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女儿令其烦恼 谢军弹响人生“五重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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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人妻 与丈夫“分居”近十年

　　1996年，谢军的丈夫，中国国际象棋队退役棋手吴少彬去了新加坡，在那里开始了人生地不熟的教棋生涯，快十年了，他们就这么一直分居两地，一年里能见上面的日子，不过三四个月，有时，在北京；有时，在新加坡；也有的时候，在赛场。

　　“这是当初的选择，所以没什么不适应的，而且，当时是我逼他去的，要不在国内没什么事情做！”谢军笑着透露“真相”，眼神中飘过一丝得意，但也充满温馨。

　　吴少彬曾是中国国象队的主力棋手，当年谢军夺得棋后，有这个教练组主要成员的功劳，当然以身相许的结果或许是上苍设计好的最好“回报”。但是两个人的家庭背景不同，谢军的父母比较重视培养女儿的独立性，所以谢军风风火火，我行我素。而吴少彬呢？据说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又是排行最小，所以从小家里就不让他做家务。“没事业心，很容易满足现状，所以我往外赶他！”谢军解释得有理有据。

　　那么，这么多缺点的男性怎么就吸引了谢军，日子还过得非常温馨呢？谢军说：“他的内心特别善良，对我是非常体谅的。”怎么个体谅法？从一件小事也许可以得到答案——谢军喜欢唠叨，喜欢数落人，在家里也不例外，“我爱唠叨，他总是笑眯眯地听我唠叨，一点也不埋怨，我什么时候不说话，他就提醒我：‘再唠叨几句？’我问他：‘你还不嫌烦？’猜他说什么？‘唠叨完了，你不就不烦了吗？’”要是“品尝”谢军平时的语气，加上她的“战绩”和职务，也许你会觉得她是个很“独”的女性，但是听玩了这段对丈夫的评价，你还会这么认为吗？

　　“其实他就是这么个人，好像很顺从，也不跟你争，说什么都行，可是真做起来，他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所以尽管让谢军温柔了很久，偶尔一一回忆起来，谢军突然发现：“好像大多数事情还是他管着我的呐！”

　　作为棋手，丈夫吴少彬有难以替代的优点，那就是能敏感地体验妻子内心的苦恼：“下棋非常累，要保证世界顶尖水平，必须付出很大的精力，而且要一直处于比较紧张的状态。我们毕竟已经有孩子了，谢军也没有精力保持以前的状态，我希望她换一种生活方式，逐渐淡出世界性的比赛，专心学业。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下棋，而且始终保持巅峰状态确实比较难。”有时，他也支持妻子去新加坡多住一段时间，以起到调节的作用，何况还有孩子教育问题，夫妇俩都觉得孩子的下一阶段教育放在新加坡是不错的选择。

　　但至少现在，两人还不得不甘于分居而且忙碌的生活，“我们平时的联络都是留E-mail，我挺老土的，什么QQ、MSN都弄不来，何况，时间老凑不到一起。”这几天谢军忙着联赛，吴少彬去了泰国，“他要在那里办个基地，为了东南亚运动会金牌，东盟各国现在都重视起来，希望他不要太辛苦了！”说到底，能人谢军还有一个不为人洞察的身份——称职的妻子。

　　为人母 “神童”女儿让她烦恼

　　“在我们住的小区，我们的邻居很少有人喊我谢军，都喊吴佳颖她妈！”吴佳颖是谢军的宝贝女儿，“芳龄”尚不满三岁。别看她年纪“轻轻”，实力却不凡，认识4000多个字，能背几十首唐诗，《三字经》也能哼哼，别的同龄孩子还在街头玩气球的时候，她就在家里搬过凳子来给姥爷、姥姥念报纸……要是谢军打电话回家，碰上吴大小姐在读书，对不起，一句：“我不想在电话里和你聊了，你占用颖颖读书时间了！”义正词严，令人喷饭。

　　“孩子的教育结果，不是我们刻意追求成这样的，其实只要是智力正常的孩子，有意识地给她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都能培养好。”谢军特意解释说：“6岁上中学，10岁上大学……我们可不希望培养那种‘神童’式的孩子，现在做的，只是希望她培养一种好学的好习惯，将来不一定要她达到什么目标，只要她健康，开心。”

　　其实，现在谢军每天能陪女儿的时间，也就两个小时，女儿能获得良好的教育，主要还是谢军父母亲的功劳，尤其是谢军的母亲，孩子的姥姥。

　　“我一直说：家里有老人帮忙，真是非常幸运。我父亲专门负责照顾孩子的生活，什么饮食之类的都是他在弄，而母亲是教育的执行者。”谢军透露说她其实很崇拜母亲：“从一个贫困农村的孩子到清华大学的学生，我觉得她的成就不比拿一个冠军小。她让我从小就生活在很宽松地环境中，很自然地去做人，很扎实地去生活，懂得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也懂得感恩。在我的身上，能看到我母亲的影子。”因此她曾经笑言：“我们家的三个女人中我最差了！”

　　“总的来说，我还是比较轻松的，否则我会发急，4000个字学完了什么时候学到5000个字，5000个字学完了什么时候到6000个字……这不是我追求的目标，我甚至担心中文环境的路或许已经走得太快了，最近都不让她识字了。”她也承认不排除将女儿送到国外换一种语言环境教育的方式，而对于孩子的成长目标，谢军细数道：“能运用不同的思考方式，有很好的阅读习惯，知道需要努力才能达到目标……”

　　现在每逢周末，院长谢军都会尽量把应酬都推掉，本来她也想过出来比赛时把女儿带在身边，可终于还是放弃了。其一是顾忌自己院长的身份，这样有假公济私之嫌，不太合适；其次是因为自己是有一定知名度的棋手，在社会公众场合露面受到尊敬，让女儿看了容易产生骄傲情绪，“这对孩子的成长起不到良性的作用。”自己孩子没带出来，当知道诸宸带着8个月大的女儿朱墨参赛事，她竟扳着脸教训诸宸：“你孩子那么小，带出来干嘛，不就差几天不在一起？环境又吵，天气也不好。”说得诸宸仰视无言，恰好小朱墨有些咳嗽，诸宸赶紧让母亲抱回家了——老姐带女有经验，不可不听。

　　而谁知道谢军的心中，对吴佳颖这个聪明孩子也有她的烦恼：“成熟过早，跟同龄的孩子玩不到一块，想送幼儿园，听说刚去的孩子容易生病，而且母亲也特别反对。”她透露说，“北师大有个附属幼儿园，不强制小孩学这个学那个，我过去一听，就觉得不错，甚至想把家搬到附近，但母亲坚决反对，还说：‘你当年不是也没上过幼儿园吗？’”当场把谢军说噎着了。

　　“妈妈，我都有将军肚了，(里面)一半是营养、一半是学问。”电话那头脆生生的声音让谢军笑出了声：“教孩子，给了我特别大的成就感！”

　　为人徒 北师大导师教我做人

　　“别看我做的事情很多，但要让我同时做几件事情，还要做好那可不简单，我的秘诀是：一段时间集中做一件事情，下棋的时候就是专心下棋，学习就是集中力量学习。”

　　1991年，谢军走进北京师范大学英语专业的课堂，成为一名本科生，没想到她的求学之路一走就停不下来了——5年之后，她在同一所学校就读体育专业硕士研究生；又过4年，她又考上北师大博士生，这次的专业是心理学；今年刚刚完成博士论文答辩的她，头也不回地报名就读博士后，专业又“跳”到了教育，今年7月，她就要重返课堂。

　　谢军说过：“学习能让人更加充实，十几年的学习经历是我人生最美好的经历之一。我喜欢学习，喜欢在学校的感觉。在校园里，我不是世界冠军，不是院长、领队，也不代表学校打比赛，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

　　“我未必要在学术上做到什么程度，但是我有自己的兴趣。其实，我也从来不在乎学生的身份，而是在乎环境，还有，一定要跟一个很好的老师，从这个角度来说，北师大是真的太好了！就读博士期间的导师对我的影响非常大，她教会了我许多做人的道理。”她说的这位导师姓张，是晚清重臣张之洞的后人，目前担任世界心理学协会副理事长。因为家庭的缘故，这位老太太见多识广，心胸非常开阔，加之又是心理学的专家，对于“兼职”太多而不免迷茫的谢军，片言只语，往往将所有的迷惑化之于无形。

　　“她总是给我这样的感觉：‘我什么没见过，像你这点小事情算什么！有什么好多想的？’我就一下想开了……我周围的人都说，我读博士前后根本像变了个人，比以前洒脱多了。我要是没继续我的学业，也许早就压垮了。”

　　谢军怀孕的时候，一度非常苦恼，因为工作繁忙，加之对学业的责任心，本想在博士毕业后才生，可是那位张教师听完后不屑地纠正她：“你现在生，最多休学一年就罢了，也没什么大影响。真要念完后生，还要带孩子忙碌，学的东西还不都荒废了……”一席话说醒梦中人，很快谢军就有了一个让人羡慕不已的聪明宝宝。

　　“其实我越来越希望搞儿童教育工作，但会跟棋有关一点！或许就是受我老师的启发吧！但她让我理解的最根本的一条理念是：有爱才有教育。”

　　当领导 辛苦但锻炼人

　　在棋台前消失的日子里，谢军又多了一个与棋有关的职务：北京棋院院长。

　　“以前书呆子气重了一点，而且做棋手时很多事情不需要你去管，后来做了院长，才知道社会是很‘立体’的。做院长要处理大量琐碎的事，尤其开始的时候感觉跟外界沟通很艰苦……但是，也挺锻炼人的。”有一次在比赛中，一个工作人员贸然提议她以院长的身份参加一项公益活动，但是她在询问了活动内容后婉言谢绝了，她解释道：“作为公众人物，我有义务去参加一些公益活动，但我不喜欢作秀，那种到什么地方剪个彩，说几句话，拍几张照，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去年还爆出一条新闻，就是谢军竞聘北京市体育局副局长，当时新闻报道谢军是因为忘写标题而在笔试阶段被淘汰，谢军告诉记者：“参加竞聘是因为我是北京市体育局的后备干部，参不参加是走组织程序，没想到受到那么大关注。”但是她为此事也承受过苦恼，因为“官高一级”在社会中是有特殊的敏感性的，原本简单的组织程序，却引起一些社会非议。“身为领导，有些事身不由己，但在外人看来好像你要怎样怎样，那就由他们说去吧！”对这场风波，谢军倒是处之淡然。

　　其实做了棋院院长，最让她牵挂的，还是她最热爱的国际象棋推广难的问题，“围棋是市场做得最大的，象棋是普及度最高的，国际象棋比较年轻。但是对于小孩来说，三样棋放在面前，肯定国际象棋更有吸引力，因为是立体的，好玩。”谢军自信地说：“关键是如何让学了棋的孩子在长大的过程中把这个兴趣稳定住。现在的问题就是，普及得挺广，各省市少年比赛也开展起来，但人才流失得也快。”

　　学历甚高的谢军用到“文化底蕴”四字，并非故弄玄虚，“知道吗？我小时候学下国际象棋，别人都还以为我在下跳棋呢。棋类运动的发展特别需要文化背景，当年聂卫平振臂一呼，有时代领袖的味道，那是和当时的时代背景紧密相连的，此外就是长期积淀的文化底蕴，当年聂卫平去高校不是去教棋，而是跟会下棋的棋迷沟通，使得他们从棋迷变成忠实的棋迷。而我们现在上学校搞普及，只能从64格32个子教起……只能一步步来，争取根深蒂固地植入一部分人的生活，这显然需要很长的时间。从这个角度，无论是我个人还是北京棋院力量都是渺小的，需要大家一起努力去做。跨出联赛这一步对于普及国象还是必要的。”

　　“下棋是很好的交际工具，也是一种很健康的生活方式，下棋需要一种国民普遍的认可，中国象棋也存在这样的问题，不是有种说法说现在一百个围棋迷能起到的社会影响力可能抵得上一万个象棋迷吗？”通过理论学习，谢军得出结论：加入WTO倒是对国象推广产生了有利的影响：“WTO对国象的普及发展是好事，促进人们的认可，这本来就是一项非常世界化的运动。比如我们北京国象队的赞助商爱国者公司是一家民营企业，年轻的老板本身就将国际象棋同企业发展的理念结合得很好，他认为WTO加入后，必须要适应不同的规则。让那些熟悉中国象棋规则的员工学习国际象棋规则，后来还推出‘爱国者象棋’，即在国际象棋中加两枚炮……就是为了灌输他的企业理念：在市场中学会适应不同的规则。”

　　当了领导，以前很少跟商人打交道的谢军，偶尔也在自己的专栏中描述几位为国象发展作贡献的赞助商：“我总是希望能对人家回报更多一点，对得起人家的投入。”

　　做棋手 再也掉不起肉

　　没有棋后的桂冠，就没有现在的谢军，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熟悉谢军的人不会忘记四年前她选择退出的时刻，是那样得坚决。但是就在去年下半年的国际象棋奥林匹克团体赛上，重出江湖的谢军以主将身份率领中国国际象棋女队再夺冠军，铸造了辉煌。2005年，谢军再度以北京爱国者俱乐部女子一台棋手的身份参加首届火炬地产杯国际象棋联赛，还取得了不俗的战绩……在这一退一返之间，究竟有什么奥秘？

　　“我是2001年逐渐淡出棋手行列的，因为当时2000年是我们中国女队最昌盛的时候，个人、团队都是冠军，人才济济，当时我棋艺状态也到了顶峰，觉得好象再往上看没有更高的目标了。”谢军感慨地回首：“那一年我30岁，作为一个女人我要考虑其它事情。我很喜欢这种状态——不是很功利地下棋，是享受下棋过程，重大的比赛绝对不是一种‘享受’，所有我希望能顺其自然地良性退役。”

　　于是她离开了，走上不同的平台，演奏出不同的“弦乐”，但是正当人们开始适应她的这种角色转换时，2004年，一切又改变了。

　　“重出江湖是为了报恩，叶老(江川)刚刚就任国际象棋部主任，很多事情需要人支持，我责无旁贷。”去年是国象大赛年，中国队相继在男女世锦赛(个人)上失利，尤其是失去了曾占据团体优势的女子个人冠军，震惊棋界。在诸宸临产无法出征奥赛的关键时刻，谢军义无反顾地归来，稳定了局面，为中国女队完成四连冠伟业立下汗马功劳。

　　“几年前就淡出了，只是在现在的形势下不得不回来，继续下！”一回来可就没完没了了，次年国象联赛正式登场，因为缺乏男队员，作为人才引进的著名女棋手赵雪被顶上男子棋台，而女子比赛依然要靠谢军来挑大梁。结果赛前被视为“巨无霸”的北京队出师不利，一直游离在总决赛的门槛边缘，为此谢军无比焦急。

　　在排名赛最后一站霞浦站开赛之前，在谢军的坚持下，全队进行了一个星期的封闭训练，出现在赛场上的谢军显得格外消瘦，眼神也是疲惫不堪，在取得一场久违的胜利之后别人纷纷向她贺喜，她回报的只有苦笑：“本来以北京队的实力，输棋是新闻，现在赢棋倒变新闻了。”有一轮比赛过后，有位记者问她：“除了比赛之外还有什么爱好？”她无奈地回答：“做棋手没时间谈爱好，最多就是跟熟悉的朋友在一起聊聊天而已。”

　　“我只是来救场的，回报叶老，回报队伍！”私下底，谢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我已经到达了我能够到达的高度，当初已经决定抛弃一线棋手的生活模式，让我再回来，不可能说是一种享受，尽管我依然喜欢下棋，也始终没离开过棋手这个圈子。而且最重要的，棋手已经不是我所选择的生活方式。”

　　“其实，就是为队伍的前途着想，必须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了，需要他们的成长。”作为过来人，虽然对自己棋手的身份厌倦了，但是对于其他年轻棋手，她的关注度，甚至忧虑有增无减。

　　当然所有的问题当中，她最关心的还是她的接班人的问题：“许昱华缺乏一种霸气，这可能和她的性格有关。诸宸，她有这方面的素质，但，她又有她的生活轨迹。”似乎，苦恼更多，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如果在很短的日子里，谢军要为她的棋手生涯画上那个句号了，那么明年，谁来接过她的旗帜，为中国赢得女子国际象棋的“五连冠”呢？谢军透露说：“从叶老的角度，他是很希望我打下一届奥赛的，但我再也没有三十斤肉可以掉了。”在去年奥赛期间，谢军生了一场大病，体重减轻了15公斤，当时她是拖着病体战胜了对手。

　　作者：本报记者 张晓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