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傍水的九龙湖高尔夫球场,阳光透过山中葱茏直直地倾洒在9号洞果岭上,身材瘦削的法泽勒推杆一送,球入洞杯,他轻轻舒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这是他首次出国参赛,也是阿富汗第一次有球员参加亚运会高尔夫赛事。4天来,总杆467杆、高于标准杆179杆的成绩让法泽勒在所有球员中排名垫底。他还有位队友,年长2岁的萨尔瓦里,成绩稍好,以高于标准杆116杆排在倒数第三。
“这两个年轻人是我们国内最优秀的选手,他们第一次出国参赛,第一次看见绿色的果岭,第一次见识真正的18洞,这种经验比成绩更重要。”阿富汗高尔夫队主教练穆罕默德·何科玛提说,“4天来,法泽勒一直知道自己排在最后,但他从没动过弃赛的念头,他和萨尔瓦里一样,都渴望把广州的记忆带回阿富汗,告诉更多从没见过果岭但永远渴望胜利的队友。”
球场曾用绵羊扫雷
清早7时15分,阿里·艾哈迈德·嘻嘻嘻继续参赛。
但窘迫并没表露在法泽勒的脸上。相反,当他一次次独自反复救球,流露出的却是镇定与从容。直到跟着他走完18洞,记者都不曾从他脸上读出多余的表情。走出果岭,何科玛提和稍早完赛的萨尔瓦里早就等在会所前,合影一张,他们希望这片绿色草场不只留存于记忆。
“在阿富汗,只有首都喀布尔有一座高尔夫球场,而这唯一的一座只有9洞。我们平时实战,都是在果岭上插两支旗杆,9个洞来回打两次,就是18洞了。”何科玛提说得很轻松,但一篇路透社的报道却是如此描述这个球场的:任何外国人去这座球场,都可能在途中遭遇绑架或抢劫;即使一路平安,在到达球场前还得注意路边标志,不然很容易迷路,因为这个寸草不生的地方与它周围的荒山已经连成一片,唯一显眼的就是插在9个球洞上飘扬的小旗子。虽然在1967年刚建成时,还有人在球场里见过绿色,但现在这里的果岭完全失去了这个单词“green(绿色)”的字面意义,更准确地说,那是“黑岭”,用沙子混合石油铺成,那是阿富汗人防止沙子被风刮走的古法。
何科玛提说,自己只是听说,2001年战争情势趋缓后,球场着手重建,球场老板从农民那里租来一群绵羊,让羊踩踏引爆地雷。“没人知道老板究竟向农民赔了几只羊,但高尔夫球场总算是回来了,尽管那上面多了许多巨大的弹坑。”
贫穷难阻挥杆热情
关于战火,何科玛提不愿过多提及,他只告诉记者,自己在1999年就逃去异国他乡避难。逃难的8年时光里,他当过司机,做过工程师,更重要的是学习了英语,“这让我能看懂许多高尔夫杂志,学习老虎是怎样挥杆的。”一口流利且纯正的英语让何科玛提在记者面前显得十分健谈。
相比之下,从未走出过阿富汗的法泽勒就沉默了许多。而且,生活的困顿也在他身上烙下更多印记。若不是翻看选手资料,很难想象他竟是个生于1991年的青年。尽管身上穿的是假冒名牌,比赛用杆亦是球童们闻所未闻的杂牌,但法泽勒却否认高尔夫是富人的游戏,“我的父亲就经常打高尔夫,我有3个兄弟,也都是爱好者,我们家几乎每天都在讨论怎样减少果岭上的推杆。”他的语气兴奋又自豪,“我们打球从来不是因为我们富有,而是因为我的家就在球场附近,那里是我们全家的乐园。”
为在国内推广高尔夫,这座阿富汗唯一的球场总是免费对公众开放。“高尔夫球就如同生命里的阳光,让我们感到非常放松,那感觉好比做瑜伽。”萨尔瓦里也认同队友的观点,在他家里,同样有为高尔夫而痴迷的父兄。
参赛只为国旗升起
当然,如果有个别“富翁”希望独享果岭时刻,球场也会收取费用,“10美元打18洞,或者60美元办张年卡。”何科玛提透露,但那仅仅针对上了岁数的有钱人,“只要是30岁以下,只要你不介意有人分享打球时光,我们的国家会支付这笔费用,让更多年轻人投入到这项免费运动中来。”
但出国参赛毕竟与国内不同,并不富有的法泽勒和萨尔瓦里又是怎样做到的呢?法泽勒说他们有赞助商,提供他们出国的开销以及比赛服装。何科玛提笑笑说,法泽勒的英语还不够准确,其实提供所谓赞助的就是他们政府,“钱不是太多,所以我们备用球不够。但没关系,我们都不指望靠出国比赛来发财,我们只是想让阿富汗人都看到我们的国旗在更多地方升起,那是一种骄傲,也是高尔夫带来的快乐。”
那篇路透社的报道里还透露了一个细节:球场周围,经常能见到坐着手端AK-47的男人,分不清究竟是球场请来的保安还是当地武装分子。当记者最后向何科玛提证实时,这个一直面带微笑的阿富汗人再三确认“gun(枪)”这个单词,还用手比划一番后,郑重其事地否认了。“不,没有,绝没有枪,在阿富汗、在喀布尔都是安全的。”
何科玛提说得很坚决,尽管眼神开始凝重,但他依然表示,阿富汗是他的祖国,自己的家人如今都在喀布尔生活,没有人感到局势的艰难。
本报记者 王彦(本报广州11月22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