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行荡漾红酒独数伤痕 拒谈范志毅追忆女足岁月

　　中邦转换大王旗，马良行成为最后三轮的留守管家。这个管家不好当，一方面作为主教练，他必须稳住军心，打好，或者说确保不出事情，顺利完成最后三场比赛；另一方面，作为一名高级打工者，他要在前途同样无法预知的情况下坚守，那份尴尬和惨淡的心情可想而知。

　　马良行否认自己身处在漩涡的中心地带，他认为自己可以超脱事外。值得一提的一

个细节是，在媒体爆出中邦即将转让之后，俱乐部主席卫平才第一次找到球队的大管家马良行，和盘托出转让计划。马良行没有多说话，出奇地沉默，他甚至没有问自己的三年工作合同。他只问了一个问题，然后就悄然离开。老马的问题是：“最后三轮联赛的工资和奖金谁来发？”一个最现实不过的眼前问题。

　　一切都是正常的，在接受采访的整个过程中，“正常”这个词被老马无数次提起，与其说这是一种敷衍，倒不如说是一种无奈。马良行的内心，似乎已如止水，没有一丝波澜。虽然那颗高傲的心，正在经受从国家队主教练到体校教练的落差带来的折磨。

　　早就把转让写进了合同

　　《足球》：为什么在第一次得知俱乐部即将转让时表现得如此平静？如常人所想，无论是球员还是教练的生活，都将受到俱乐部转让的冲击。

　　马良行：这一切都是正常的，震惊也没有用。没有什么，我们只是一个打工者，替老板打工而已，不可能对于老板的决定说三道四，惟一能做的就是坦然接受。即便哭天抢地，结果也是一样的。

　　据我所知，你跟中邦签订了三年工作合同，中邦转让之后，至少在经济上，你肯定会遭受不小的损失。

　　这个东西更谈不上，我确是跟中邦签了三年合同，但是你们媒体都不知道，当时合同上就注明，如果俱乐部中途转手，合同将自动中止，所以中邦方面只要按规定完成今年的工作合同就不算违规。

　　如此说来，你对今天的一切早有预感和准备了，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平静？

　　没有，我只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谁能预测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谁能想到自己明天在什么地方？现在的社会现实就是这样，你必须学会适应，否则只能被淘汰。《南方体育》当年也曾经风光过，不是说停办就停办了？就拿你们报纸来说，过去是一份专业的足球报纸，现在不也开始报道篮球、综合体育？形势发展了，人人都要学会适应。如果要去怨天尤人的话，早就冤死了，没有办法活下去。

　　适应是应该的，但这次给你在经济上肯定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如果在家休息，或者再去执教女足，肯定不可能挣到男足这么多钱，也不可能开着福特翼虎，过着马良行式的小资生活了。

　　我的生活方式并非带男足之后才形成的，带女足的时候，我一样这样生活。也谈不上小资不小资，关键是自己开心就够了。我承认带男足的收入比女足高得多，但是我马良行的方式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收入少，那就把自己的消费水平放得低一点。穷人一样可以开心，原来我们当运动员的时候，一个月只有37块钱，怎么办，难道不活了？还不是一样踢球，一样过到现在。

　　与九城方面是否有过接触，至少到目前为止，你还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教练，无论是在男足还是女足领域。

　　没有联系过。成功教练的说法更加谈不上，在女足不是最后下课了，下课的教练算得上什么成功，在男足，球队的成绩也不理想。

　　打成这样我无话可说

　　说说你带男足的这两年吧，很多人都认为，中邦成绩不好，并非能力问题，是你没有拿到一手“好牌”……

　　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中邦这支队伍球员能力上确是不突出，这是现实。所以年初转会期，我才会说希望多几个转会名额。但是就我本人的执教，肯定也有很多值得总结的东西。两年的执教结束之后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总结过去才能提高。人必须不断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才有可能去进行弥补。

　　在输掉最后一场德比大战之后，一些媒体认为，你对于球队已经失控。

　　就像我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的，现在所有的情况都不好。踢成这种结果也很正常。我们队里大多数队员的表现还是不错的。尽管俱乐部已经决定转让，他们还是能够按照教练和球队的要求完成该完成的工作。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队的训练情况很好，也没有人违反纪律，甚至连迟到和早退都没有，这说明这一年的中超他们没有白踢。对于这一点，我也感到非常欣慰。

　　不过作为主教练，我也只能做好我分内的工作，有些事是我能力所无法涉及的，没有办法。

　　很多队员都希望转让之后，你继续担任他们的主教练。尽管你很严厉，但是两年下来，队员和你建立了很深的感情。而他们不少人也认为，在你手里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形势在发展，事情在变化，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当初我搞女足那么多年，说不搞了也就不搞了，也谈不上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我觉得我们的队员也必须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一点，他们都很年轻，必须往前看。很多事情与想象的并不一样。

　　对于过去两年执教男足的经历，你会做出什么样的评价？

　　很难做出评价，成绩打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一直非常善于总结自己啊。

　　也谈不上善于总结自己。但是这个赛季结束之后，我肯定会好好休息一下，对过去两年的执教生涯进行一个自我总结，但是这份总结我并不打算对外公布，没有别的，这仅仅是我做人的一个原则而已。至于别人对我的评价，我也不关心，每个人都有评价的权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这个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做人的原则就是这样，如果该说，世界杯之后，从国家队下课的时候，我可以说的东西更多，但是我也什么都没有说。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行规，做人也有做人的原则，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多说无益。

　　马一鸣还是队里普通一兵

　　今时今日是否愿意再谈铲除大佬事件？或许这就是球队转让的前奏？

　　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内在关联，你们媒体可以去猜测，但是我不想谈，这个事情发生之后，我就曾经说过，我绝对不会去做任何评价。

　　2004年的这个时候，你和卫平、范志毅豪气干云，是杀进中超的三个英雄、三驾马车，不过一年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对那两个人，你愿意评价吗？

　　不作评价。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现在只想打好最后一场联赛，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中邦。

　　你一直在提“休息”这个词，两年的执教是否让你感觉到非常累？

　　谈不上很累，关键是需要好好总结。至于休息，没有地方上岗的话，也只能休息。如果有好的俱乐部愿意找我当主教练，大家又能谈得拢 ，我当然会考虑。没有人找只能休息。作为教练只能在家里等待机会，就像我两年前在中邦上岗一样，说实在话，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去执教男足，既然卫平来找我了，大家又谈得很满意，我也就来了。

　　你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目前这样的境遇，是否会让你有怀才不遇的感觉？

　　没有。如果年轻几岁，或许我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人都有上进心的嘛！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已经50岁了，中国人讲，50知天命，过了50岁，什么事情都看透了，一切都很正常。国家队的经历，对于我本人而言，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对个人的思想，也是一种洗礼。有时候我会跟自己说，国家队都下课过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人越是遇到不顺利的事的时候，越应该保持一种良好的心态。

　　到分手那天，会对球员说点什么？

　　现在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两年下来，该说的也都说了，该改的也已经改了，改不了的东西，现在再去说恐怕也没有什么用。他们前面的路还很长，只能祝他们踢好球，做好人。

　　那么你的儿子马一鸣呢？转让之后，他在联城队只是一名普通的球员。

　　他在中邦也只是一名普通的职业球员而已，这跟他爹当主教练没有什么关系。实际上，我跟马一鸣这么多年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也就今年时间稍微多一点。将来的事情还很难说，没有我在身边，他也只是恢复他原来的生活而已。作为我，也只会说一些全世界的家长都会说的话——好好踢球，注意身体。

　　那么你呢？回女足还是？

　　现在不要谈这个问题，联赛没有结束，谈这个问题只会影响到队员，我会去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马语者……

　　马良行是个心比天高的人，他对自己一向有着严格的要求和标准，小到生活方式，大到事业的发展；马良行也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该他说话的时候他可以滔滔不绝，不该他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一言不发。

　　不过他本质上绝对不是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严肃。不少人反而都认为他其实是个很健谈的老男人。每次中邦队比赛前夜，他总喜欢拉上邹忠伟、范志毅等一干人等，找一个上点档次的PUB，开始一次光明正大的泡吧行为。这是他的品位和方式。在这种场合，老马会扮演绝对的主角。第一，所有的话题都会以他为核心，往往连范志毅都插不上嘴，只能扮演听众的角色。第二，最后必须是老马买单，有一两次黎家信抢着买单，这让老马很不高兴，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习惯。

　　老马喜欢喝酒，但是他似乎酒量并不好，因为两杯红酒下肚，他的话就会变得多起来。对于这一点，马良行也很清楚，他曾经说过，如果有人想套新闻，请他去酒吧喝酒就可以了。话题大多是集中在女足和国家队的身上，那是老马事业顶峰的时期。尽管对外宣称，从2003年之后不再过问女足事务，但是实际上酒吧里的马良行还是非常愿意回忆自己传奇般的女足教练生涯。

　　他喜欢拿女足时代的清贫与男足时代的富足进行比较，两者间的差异他比别人更在意。“那时候出国踢比赛，女足队员背一大箱方便面，就是为了把每天的伙食费省出来，去买化妆品，为这事，我没有少骂她们。”他一边说，一边荡漾着杯中的红酒，荡漾着得意，或者感伤。

　　只有2003年的女足世界杯是禁区，显而易见美国之行给老马的心灵深处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伤口。即便有人故意往这个话题上引，一般情况下马良行也不会接茬，一边大喊倒酒倒酒，一边开始王顾左右而言他，屡试不爽。偶尔提及，也只是在餐馆吃饭因为没有付小费被美国服务员追赶之类的趣事，大抵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没人知道，那些新队员的崩溃和老队员的冷漠曾经是怎样侵袭着他的骄傲。

　　这并非特例。事实证明他总是醉心于成功的辉煌，宁愿独自舔拭事业受挫后留下的创口。所以在范志毅离去之后，马良行开始拒绝评价范志毅，在卫平即将离开之际，马良行同样拒绝评价卫平。同样的问题在老马的嘴里只能得到同样的答案：不作评价。

　　天灾人祸？不是他能决定的，他评不好，或者评不了。

　　范志毅大概属于第一种。关于范志毅的话题，似乎从这位江湖大佬被处罚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有人撬开过马良行的金口。公开报道的只言片语，很明显只是为了应付媒体的敷衍了事而已。即便一些人片面认为，范志毅的离开源于老马从中调唆，他居然也不愿意解释一句。

　　惟一知道的细节是，在范志毅被逐之后，马良行曾经主动邀请过他喝咖啡，但是范志毅拒绝了。尽管如此，中邦高层知晓之后还是颇为震怒，在内部会议上马良行被扣上了“右倾”的帽子。这件事大抵可以证明范志毅在马良行心目中的位置。“老马是个好人，当时我错怪了他。”冷静下来的范志毅无数次重复同样的观点。

　　卫平则属于马良行“评不了”的。尽管一度他和马良行、范志毅一起被外界称作中邦的三驾马车，但是实际上，作为老板，卫平永远不可能把自己摆在和马范二人同样的位置上。即使私人关系再好，老板依旧是老板，伙计仍然是伙计，这是必须遵守的游戏规则，任何本末倒置、喧宾夺主的行为都是非常危险的。对于这一点，相信马良行心中比谁都清楚。

　　所以当卫平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宣布俱乐部将转让的消息时，马良行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再多说的必要，作为伙计，这个时刻，他只需要关心一个问题：最后三场的奖金谁来发？仅此而已。

　　在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后，他认了。据江湖人士观察，这之后马良行身上发生了两个小小的变化，第一，他不再在洪庙基地过夜，每天的训练一结束，老马就会开着自己的福特翼虎，飞驰70公里返回市区。第二，他在比赛中的话也变得越来越少。最后一场德比大战，马良行几乎整个下半场都静静地坐在教练席上默不作声。

　　除了独自丈量岁月的伤痕之外，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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