”这样的口吻奢望国内足球多出几个谢晖。刻意塑造的东西很可疑。我不相信兴趣爱好是培养出来的。它是潜移默化的、是环境熏陶的。甚至不用你去主动追寻它,只需要等待。就像某一天,Kurt Cobain对谢晖的那次致命而决定性的“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