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石

　　联众 蓝烈编译

　　从年末起烧透整个棋界的“柯李五番棋”，事过两周依然余火通红。悬念起伏的跌宕剧情，天意难测的荣辱沉浮，太多的慨叹、太多的遗憾沉淀在跨 年度的划时代番棋里。李世石被柯洁痛击，遭受一生最重大的败局后，并没有像所担忧的那样一蹶不振，而是回国后即刻与朴廷桓展开八番棋大战，并取得三连胜。 大胜负的锤炼下，“石头”变得更坚硬了吗？果然是“世石”，李世石的棋迷们发出了赞叹。那么，经历了这场浴火重生的番棋后，李世石乃至韩国棋界的得与失是 什么呢？而这场“柯李番棋”本身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虽然“柯李五番棋”已结束两周，但这场赛事的话题依然在新年的曙色中烧得通红。12月30日五番棋首局，李世石执黑破掉了柯洁2015年最后一盘执白棋， 使整整持续了一年的“柯洁执白不败”戛然而止。李世石这场震撼性的胜局最终也未能带来决胜局的胜利，李世石五番棋二胜三负败北。李世石的棋迷们并没有鞭笞 挞伐，因为看到了李世石已尽全力，但半目的“天意”不可违。这与三星杯半决赛番棋李世石0比2脆败时的氛围截然不同。“尽人事，待天命”，韩国棋迷们也是 深谙东亚式的“天理运转”的道理，隐约能猜测到“天意”背后可能另有契机。

　　梦百合决赛五番棋决胜局，柯洁按中国规则撑“粘劫收后”，如果是常年浸淫中国联赛的棋手，就不可能不敏感于中国规则的特殊性。而且韩国棋手中，李世石下中国联赛最多，但是决胜局对“粘劫收后”产生了错觉，这既“不可思议”，也是“不可理喻”。

 

　　决胜局终局局面

　　这一戏剧性的“半目”还是出现在决胜局，无论李世石还是他的棋迷，乃至韩国棋界只能慨叹“天意如此”。梦百合决胜局仅三天后，李世石就与朴廷桓开打名人 战、KBS围棋王战决赛八番棋，并且一口气三连胜。这一时机的巧妙，非围棋界的人是很难理解。李世石三连胜后，又接受了韩《中央日报》的采访（只是第二天 李世石二连败输掉了KBS围棋王战。译注：朴廷桓三败，多少有“退避三舍”之意）。

　　职业棋手复盘，首先从最后的胜负处着手，推敲有没有胜负逆转的可能，然后继续前推，直至序盘。即复盘是逆向重演棋局。而李世石接受的采访，也需要推敲和分析，方式就按职业棋手“复盘”。

　　附：李世石接受采访：虽然输了 我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

　　-梦百合决赛前后，你有了什么不同的面貌吗？

　　“决赛前，我自认为职业棋手该成就的我都已成就了。既没有特定的目标，也没有进取的欲望。但是通过这次决赛，我感受到了久违的紧张感。这种紧张感本身足以让我满意，而且以后我还想多感受这种紧张感。虽然我输了，但我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

李世石意识到输棋的瞬间

　　李世石作为胜负师，在何种处境下会有“紧张感”呢？是对手全面威胁所处地位，带来“生存危机”的时候。对于李世石，前辈李昌镐是需要翻越的高山，而高山不 会反向威胁他的存在，从这意义上李昌镐并不会让李世石产生对手意识。李世石的眼里对手只有一个，就是古力，2014年的“古李十番棋”是李世石此生“最为 紧张”的胜负。李世石赢下十番棋后，事实上“丧失了目标”。当有人提出“下一个十番棋”，李世石的回答是“需要有一定成就的对手”，其意就是在他的时代， “十番棋”的对手除了古力再无他人。

　　但是不过一年，柯洁出现，发出挑战的方式正如当年他挑战李昌镐，李世石来不及拾来柴火给凉下来的胸膛烧把火。李世石说“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其意是不是他的胸膛重新燃烧起来了？即重新找回了目标，对柯洁有了对手意识？

　　-梦百合杯为契机，有一种说法认为韩国棋手普遍打消了对柯洁的畏惧感。

　　“我觉得韩国的后辈棋手们充分可以战而胜之。现在柯洁气势正盛，给人一种怎么下都能赢的印象。但是，没有深度的气势，总会有挫折的时刻。只要不为他的气势所动摇，下自己的棋，其实柯洁还不是可畏惧的对象。”

　　李世石这一话语，首先是为韩国的后辈棋手鼓劲，其次是叮咛柯洁不要就此自满。近几年中韩涌现的“一冠群”仅一冠就“丧失目标”，李世石是寄语柯洁不要蹈其前辙。“欠缺深度”就要“锤炼深度”，从内在修持自身，以期大成，李世石的真意可能就在于此。

　　同时，梦百合之役确实一定程度上打消了韩国棋手们对柯洁抱有的畏惧感。李世石拼死力打满五盘，柯洁的棋就逐渐暴露出优劣长短。那么，柯洁的棋有什么可分析之处呢？

　　第一、变数在于比赛用时

　　用时2小时的三星杯，快棋优势能发挥出来，但是每方用时2小时45分钟的梦百合杯比赛，快棋的威力确实减损了一半。普通柯洁花掉1小时乃至1小时半用时的 时候，他的对手就会进入读秒，而棋局是正处于中盘战酣畅之时。柯洁往往是这时候展开时间攻击，他的一贯下法是序盘简单走走厚，待到对手花光用时，就把局面 引向乱战，这套战法柯洁运用的非常娴熟。但是这套战法，很似2000年代初期的“某人”，如果有差别，“某人”是从序盘把局面引向乱战。

　　围棋“时间攻击”这一“新潮语”，始作俑者恰恰是李世石。“快棋”超强的柯洁，下慢棋会不会更加“无敌”呢？不是。即使农心杯1小时围棋，柯洁也未必占更 大优势。李世石在全盛时期曾近说过“2小时围棋”他最出成绩。也就是自己用时充分，而对手用时不够的时间段是2小时。李世石现在年纪超过三十，所需用时相 应增加，但是胜负感和实力则没有下降。我可以和任何人赌（译注：金成龙），如果今年李世石和柯洁下每方用时4小时（和古李十番棋相同）的十番棋，李世石必 赢，如果下每方用时2小时的十番棋，毫无悬念地柯洁会赢。

　　柯洁的“用时优势”，可能越来越会成为他的强项。这是因为当代棋战的趋势是比赛用时越黎越减少。世界大赛不可能下4小时的棋，但是三星杯一样普遍采用2小时制的可能性会越来越高。

 赛后柯洁接受采访

　　柯洁的短板在于收官  

　　因为柯洁的赢棋大多是中盘大优的局面下进入后盘，往往会给人“完胜”的印象，但是后盘细微的局面下，柯洁实际的表现并不稳定。而李世石其他方面都很强，所 以他的官子能力反而不显现。其实李世石官子收束很精确，轻易不会被逆转。“古李十番棋”李世石制定“只要拖入后盘细微局面就有胜算”的策略，可见李世石对 自己后盘的自信。梦百合五番棋，李世石后盘的驾驭比柯洁更为抢眼。

　　“没有深度的气势”

　　这种修辞，在棋坛基本不会被使用。如何解读呢？大抵是“没有实力相随的上升趋势”。2003年，李昌镐并没 有如此露骨地形容李世石。李昌镐至多说李世石“气势吓人”。李昌镐为人谦逊，无论什么场合都会夸奖对方，不过内心深处还是会认为“实力还是我强”吧。其 实，内涵都一样，只是表现不同而已。

　　-客观的评价是，这次番棋你发挥的还是不错。

　　“其实，这次番棋赛前我是觉得有把握。柯洁可能是因为年纪还小，棋的内容深度还不够，无法判断他是否真的具备了能拿下三个世界冠军的内功。总之，我觉得他目前还不足以引领一个时代。”

　　这种“标新立异”的话语，也就李世石能说出来（不对，现在是两个人了^^*）。迄今为止，没有哪位棋手如此公开“贬低”下赢自己的对手。而且李世石也不是 “关起门来说自家话”，只是说给韩国棋迷听，他是直接向柯洁发话。其实，中韩棋迷都要记住这一点，李世石这番话首先是公开承认“柯洁很强”，如果认为柯洁 弱，李世石根本不必说这些。

　　写到这里，不仅“怀疑”李世石和柯洁在演“双簧”呢？他们俩既没有经纪人，也没有职业策划师，但是两人心照不宣地不断炒作话题，把自己置于舆论的焦点。这对围棋何尝不是幸事。

　　2016年度“柯李之战”将进一步掀起高潮之际，很想问一问李世石：“世石，究竟是20岁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厉害？”

　　原载：韩《乌鹭网》 作者：金成龙九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