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郝芷余 图/徐澎

　　我们是在中秋节的前一天追着落日回到北京的，结束了十天八场半球附带游览长白山天池的“东北自驾打之旅”，全程约4200公里。

　　假如在北戴河打得最后一场球不是惨败的话，进京时我的心情肯定会好的多，这是美中不足的事，是个小瑕疵，除此之外，整个行程近乎完美。

　　这次“自驾打”萌生于奥运前，起初是想出去“避运”。但是，计划出来的东西总是很不靠谱，否定了再肯定，八月中旬出发改为九月初，奥运时段改为残奥时段，12人三部车的加强团编制改为三人一车的尖刀班组合。要不是战士老K的夫人祖籍系吉林延吉，且正遇家中盖房，提前回了延吉，带走了一岁多的宝贝女儿，让老K探亲情切惶惶不可终日，这场旅行势必全军掉链子。

　　9月3日，我和老K，P哥加上司机杨子四人终于上路。我们的行程是北京—大连—丹东—通化—长白山—延吉—沈阳—北戴河—北京。其中最没劲的就是第一天由北京到大连的行程，全程约800公里高速公路，整天在赶路，很无聊。此后，除长白山和通化外，站站有球场，每站间隔不超过500公里。丹东到长白山800公里，没有球场，但这是一条极佳的自驾游路线。全程201国道，中间在吉林通化落脚休息。公路在山谷中穿越，一侧山一侧河，山上植被茂盛，黄色，绿色一层一层的，很养眼。从痕迹上看，河里的水量好象没有过去大，但比起北京干涸的永定河、温榆河，这里可以称上是河了，北京那只能叫河床。沿途少见重型货车，游览景点很多，有水洞，有这峰那岭，有漂流。我们是球痴，只想着打球，想看的景点只有长白山的天池。所以，一路不停，直奔目的地。如果能静下心来，边走边看，肯定不错。我一路在想，应该再来一次。其实，自驾游的重点是在路上，开着车，看着日出日落，看着渐行渐近的山脉，看着静静辽阔的田野，看着炊烟袅袅的乡村，看着行走在路旁的百姓，看着并排写着的“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和“毛泽东思想万岁”的标语，看着污浊混乱的城市，看着，就够了。

　　我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据说有80%的人登上长白山山顶也看不到天池，当年江总书记两上天池都没有看到。上山前，游览车司机说，今天运气好的话是能够看到天池的，当时，听此话不以为然。心想，天池最高点也就2700米，有那么悬乎吗？登顶后才发现人家的话一点都不悬乎。老天给我们的时间不足20分钟，哥几个迅速调动情绪，摆出各种POSE，噼里啪啦地乱照一通，面部表情尚未复原，刚刚清晰可见的天池，转眼被雾笼罩，一片茫然。我们离开时，一帮倒霉的韩国大爷大妈旅行团刚到，看雾来了。如果在山顶等上个把小时是有希望云开雾散的，但是山顶实在太冷了，山下我们还是短袖，山顶的人就是军大衣。估计没几个人能抗得住，这也就不难理解会有那么多人登上长白山而没见过天池了。

　　我们从刚刚开发出来的南坡上山，盘山路是沿着中朝边境修建的，沿途很多地方，中朝边境隔离线竟然就是一根麻绳。朝鲜民族绝对是勤劳勇敢的民族，在天池的湖水旁有一幢小房子，工作人员介绍说，那里有朝鲜人住，是打渔的。打渔？天池就象一个盆底，离开这幢建在湖边的房子，首先要爬上几百米的陡坡，上到山顶，按中国这边的路程算，乘车走30公里才能下山。打来的鱼干什么用？莫非有人专爱这口？天池里的鱼是什么味道呢？我们估计很好吃！

　　还是言归正传说打球吧。

　　如果不喜欢自驾游的人，还是乘飞机去东北打球合适。大连、丹东、延吉、长春、哈尔滨、沈阳都有球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大连至少有4个球场可打。我们打了两个，夏丽和金石，金石是最具挑战的，1号木不稳定你肯定瞎了，打完金石我按一杆一百的标准请哥几个吃了顿价值3000多大元的晚饭。输了30多杆，很受伤。认真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能身残志坚，年龄大了就该有个老人样，半天赶路半天打球的节奏是跟年轻人拼体力，不属我的强项，必须扬长避短，充分发挥自己的强项。我的强项是谈条件，“打得好不如谈得好”，在金石的教训就是没谈好。夏丽相对比较简单一点，球僮说，金石难在球道，夏丽难在果岭。我在夏丽打回18杆，找回了信心。

　　大连金石的球僮值得一提。冬季封场后，她们就去海南的球场做球僮。前年我们在海南康乐园遇到的就是大连金石的球僮。东北女孩豪爽，大概看到我们是北方来的客人，格外热情，那场球，是我第一次享受被球僮当家里人的待遇，和大连妹妹挎着胳膊，唠着家常，漫步在绿荫场上，格外惬意，在那一刻我领悟到了高尔夫的真谛，开始鄙视自己平日里为一杆两杆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低劣行为。遗憾的是没有记住那孩子的名字，这次在金石，没能找到她。失去了重温旧梦的机会。

　　丹东五龙是18洞的山地球场，球场维护的不太好。印象深的是，球场距市区十几公里，当晚我们住在球会，球会依山而建，空气湿润，安静极了。哥几个一路上就念叨着这次是贴着朝鲜边境旅行，无论如何也应该见识见识地道的当地姑娘。打完球，哥几个一起去捏脚，结果，除了门口的迎宾穿着民族服装，捏脚的技师讲地道的普通话，连手法也和北京的基本一样。

　　慕名延吉海兰江球会已久，原计划共同出行的十几个人，大部分人就是冲着这里来的。我们从长白山下来，计划当天住延吉，第二天打球。由于我们误打误撞地走上一条GPS都不识别的路，这是一条刚刚建成的从长白山二道白河至延吉的省道，水泥路面，原来急上急下急转的盘山道路被新建的隧道拉直了。计划四个小时的行程两个多小时就到。哥几个看时间富裕，直奔球场，在球会每人一碗正宗的朝鲜冷面，提杆下场。不曾想，这一下去就没收住，大家硬生生打完36洞。前18是依湖而建，后18依山而建。打到后18洞时，夕阳下的球场美不胜收。球僮告诉我马上就到全场的至高点，在那里可以拍到全景——我边打球边拍照，可站在至高点上时，我的破相机突然不聚焦了，这边还跟那俩哥们打着分，来不及检查相机的功能设置，草草按下快门，赶去打球。唉，赌博害死人呀！没有拍出一张清晰的照片。拍摄球场，必须在日出日落时分，否则，平塌塌的不会有美感。而我们能在日出日落的时候正好打到球场的最佳拍摄位置上，是件不可多得的事。一怒之下，回京后就换了相机。

　　第二天，我们又打了18洞，算是圆满实现愿望。值得一提的是，第一天的前18洞，我的1号木不在状态，见水下水，见OB就OB，惨败。当打到17号洞时，突然感觉回来了，因此才申请加打18洞。后18洞我还身兼摄影师工作，球僮递来球杆接过相机，忙得不亦乐乎。但是，莫名其妙，球打好了。不仅打回前18的亏损还有盈余。前18洞93杆，后18洞82杆。后18是山地球场，难度大于前18。P哥前18盈利，后18结束成了大输家。本来在来延吉的路上，他还叫嚣着到延吉一定要夜夜笙歌，结果当晚抱病早睡。

　　沈阳盛京是个很“变态”的球场，我站上开球台就有晕的感觉。山地，参天的大林子，站在TEE台上，除三杆洞没有一个洞能让你看见果岭，全是狗腿洞，时不时的还有来个盲打。盛京的难点是你开球的落球点是唯一的，长短左右都不成。据说，沈阳的球友们因此练就一手精准的3号木，但出来打比赛时，1号木用不好，开球距离不够很吃亏。一个球场的特点能造就一批有特点的打球人，山西太原的球友们个个都是1号木高手，开球又直又远，因为在太原辰憬高尔夫球场的第5，6，7，8，9洞(目前它是个九洞球场)，开球不直不远就无法过水，其结果，要么你无所畏惧地站上红TEE开球，要么你就坚强地承受一杆接着一杆落水后带来的羞辱和损失。在辰憬球场，只要你开球稳定，剩下就只考验挖起杆和推杆的水平了。1号木不稳定，3号木又不会用是我的软肋，可见沈阳和太原都不可能成为我的福地。老K的特点就是稳定，在盛京一吃二，幸福地羞辱了我们俩人。

　　沈阳周边好象也有三到四个球场可打，为赶在中秋节前回北京，我们只打了沈阳盛京。在沈阳打完一场球，开三个小时车，赶到南戴河住一晚是不错的选择。吹吹海风，吃吃烧烤，如果再能有个艳遇发生则是锦上添花了。第二天上午去南戴河黄金海岸球场来一场谢幕赛，如果能战胜对手，回家的好心情自不必提。然而，我是带着盛京的伤楚打南戴河的，求胜心切，结果回京时依然郁闷无比。

　　再来说说延吉，实在是一个很美很干净的小城市。不知为什么一进入延吉，我的耳边总是响着那首《延边人民热爱毛主席》的歌。在延吉，你耳边听到的都是鲜族话。那天晚上，老K的小舅子带着司机杨子出去泡吧，杨子傻坐了一个晚上，小舅子们没一个说汉语的。

　　老K是延吉人的女婿，比我小三岁。娶了现在这房80后的娇妻，老年得子，生下现在刚满周岁的宝贝女儿，取名叫“果果”，果岭的果。老K也是奔五的人了，有果果之前，没人说他像个当爹的人。有了果果，尤其是果果满岁后，能跟她爹互动了，老K便开始柔情泛滥，而且泛滥得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一群糙老爷们聊天，话题很快能从美女转向他的果果。正在球场打球，你突然能看到老K捧着电话柔情蜜意的：“果果，想爸爸了吗？大声叫爸爸！”，我经常被他柔情得直想“嘘嘘”。题外话，中国高尔夫要真正站上世界舞台，只能依靠果果和她的小朋友们了，想想，一个天天生活在球会和练习果岭上不满周岁的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的？

　　在延吉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那天陪老K吃娘家请时，我小心翼翼地敬了娘家长辈女人们一杯酒，尽管老K的这些姑呀、姨呀、舅妈呀，喝的都是可乐，而当我举杯敬酒时，她们齐刷刷地左转身九十度，右手举杯，左手挡在右手上，仰头喝进自己杯中的可乐。我对这一动作感到很惊异，问过才知道，鲜族女性都是这个习惯，以示对敬酒人的尊敬。这一幕让我拼命回忆着，在北京同桌吃饭的姐儿们都是怎样喝酒来着。那晚娘家请的宴席上，娘家唯一的男性长辈是老K夫人的叔叔，为了表示尊重，我也陪着老K称呼他为叔叔。叔叔很大男人，能压住场面，在整个宴请过程中挥洒自如。宴席过半，论起年龄才知道，这位叔叔比我还小一岁，这使我唏嘘不已。这些年在韩剧中看到很多我们感觉很熟悉的东西，比如，善良、真诚、尊重、礼貌等等，那些本应属于我们骨子里的，流淌在我们血液里的东西不见了，而身旁的邻居却正在完美地演绎传承。韩剧热与此不无关系，它毕竟唤醒了一些我们内心沉睡已久的东西。很多传统的东西在顽强地坚持着，而在内地我们能感受到的已经不多了，莫非当时的《延边人民热爱毛主席》是专门唱给内地人民听的？

　　东北是个值得再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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