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人们厌弃的“灰色地带”(垃圾场、废弃的采石采矿场等)，经过高尔夫的精心打磨，不仅美化了城市环境，更是带来了不可估量的社会、政治和经济效益。垃圾场上建起的球场，正在重塑高尔夫的环保形象，为高尔夫产业的发展开辟出一条更受欢迎的道路。

　　美丽球场的背后

　　完美的球道和果岭草，虽然几乎见不到树，齐膝甚至高腰的长草实在叫人难缠，沙坑障碍和来路不明的风更是让人叫苦连天……伊利诺伊州这个离芝加哥市区仅16分钟的港口国际高尔夫中心(HarborsideInternational Golf Center)，以其与圣安德鲁斯老球场媲美的经典Links风格和世外桃源般的唯美独特景观吸引着当地乃至全世界的高尔夫爱好者到此挥杆。即便如此，对这个几乎完美的球场人们仍会有所苛求，设计师迪克·那金森(Dick Nugent)耐心倾听着他们的意见。不过，当你了解了球场背后的故事，一定会为它感到惊奇不已，就像其官网所描述的“到一个你难以想象的高尔夫球场挥杆”——高耸的大烟囱和球场内偶尔邂逅的 “危险气体” 警示牌向你诉说它的故事。

　　在1995年之前，芝加哥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曾经让他们恶臭难忍、头疼不已的垃圾填埋场、废水(物)处理场可以成为现在这样一个深受欢迎的公众高尔夫球场。1991年，伊利诺亚州国际海港区(IIPD)的一个垃圾填埋场因容量饱和而被迫关闭。一块不适于工业、商业和住宅开发的土地，美国环境保护局又规定要将其用植被“密封”起来。于是，港口区选择了高尔夫，一个绿色的又能带来最佳使用和经济效益的方法。港口国际高尔夫中心的总经理奥尼尔回忆，当时看到这个地方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高尔夫”。1992-1995年，耗时三年，通过严格的检测和调查设计，政府投资在这个500英亩的垃圾场上建起了7150码的18洞世界锦标级球场(目前已拥有36洞，另一个球场Starboard在一年后建成)和57英亩的练习场及高尔夫学院。即使建在垃圾场上，这里依然美丽，2002年美巡冠军巡回赛在此举行，并连续赢得“全美前三甲市政公众球场”的称号。昔日垃圾场转身成为了全美知名的公众高尔夫球场，这一创举赢得了很多荣誉和尊敬，1997年港口国际高尔夫中心更是获得环境保护杰出奖。

　　“真是一个伟大的土地再利用工程。”奥尼尔也不由得惊叹。当碍眼的垃圾场成为当地居民的噩梦之前，他们把这里变成了芝加哥人的美梦：创造了美好的事物，并带来了新的就业机会，没有理由不喜欢它，它甚至成为了芝加哥的一大特色和标志。“我将之比喻为迪士尼世界，”奥尼尔继续说，“你本来在奥兰多平坦的沼泽地里面挥杆，在这里却突然进入了魔幻王国。”

　　建造巴别塔

　　“我太喜欢它了，很难想象他们是如何让草长起来的。”42岁的Burr打过很多这样的球场，但是他一直心存疑问。美国官方统计的17,000多个高尔夫球场中，至少有70个建立在旧的垃圾场和废弃的矿井等所谓的“工业灰色地带”上。虽然专家们指出其建造成本比普通球场要高出很多，但从二十世界60年代开始的这一趋势越来越受欢迎，2002年美国开放的250家球场中就有10家建立在 “灰色地带”上。

　　将这些“危险”的废弃地成功转型为高尔夫球场面临的挑战不小。对于球场本身而言，最大的难题正如球友所担心的：垃圾场几乎没有表层土，在原来一毛不长的土地上如何培育出高尔夫球场需要的草皮？运土，大量地外运土方。基本上所有建在垃圾场上的球场都先用密封剂给原垃圾场穿上一层“密封衣”，然后用运来的土方填上厚厚的一层保护层，最后铺设灌溉和排水系统。引入大量的土方其实也是一个很大的工程，而港口国际高尔夫中心可谓是一箭双雕，三年内每年将该区污水再生区的250,000立方码污泥填埋到这里，又通过化学手段调节土壤，长出了无懈可击的果岭和球道草。设计师为了不让树根破坏粘土密封层，将这里设计成开放的Links风格，独特的环境因素也造就了这座在芝加哥独一无二的球场。其实大部分利用垃圾场建起来的高尔夫球场，因自身条件限制都被建成了少树而多障碍的Links风格球场。这些球场还存在安全隐患，在当地你常常会听到这样的调侃：“球场禁止吸烟是因为怕引起爆炸。”是的，建立在垃圾场上的高尔夫球场最大的隐患就是“甲烷”，这些由腐烂有机物产生的无毒气体很容易引爆，而燃烧则会产生有毒物质，所以你在这些球场常常能看到高矗的烟囱或是甲烷井，将封存在地下的气体安全排出。随着科技的发展和成熟，这些球场都建立了严密的监测系统，地下传感器随时记录着草地下的温度和湿度，喷井则时刻跟踪着硝和磷的浓度，安全风险被有效地化解。

　　青翠草坪和高耸烟囱背后绝不是简单的工程，这些球场在立项之前要经过大量复杂的审批和调研，社区委员会、有毒废物堆场污染清除基金(superfund)等机构会对项目进行调查，政府当局还要根据各方反应来确定计划的可行性，有的项目审批过程长达几年，即使项目建成还会有严格的监管，在加利福尼亚就有球场被叫停。的确，在存在安全和环境污染隐患的场所建球场，本着对公众负责的态度是应该谨慎。由来已久的高尔夫“污染环境”也让部分公众、权威专家质疑和反对高尔夫球场重新利用垃圾场地，Bronx项目的Ferry高尔夫球场就曾备受环保团体的反对，即使已经通过了当地相关部门和社区委员会的层层审批。另外，投资也是一项重大问题，球场本身的建设费用并不太高，但垃圾场地的清理和环境保护工程需要一笔巨大的开销，港口国际高尔夫中心当时的投入就超过了3000万美元。不过，正是这些在垃圾场上建起来的球场，重塑了大众对高尔夫的认识，高尔夫不是污染源，反而可以成为垃圾场的“清道夫”。

　　“垃圾”变“金子”

　　根据美国固体废物管理协会统计，仅1986-1995年间就有500多家垃圾填埋场因容量溢满而被关闭。美国目前有2500个垃圾场正在运作，因容量饱和而关闭的垃圾场总数已超过17,000个，且每年的关闭量都在增加。巨大的持续维护费用、不确定的环境限制条件等因素造成垃圾场被出售或者重新利用并不多见。美国近期已通过立法，保险和金融机构制定了相应计划重新利用这些“灰色地带”。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大，土地资源越来越紧缺，这些原来不被开发商正眼看待的废弃土地却成为了投资的焦点。

　　尽管经济和环境保护上都面临重重挑战，在过去的40多年里(美国第一个建在垃圾场上的球场——加利福尼亚州Carson的Victoria高尔夫球场，建于1962年)，高尔夫球场已经被证明是一项医治“灰色地带”的可行方案，这个良方正在全世界范围内广泛应用。正如佛罗里达州的En CAP高尔夫开发公司(专门从事垃圾场地球场开发)的副总裁Jim Aardema所说：“越来越多的人倾向于利用垃圾场建球场，为什么？很简单，政府看到了它可以刺激经济，废物处理机构则看到了本身该由他们支出的费用在不断减少，公众可以得到舒适的环境，开发商自然也会从中得利，可谓是一个经济、政治和社会效益齐全的买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据Wildcat 高尔夫球会(2002年在田纳西休斯顿附近垃圾场上建起的球场)设计师凯西分析，修建一座公共球场的花费平均是300-400万美金(单纯球场建造成本，不包括征地费用)，将垃圾场重新利用建成球场则要将费用提高25%。单从土方就可以看出其球场建设费用之巨大，常规球场需要的土方大约是50万立方码，但是垃圾场上的球场就远远不止这个规模。据悉球场设计师约翰·桑福德在Quincy-Milton垃圾场上开发的一个27洞球场填土量达到了900万立方码。

　　但是，这些投资可以迅速收回。1995-1996年期间，港口国际高尔夫中心投入了1500万美元，“我认为，在某种程度上这是把垃圾变成金子。”球场设计师这样解释，“虽然建球场是昂贵的，但是在垃圾场上做任何开发都不便宜。”57、80、94号等高速公路线星罗密布的交织于港口国际高尔夫中心周围，每天从此经过的车流量高达300,000车次，而港口高尔夫中心那高耸的烟囱和独具特色的球场足以吸引从此而过的球友们，球场的收益不需要担心。其实，所有这一类型的球场基本上都不需要过多的忧虑客源问题，因为这些垃圾场都位于城市腹心地带的人口稠密区，作为离城市最近的球场，其便捷性让其他类型的球场难以媲美。美国俄亥俄州的菲尼克斯林克斯球场，用1美元/年的租金从固体废弃物管理公司获得了50年的租期，虽然单纯建球场就要花费400万美元，还要更多的钱来清理垃圾场，但是让政府每年节约10万美元的垃圾填埋场处理费用；而平日33美元/18洞和假日38美元/18洞(含球车)的价格让俄亥俄州的高尔夫爱好者受益匪浅。田纳西州休斯顿正着手建立在垃圾场上的一个高尔夫球场将给当地带来至少35个全职工作岗位，对于失业率不断攀升的美国来说无疑是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而且每年将为地方创税22,000美元。据相关调查机构调查，一个废弃的垃圾填埋场一旦被重新改造为高尔夫球场之后，地价至少上涨十倍。正如美国国家高尔夫基金会NGF(national golf foundation)发言人Judy Thompson 所言，“这是一个双赢的买卖。”让无用的、甚至是还有负面影响的东西重新利用起来，节约纳税人的钱又保护了环境，何乐而不为？

　　编后

　　永定河上高尔夫畅想

　　被称为北京母亲河的永定河流经北京五个区县，河段长约170公里，流域面积近3200平方公里。由于一度受到水土流失、泥沙淤积，以及水库修建，沙石盗采猖獗的影响，多年断水的主河道常年干枯，河床沙化、植被退化、生态环境恶化。每年冬春季节，沙尘暴侵袭北京城，从这里把黄沙卷起，令京城空气浑浊不堪。占到北京市总面积的20%，处在上风上水位置的永定河一度成为了北京市的一大难题。

　　1999年北京金沙滩体育发展中心在房山区琉璃河镇的永定河河床上建起了尧上高尔夫俱乐部(现更名金帝)，目前永定河上已经建起了7家俱乐部、216洞的规模。这些球场建设的积极意义不言而喻，就像是垃圾场上兴建起来的那些球场，高尔夫还了永定河一片生机。播草植树，2万多亩的球场为北京搭建起了城市绿化隔离带。曾经因荒凉而黄沙漫天的永定河滩，如今高尔夫将这里的沙深深地扎到了地里，还了北京一片净化的天。曾经因处在城市边缘地带，仅靠种植农作物为生的当地居民，因为球场而获得了新的就业机会，增加了收入、提升了生活水平。在高尔夫的带动和哺育下，唤醒了一度陷入噩梦的永定河，让其重放光彩。

　　过去，极少数投资商因为占用耕地曾让高尔夫背上了不小的骂名。其实，当苏格兰人在牧羊时无意中发明了高尔夫这项运动的时候，高尔夫原本就是在滩涂和废弃地上发展起来的。尽管如今高尔夫球场的建设越来越追求完美的场地，但高尔夫的初衷与环保理念一脉相承。在垃圾场上，在废弃河堤上……一样可以建起备受欢迎的顶级高尔夫球场。中国有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其中大量是戈壁、沙漠，不能被开垦，而这些土地又急需绿化来加强和防护，为什么不采用高尔夫这种既可达到绿化效果，又可以带来社会和经济效益的方式呢？据21世纪经济报道数据显示，中国正在进行和已封场的已登记垃圾填埋场共935个，是否可以考虑将其好好利用呢？

　　(文/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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