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政协委员、中信集团董事长常振明

　　摘要

　　“改变了，真是改变了。不光我个人，包括其他棋手，很多人的思想已经都发生变化了。有很多国内外的棋手给我打电话，诉说着他们的心情，震惊，极其震惊。”

　　AlphaGo VS李世石。

　　为了这场举世瞩目的人机大战，全国政协委员、中信集团董事长常振明已经两次出现在公共媒体上。他有一个不为众人熟知的身份——曾任世界围棋联盟主席。40年前，他在国家围棋集训队时，和聂卫平是队友，同住一个宿舍。

　　1956年10月，常振明出生于北京，父亲是清华大学教授、中科院院士常迵。十岁时正赶上文革动乱，没学上就学围棋，结果一下就刹不住车，1973年入选了北京围棋集训队，1975年进入国家围棋集训队。1979年的第一届新体育杯围棋赛中，他获得第三名，聂卫平是第一名，陈祖德是第二名。也就在那一年，他选择退役上大学，专业棋手生涯画上句号。

　　常振明的棋艺如何？曾和常振明住过一间宿舍的刘小光评价说，他下的是“聪明棋”，很灵活，手段很多。今年1月，聂卫平还在商界棋王赛上谈到常振明，他认为棋王赛冠军林文伯曾有职业背景，实力很强，大陆商界只有中信的常振明或许可与之一战。但常振明却评价自己，棋艺真的不行。“专业选手太累了，围棋还是作为业余爱好更好。”

　　退役之后的常振明转向了商界，同样表现不俗，在中信集团被称为“救火专家”，调任中国建设银行行长后又被称为“亚洲最赚钱银行行长”，他的名字时常出现在财经媒体上，然而最近他又开始谈起了围棋。

　　3月9日，备受关注的人机大战正式开战，第一场比赛一结束，正在参加全国两会的常振明当场点评：计算机和人工智能依靠对海量信息和资料的计算，学习进步很快，且没有心理上的弱点，但要创造出新的东西还得靠人。“我相信人跟计算机的这场对弈，最终人会获胜。”

　　3月10日，人机大战第二场，李世石再输。常振明在接受上海观察采访时连呼：“看法完全改变了。”震惊之余，他修改了对结果的判断。

　　（常振明和基辛格对弈）

　　国内外棋手都震惊了

　　记者：3月9号，网上有一段您谈李世石和AlphaGo对战的视频，得出的结论是“人会赢”，现在改变主意和看法了吗？

　　常振明：改变了，真是改变了。不光我个人，包括其他棋手，很多人的思想已经都发生变化了。有很多国内外的棋手给我打电话，诉说着他们的心情，震惊，极其震惊。

　　记者：什么时候改变的？

　　常振明：开盘棋之后。今年春节，围棋圈里的朋友都知道AlphaGo。当时大家都有一个统一预测，现在，基本上大家都改变了。

　　记者：为何震惊？

　　常振明：英文“Game”，游戏。人和计算机的游戏战，已进行了20多年。或许人们还记得1997年“深蓝”和卡斯帕罗夫那一战，是以人类的失败告终。但是“深蓝”采取的是暴力计算，英文名字是Brute Force，主要依靠强大的计算能力穷举所有路数来选择最佳策略。这种方法不适用于围棋。因为在竞技游戏当中，围棋是最复杂的一个。

　　我了解了一下，至于AlphaGo，并不能把它看作是计算机，它是计算机模拟人脑，把所有的智慧集中到一块，来跟人对弈。太厉害了！

　　据说，AlphaGo的“大脑”有两个神经系统——一个叫政策神经系统（Policy network），一个叫价值神经系统（Value network）。政策神经系统，把需要计算的东西限制到一定范围即可计算规模之内。

　　政策神经系统的运行方式，不是说一直在计算，而是似乎采取一种排除的方法，就是说，哪些东西它不去计算了。而在棋盘上选点，就选若干个点，在这些点上进行深度计算，有的点只计算一两步就不再计算了。而价值神经系统在这些点里边，进行选择，哪些是最有价值，哪些代表未来，哪些更有利于削弱对方。运用这两个神经网络，选出一个最有价值的点。

　　记者：柯洁在微博中表态，说“AlphaGo战胜了李世石，但它赢不了我”。您怎么看？

　　常振明：原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现在我相信，人工智能代表着未来。

　　记者：有人评价说，如果这个比赛输了，人类就输掉了尊严，您觉得有这么严重吗？

　　常振明：韩国的报纸上已经刊登出来消息，认为这个比赛是不公平的。因为人是一个人，他有生理和心理变化，而机器没有感情没有疲劳感，又相连若干台机器，相当于和很多机器在战斗，这场比赛，是集体的力量跟一个人在对抗。

　　我认为，即使最后扳回几盘，也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了。人工智能已发展到可以做出精准的判断和决策，在某些方面要比人的判断更加准确。不可否认， AlphaGo的围棋水平和决策判断已经到了那个程度。

　　记者：就您而言，更愿意跟人下棋，还是更愿意跟机器下棋？

　　常振明：人之间互相有感情，每个人有不同的下棋风格，也就是棋风。有的人稳健，有的人凌厉。即使是机器战胜人，也丝毫不能改变人类对围棋的喜爱，不能改变围棋本身的魅力。我想，每个人都可以去尝试挑战机器，但是在国际象棋竞赛中，显然是机器更厉害了，能战胜人类。在跳棋竞赛里，人更是完全不可战胜机器。但是象棋、国际象棋的比赛照样有，机器不能代替人与人之间的比赛，它毕竟是机器。

　　记者：您想不想跟AlphaGo来一盘？

　　常振明：其实我看过AlphaGo在欧洲下的棋，我感觉我可以下，但这次明显感觉到它的弱点很少，没有机会。

　　我认识的中国棋手中有人编过围棋程序。他们说自己清楚这个程序的弱点。AlphaGo虽然能赢了李世石，但是不一定能赢他们。但实际上，这不重要，这次人机大战已说明了一切了。这次大战的意义不在于输赢，而在于AlphaGo的应用和发展，对将来人类生活会有很大变化。

　　机器做交易员，世界会什么样？

　　记者：人工智能还在慢慢介入，并逐渐胜任部分领域的工作。

　　常振明：对。在很多领域里，AlphaGo的编程思维可能会颠覆很多领域的传统做法。比如在金融领域，金融分析师、外汇交易员和股票交易员等等，将来可能被机器代替。人工智能的分析和判断，比人更加冷静，更加正确。人工智能在将来的实用性上和对将来社会的应用上，会有一个革命性的突破。我是这么看的。

　　记者：会不会取代人类？

　　常振明：科技的进步是阻挡不了的，这也是人类的进步，但不可能取代人类的创造性。

　　记者：那人呢？人有性格、人有棋风，人跟人学会一项技能，这些都关乎传承。人工智能发展到一定地步，应用于不同领域，甚至比人类更精准更迅速，人之间的传承怎样发展下去？

　　常振明：人工智能应用大数据、计算、神经网络系统等，帮助人类做出科学和正确的判断。你刚才说的传承和未来，比如中医的号脉等，就是我们现在就应该去考虑的事情。再比如说，人工智能打造了金融分析师，假如都用机器来分析了，都用机器来做交易了，那整个的交易市场会是什么样？世界会是什么样？”

　　你想知道，我也想知道。我们现在应该大胆地去想象和预测了。

　　记者：您是否想谈谈您在围棋集训队的日子？

　　常振明：这次人机大战，对我是个震撼，还在慢慢消化，在思考，以前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来源：上海观察 雨晴 抒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