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滨（下）以自由身转会成功，冯潇霆的操作方式也很相似。他们给中国足球提出了新的难题。

　　多年之后，人们也许会发现，2009年初冯潇霆和周海滨在转会市场上迈出的一小步，可能是中国足球向世界靠拢的一大步。他们的出走，不单单动摇了中国封闭的转会市场基础，很有可能还是压垮中国足球发展体系的最后一根“稻草”。转会事件之所以今年爆发，并非漏洞刚刚出现，而是多重合力综合作用的结果。至此，新转会时代已经到来，但到来的绝不应该只是新转会时代。

　　本报记者 张磊

　　北京、昆明报道

　　新京报制图/林军明

　　【先行】

　　高雷雷自由出国只是个特例

　　“我并不想做什么博斯曼，当时转会出国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换个环境踢球，不过很多事情阴差阳错搅在一起，就造成了最后这样一个结局。”高雷雷目前身在北京，因错过欧洲冬季转会期，只有等到今年6月欧洲转会大门重开后再作选择。

　　因为染红 远走澳洲

　　回顾近两年的自由转会生涯，高雷雷告诉记者：“我现在的心态很平和，对足球的认识也更加单纯，这是我喜欢的生活方式。”说起当年的转会，高雷雷认为导火索是2006年年底中超联赛上与重庆队比赛时得到的那张红牌。“那是我职业生涯得到的惟一一张红牌，后来俱乐部给了我处罚。当时就想，还是换个环境吧。”高雷雷说，“有了出国的念头，先想到了去澳大利亚，因为我女朋友也在那边，如果过去还能在一起。就跟（国安）俱乐部提了这件事，先是租借了两个月，从2006年12月初到2007年1月底，踢了几场比赛。”

　　在澳大利亚的比赛结束后，高雷雷开始通过经纪人联系欧洲球队。2007年初，与芬兰超级联赛迈帕队接触后，双方产生意向。但国安开出的转会费使交易陷入僵局，“当时给我开的价钱对于他们来说太高了，我可以说，中国没有一个球员值这个钱，那个价钱可以随便去南美和非洲选球员。”高雷雷的转会也因此险些搁浅，“一方面是我想出去，另外一方面是转会费太高。我当时甚至都想过，如果实在出不去就退役算了。”他说。

　　避开国安 轻松转会

　　在这种情况下，高雷雷只得通过澳大利亚俱乐部开具的国际转会证明转至迈帕队。“我的租借合同是两个月，但第一个月结束后，我与国安的工作合同就已经结束了，每年的合同都是从1月1日至12月31日。也就是说，1月1日以后，我就没有工作合同，算自由球员了。从严格意义上讲，我转会迈帕队之前应该算澳大利亚那边的球员，只要那边给我开出转会证明就可以了。”高雷雷如此解释。

　　澳大利亚方面因租借合同到期，自然为高雷雷开具国际转会证明，也没有收取任何转会费用。“我早就咨询了律师，知道自己即便从国安去迈帕队也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当时合同已经到期。但咱们中国人肯定不希望把事情闹僵，所以我还是找俱乐部领导谈了很多次。后来看转会费实在降不下来，只有从澳大利亚那边转会了。”高雷雷说，“我和周海滨的情况是不完全一样的，我跟俱乐部谈了很多次。”

　　身为自由球员，如今的高雷雷拥有了更广阔的空间，他可以以自由球员的身份加盟任何一家俱乐部。“我知道国内有30个月的保护期，我今年7月1日以后回到国内也没有任何障碍，但还是希望能在国外闯闯，那里的足球水平比较高，我也更喜欢在国外踢球的那种纯粹感觉。”高雷雷说。

　　【动力】

　　离开中国足球还能看到希望

　　高雷雷转会事件当时并未引起太大轰动，因为很多球员都认为这是与国内足坛决裂的标志。除非不想和中国足球有任何瓜葛，否则无人会轻易走上这条看似光明的“羊肠小道”。因此，很多球员的转会还是走传统路线———以转会费为跳板进入下一家俱乐部。2007年中，郑智转会查尔顿走的也是这样的路子。

　　事实是，早在郑智从深圳转至山东时，合同内就明确规定，如想转至国外，俱乐部不能阻拦。那年帮助山东获得中超冠军后，郑智转会顺理成章。采取先租后卖的方式，郑智累计为山东赚回150万欧元，大体上抵平了山东为得到他所付出的银子。这也是山东鲁能得知周海滨试图转会后，立刻进行制止的原因所在。对比不难发现，如果按照现在的规则，郑智等到合同结束后以自由身转会，山东鲁能则颗粒无收。

　　那么，为什么那时郑智或其他球员没有做出这样的决定呢？那是因为当时是2007年，世界杯、奥运会及中超联赛都还有希望。

　　2008年，中国足球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与南非世界杯彻底无缘、奥运会一败涂地、中超联赛也闹出了诸如武汉退赛等纠纷。很多球员私下聊天时都抱怨，“如今这个足球环境让人没有任何激情，能换个地方一定会出去看看，在国内还踢什么劲啊。”以周海滨为例，他今年已经23岁，即便中国能够参加2014年世界杯，他也28岁了，职业生涯也已行将进入暮年。

　　另外，从现在开始到2010年，中国国家队除了还有4场2011年亚洲杯小组预选赛以及若干场非正式比赛外，没有任何兴奋点，这样的国家队比赛对周海滨等尚有前途的年轻球员来说，根本不足以满足他们。离开，已成为他们惟一的选择。“我觉得海滨这样挺好的，球员受到的保护本来就不够，这样可以提醒俱乐部。事情发展到现在，国内转会制度不得不与国际接轨了。”高雷雷说。

　　【现状】

　　自由转会来了 中国无准备

　　目前，在海埂集训的中国球员中，有99%以上都是自由身。由于各俱乐部正忙于外援的引进，签订合同的工作并未开始。很多球员都开玩笑说：“赶紧走吧，今年可是最后一个自由转会的机会了，再往后就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说归说，球员们还是忙着各自的训练。

　　海埂的训练重复而枯燥，李玮峰、冯潇霆和周海滨的转会为队员们添了不少谈资。“要是这条路能走的话，我们就先到国外随便找个俱乐部，然后再回国内，就成了自由球员，无论去哪儿，原来的俱乐部都无法限制。”有球员认为找到了一条就业新路，不过，球员们也承认：“即便是自由身，去国外肯定也特别难。包括日本、韩国，即便是没有转会费，人家也不一定用你。”

　　对中国球员以自由身转会，国安主教练李章洙表示：“如果他与原来的俱乐部没有合同，当然可以转会，国际上都是这个条款。在韩国，很少有哪个球员与俱乐部一年一签合同。”国安方面也已对此研究相关对策，总经理李小明表示：“今年与队员签合同肯定与往年有区别，但这件事并不是签一个长期合同就能解决的。由于国安发生过类似事件，在很多次会议中我们都向足协提出过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有回复。现在又出现了，这个问题必须得到解决，不然俱乐部没法搞足球了，自己培养的球员说走就走了，那谁还会投资足球。”

　　“30个月的保护期是中国足协的土政策，国际足坛根本不承认，现在球员已经找到一条规避土政策的方法，它也会逐渐消失。”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国内经纪人说，“现在俱乐部完全主动，球员非常被动。合同明明到期了，但能不能转会并不是球员自己决定，如果俱乐部不挂牌，想转也转不了。”

　　尽管各有各的说法，但一个事实不可回避，那就是中国足坛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迫接受自由转会制度。

　　 名词解释

　　博斯曼法案

　　让·马克·博斯曼是比利时乙级联赛列日队的一名普通队员。1990年合同到期时，他打算转会到法国的敦刻尔克队，但敦刻尔克队给不出列日队所需的转会费，所以未被放行。由于博斯曼不再是列日队球员，收入大为减少。经过长期艰苦的诉讼，博斯曼赢得官司。1995年12月15日欧盟法院裁决：博斯曼及欧盟的所有球员在合约期满后，可在欧盟成员国内自由转会。这就是博斯曼法案。

　　30个月保护期

　　特指中国职业球员与原国内俱乐部合同到期后，即便未与原俱乐部签订新工作合同，30个月以内的所有权仍隶属原俱乐部或者所在地会员协会。

　　【未来】

　　足协将从转会开始进行整改

　　2008年12月4日，记者在济南曾就自由转会问题采访过足协联赛部主任马成全，他说：“中国足球不能一步与世界接轨，咱们的培养体系与国外不一样，如果球员在合同到期都转走了，还有哪个俱乐部会培养年轻球员？”

　　然而，周海滨成功转会埃因霍温后，足协的态度有了变化。“作为国际足联的成员，我们必须接受国际足联的条款。”2009年2月6日17时20分，足协副主席南勇在海埂基地说，“这是一个问题，我们不能回避，必须解决。”

　　谈到转会时，南勇说：“首先，中国现在的转会制度是几年前制定的，与当今世界足坛的发展肯定有不一致的地方。中国足协作为国际足联的会员协会，应在国际转会中遵守国际足联的章程和规定；第二，足协鼓励和支持更多的国内球员到国外高水平联赛中去发展，这肯定会提高我们的足球水平；第三，足协也会尽快组织调查研究，进一步完善注册、转会政策，以适应足球运动发展的需要。”

　　周海滨转会，山东方面承受的损失将如何解决？对此，南勇表示：“我相信山东鲁能会从大局出发。这次我们来海埂就是调研，尽量掌握更多的问题，然后才能一步步解决。转会仅仅是其中一项，制约当今中国足球发展的最根本问题就是假、赌、黑，多好的教练多好的球员，一场假球全毁了，但这个问题又不是我们足协能解决的。没有司法介入，我们没有权力取证。”

　　南勇的态度表明，转会问题只是为足球改革挑开了一道口子，还有很多问题绝不仅仅是向国际规则靠拢那么简单。南勇讲话的同时，他身后球场的铁丝网上挂着一条横幅，上写：“从体育大国向体育强国迈进。”

　　当天，结束对南勇的采访后，记者在国安队宿舍看到，球员正在填写足协下发的调查问卷，共15个问题，其中有10个问题涉及职业球员及协会。“我们肯定会认真填，也希望足协能够认真看。”队员说。

　　2月7日，中国足协就周海滨转会事件发表了三点声明，与南勇此前谈到的三点意见完全一致。至此，自由转会事件告一段落，中国足球的新发展却刚刚开始。“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南勇说。

　　■ 足协问卷（节选）

　　●您了解职业球员所享受的权利吗？

　　●除了本国足协和俱乐部，您是否参加了其他组织以维护您的权益？

　　●在您看来，职业球员的权益是否得到维护？

　　●如果有一个球员组织代表他们反映问题/困难，您愿意加入吗？

　　●您听说过职业足球运动员协会吗？

　　●您有兴趣详细了解职业足球运动员协会吗？

　　●您认为是否有必要成立一家组织或独立团体来维护和处理球员的福利问题？

　　●目前您通过什么渠道向国家、足协和俱乐部反映问题和困难？

　　●您对现有的为职业球员反映困难的渠道满意吗？

　　注：问卷备选答案省略。

　　新浪体育独家稿件声明：该作品（文字、图片、图表及音视频）特供新浪使用，未经授权，任何媒体和个人不得全部或部分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