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曹竞

　　足球是滚圆的，当它受到外力作用时，有时你会搞不清楚它将滚到什么地方。尤其当控制这只足球的人脚法不精、意识不佳、经验不足且经常处于混沌、得过且过的状态时，这只足球会以怎样的轨迹飞行，会落到什么地方，就更难预料了。在搞了9年既不规范亦不规矩的职业化后，中国足球的飞行轨迹已经开始失控，并在2002年经历了一场以世界杯为目标、 以联赛为赌注的“豪赌”后，其飞行轨迹愈发偏离航道。

　　2002年对于中国足球来说是有一定纪念意义的，在这一年的6月里，中国国家队终于如愿出现在世界杯决赛圈的赛场上；但2002年对中国足球来说更是不堪回首的一年，就在这一年里，中国足球已经为自己混乱、怪异且随意的“运行方式”付出沉重的代价，并且为日后的发展埋下深深的隐患。更为要命的是，当我们回首中国足坛今年之怪现状时，竟没有太多愤怒，反倒因见怪不怪有些麻木不仁了。

　　一怪--扫黑猛回落快

　　随着浙江绿城俱乐部董事长宋卫平、前广州吉利俱乐部总经理桂生悦的“揭竿而起”，痛陈自家行贿史及猛揭裁判收贿短，一场轰轰烈烈的扫黑风暴揭开了帷幕。在宋卫平掷出裁判自悔书及裁判收贿黑名单这两枚“重磅炸弹”后，一时间中国足球圈内人人自危，而媒体的穷追猛打大有誓将扫黑进行到底的意思。当今年3月，北京裁判龚建平被北京警方以涉嫌商业受贿罪“请”到局子里后，媒体一直呼吁的司法介入终于成为现实。

　　但正当人们以为这场扫黑风暴才刚刚开头时，扫黑却很快被更重要的事情转移了视线。人们开始关注世界杯、关注联赛，而扫黑风暴则偃旗息鼓，暂告一个段落。这倒是符合中国足球圈“雷声大雨点小”的一贯行事风格，只不过从那之后，“黑哨”似乎已经成了裁判的代名词，而教练、球员、俱乐部官员则可以放肆地在场上与裁判讨价还价。

　　二怪--走穴实备战虚

　　在米卢率国家队将中国足球44年的夙愿“一蹴而就”后，米卢与国脚随即成为国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尽管从去年十强赛后到今年世界杯赛前是“大英雄”们备战世界杯赛的时间，中国足协甚至为此取消甲A升降级、分割联赛，但“大英雄”们显然更愿意在这个时间段里将荣誉变成实实在在的物质。从去年年底开始频繁出现在各类商家以各种名目举办的庆功会上，到世界杯赛前流连于各类商家举办的各类的壮行会上，国足以世界杯的名义进行的走穴活动，显然比备战世界杯赛实在得多。

　　米卢离开中国的时候据说托运了70只箱子，带走了大笔银两，但国脚们同样收入不菲，而中国足协的官员们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所以，当有关部门将国足世界杯赛“现眼”7大原因中的6个扣到米卢头上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自己负有监督不利的责任，有没有想过阻止或者谢绝那些比热身赛多得多的走穴行动。边走穴边备战，就如同欲兼得鱼与熊掌，结果不言自明。

　　三怪--反思多行动少

　　反思本来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但中国足球总是喜欢在失利后反思而后又死不悔改，以致这件严肃的事情变得滑稽起来，看上去更像是个台阶。在韩日世界杯赛上自己被狠狠羞辱，而邻居们却春风得意后，一场大规模的反思运动在中国足球圈内展开了。与5年前金州十强赛失利后的反思相比，这次的反思规模更大、力度更强、范围更广，但相同的是，反思的问题仍是那些老问题，反思仍是在离地万米的高空中进行。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次反思就像今年的扫黑风暴、走穴风暴一样，搞得大张旗鼓、热热闹闹，但3分钟热度后，完了就完了，既未见有什么实质性方案出台，也未见有什么大规模举措。惟一的收获就是理论上重拾起本就不该丢的“三从一大”，还下定了“哈韩”的决心。当然，我们“哈”的只是韩国队的成功，并不是韩国足球的成功经验。所以，反思结束后，我们看到的仅仅是中国足协为中国队请回一位荷兰籍主帅的行动。

　　四怪--战绩差派头足

　　如果要算算国字号球队今年赢了几场球的话，掰掰手指头便能数出来；但如果要算算他们一共输了多少场球，丢了多少回人，恐怕把脚趾头算上也不一定够用。中国队在韩日世界杯赛上进不了16强，这本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但让人失望的是中国队被打成了“筛子”，更让人气恼的是，国奥队、国青队竟然全线溃败。国奥队在亚运会上输给日本止步于8强，国青队更是在多哈颜面尽失，就连混编国足在巴林四国赛上对阵西亚二流，同样没讨着半点儿便宜。

　　但战绩差并不影响国字号球员摆谱儿的情绪。国脚们因为“封口费”而在世界杯赛场外“一鸣惊人”，即便输了个底儿掉，国脚们依然倒驴不倒架、派头十足。国奥队输给日本无缘8强，但队员们好像不是输掉的而是被“做掉”的，就是不服气，输球不输嘴。国青队就更离谱儿了，输给了叙利亚后非但不自责，还跟教练组要奖金，整个儿一没皮没脸。就凭这样的职业素质、精神面貌，国字号球队又怎么能不全线溃败。

　　五怪--赢球喜输球乐

　　在今年的联赛赛场上，细心的球迷有时能看到这样的场景：随着终场哨响，胜队球员兴高采烈、击掌相庆，负队中有些球员则并不气恼，嘴边甚至还挂着无法掩饰的笑意。赢球者有积分、有奖金，这当然是好事，但有些输球者却能拿到比赢球者还要高的“奖金”，他们又怎会不乐。地下赌庄为甲A开盘设赌，球员参与其中或赌或坐庄，这已经成了今年中国足坛公开的秘密。由于涉嫌人数之众，有些俱乐部老总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像大戚、李章洙这种选择公开表示愤怒的教练也只是少数。

　　球员参与赌球，就意味着足球比赛已经成了被人操纵的比赛，那与假球无任何区别。联赛是足球发展的根基，眼下这个根基已经成了部分人的“摇钱树”，这样的联赛连最起码的公平、公正都没有，又如何当得起锻炼球员、培养球员的练兵场。赌球是埋在联赛赛场上的一颗强力炸弹，更是中国足球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弄不好便是人仰马翻。而让人觉得肝儿颤的是，这种事情已经得到圈内人的默认，就像当年的黑哨和假球。

　　六怪--球票贱人心贵

　　今年联赛之始，当申花、中远纷纷拿出商家打折的手段来销售球票，当国安以三五元钱的低价贱卖球票时，我们还以为这只是因“德比战”而产生的特殊现象。但及至球场越来越空，个别俱乐部使出免费看球的方法来“请”球迷看球时，我们才真正意识到甲A球票越来越贱的现实。球票原本是俱乐部一块不菲的收入来源，但即便是像大连实德这样球迷基础雄厚的俱乐部，都得靠免费来召回球迷，足见联赛的举步维艰。倘若不是财大气粗，像这么个“玩儿法”，还真没几个俱乐部吃得消。

　　球票贱是因为人心贵，当球迷对甲A、对自己球队的比赛已不再痴迷后，选择在家里看电视或者干脆不看，实属平常。当一个人的感情受到伤害，信任感已经消失后，选择放弃可谓人之常情，许多球迷之所以放弃便是如此。假球泛滥、黑哨当道，再加上在世界杯赛上输得体无完肤，人心又怎能不贵。但球迷去不去球场看球，与顾客去不去商场买东西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他们考虑更多的不是价格的贵贱。

　　七怪--关联易剥离难

　　2002年12月20日，当中国足协注册办主任马成全在香河老总峰会上当众抛出重达10公斤的材料时，大连实德、四川大河、大连赛德隆之间的关联问题随之成了有凭有据的事实。尤其在中国足协明确表示明年1月15日将是决定四川大河“生死”的最后限期时，四川足球随即打响了又一次的“四川保卫战”。但这一次他们似乎险象环生，如果不与实德彻底摆脱干系，他们无法注册，无法参加明年的联赛，如果要摆脱实德，又如何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买家。

　　面对形势严峻、困难重重的剥离问题，面对足协掷出的厚厚材料，不禁想不通当初干嘛要给他们注册，一个老板养两支甲A球队，这本来就是无稽之谈。可偏偏等无稽之谈成了现实，成了公敌，再想起剥离，再花大力气去查证，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更何况有了关联易的前车之鉴，谁又敢保证剥离能够进行得一丝不苟？

　　其实，可以归入中国足球怪现状的还有很多，譬如没完没了的造谣与辟谣，譬如很严肃的选帅变成了肥皂剧，而这些都使得中国足球的场外秀要比足球本身来得“精彩纷呈”。明年的甲A联赛还会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开踢，还会结束于天寒地冻的冬日；明年的国字号球队还会东征西讨，争夺这样或那样的入场券；明年我们还会把目光集中在米卢的继任者阿里.哈恩的身上，还会继续对这位“最熟悉的陌生人”品头论足。虽然我们无法预知明年的中国足球，但在看罢今年怪现状的肆虐后，我们可以预料的是，当一个病人的病情没有得到及时遏制时，结果只能是继续恶化，不管他是改个名还是整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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