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华学明到办公室第一件事情是先擦拭自己和对面总教练俞斌的办公桌，打壶热水泡上茶，每每这时，俞斌也就到了。两人简单几句交流，华学明扭身走进国家队训练室扫视一下，看队员到的情况，再回到办公桌前坐定，把要办的事情一一写在一张张小纸片上。这就是被围棋界简称“小华老”的国家围棋队女管家忙碌的一天开始。

　　从不习惯到热爱

　　从一位高水平职业棋手转型为国家队领队，华学明经历了从不习惯到热爱的过程。2005年开始担任国家队领队前，小华先后在国少队和女队共做了8 年专职教练。不过她真正放弃下职业围棋是在2007年。 这一年年初，国家队开始备战首届世界智运会。作为混双战绩国内一流的她与黄奕中组成搭档，训练至当年8月，即将面临选拔赛，小华有一天在队内宣布自己不下了。她的这一决定令黄奕中很突然，以为小华是担心选拔不上，心理压力太大，他于是主动找她做说服工作。然而小华说，其实是因为领队工作与下棋之间出现了矛盾。下棋要求她心无旁鹜，全神贯注，而领队工作繁多琐碎很牵扯精力。做出这个决定前，小华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方面，出于职业习惯，她太喜欢坐到棋盘前了；然而站在国家队管理的角度上，她自我审视：我下棋的意义在哪里？我还能实现突破达到世界冠军的水平吗？下棋肯定会影响自己的领队工作。

　　经过了长达半个月的煎熬，小华最终选择彻底放弃下棋，专心做队伍的管理工作。在过去的将近4年里，每当看到一些女棋手的棋出现明显不足时，小华就会情不自禁地产生下棋的冲动。不过现在她已经从当初的不习惯不下棋到现在的热爱和专注于队伍管理工作了。

　　曾经的上海一朵花

　　上个世纪80年代，由芮乃伟、杨晖和华学明组成的上海围棋“三朵花”成为上海的骄傲，当时三人的照片甚至被张贴在世界闻名的南京路的橱窗里。

　　小华是在自己的二哥华伟荣带领下参加学校围棋班的，虽然参加围棋班比别人晚了三个月，但凭借天赋和灵气竟然脱颖而出，最后兄妹二人被选入参加市体育宫更高一级的班。说起当年学棋的辛苦，小华对一次大雨天结束学棋回家的经历记忆犹新。当时大街上的雨水深过她的膝盖，而且没有公交车，她和华伟荣又饥又饿，两人就买一个面包吃，然后蹚着雨水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家。

　　开始她学棋是好玩，但华伟荣总是在周日拉着她下棋，她就觉得不那么好玩了。而且一旦她在下棋中不认真或出现畏难情绪，华伟荣总是对她很严厉，甚至向妈妈告状。那时她很怕华伟荣。然而在华伟荣的严厉督促下，她的棋越来越厉害。看到华伟荣1977年进入国家队，小华也把进国家队当作自己的努力目标。 1979年全国少年赛，她与芮乃伟进入决赛，两人都不太会下白棋，黑棋赢白棋输，结果少一盘黑棋的小华3比4输了，错失进国家队的机会。她难过地冲到上海体育宫的阳台上流眼泪，并发誓：哪怕等到10年也要一鸣惊人。

　　难忘八年军旅生涯

　　1983年2月27日，这个日子铭刻在小华的记忆中，这一天她终于走进了梦寐以求的国家队大门。

　　来到国家队，她把自己的桌子对墙放置，自勉“面壁思过，居安思危”。当年12月24日，小华入伍，开始代表解放军队参赛。1984年3月，她和一起入伍的孔祥明穿上向往已久的绿色军装，结伴到照相馆照相，两人先是照一张合影，再分别照单人照。这身军装无形中给了她们很强的战斗力，她们组成的解放军女队竟然包揽了1984年至1986年三届全国女子团体赛冠军，而她本人也在这三年里连续荣获三个集体三等功。

　　虽然常年在国家队很少穿军装，但小华一直以自己是一名军人而感到骄傲。1991年转业，级别是副团级。虽然离开了军队，但8年的军队经历对她的影响却是终生的。1993年和1995年，她两次获得全国冠军，先后获得过9个全国团体冠军，而且保持着国内女棋手连续21年参加全国团体赛的最长时间纪录。她在国际比赛中的战绩也很不错，有几次都几乎够着了世界冠军。以至于有一天俞斌跟她说：“你离世界冠军越来越近，我离世界冠军越来越远了。”然而当后来俞斌拿到世界冠军时，小华却感慨：“我距离世界冠军越来越远了。”

　　老聂“喜欢的小徒弟”

　　没拿到世界冠军无疑是小华职业生涯的最大遗憾。然而她在世界棋坛也曾留下了浓重的一笔。1994年在“富士通杯”世界围棋锦标赛中，华学明与卫冕冠军、当时日本围棋教鞭式人物大竹英雄上演一场性别大战，结果小华赢得非常漂亮，大竹狼狈地认输。对局结束，小华礼貌地与大竹握手离开赛场。而大竹却一个人呆坐在赛场里很久。他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输给华学明这个瘦小的中国女棋手，因此难以接受现实。过了很久，大竹才从赛场里出来，但仍然满面羞愧，脸涨红得像猪肝一样。而小华还夺得了这一届比赛的第五名，证明了自己能赢大竹凭借的是实力。

　　对于她没有拿到女子世界冠军的原因，老聂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毫不客气地指出：“太毛躁。”

　　老聂说，她年轻时还是挺有战斗力，水平相当可以。但就是毛躁断送了她的世界冠军梦想。一毛躁就容易出错，一出错就不冷静，“她的毛躁是公开的”。

　　谈到小华的性格特点，老聂说，她爽朗、乐观，笑声不停，而且人很爽快，“是我喜欢的那种性格”。女性特有的性格特点她有，同时她身上还有男人的一些特质，有时也粗心大意。“她小我很多，算我的小徒弟吧，”老聂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对小华的喜爱。

　　在指出小华因为毛躁无缘世界冠军后，聂卫平主动夸奖小华对国家队管理工作、带队伍方面做得很不错。他说，国家女队近年来的进步明显与她的工作分不开。

　　像蜜蜂一样做事

　　2005年出任国家队领队后，华学明先后与国家队两任总教练马晓春和俞斌合作。虽然他们的名气都很大，但小华跟他们每个人的合作都非常好。

　　谈到对小华的工作印象，俞斌形象地比喻：她像蜜蜂一样不停地做事情。小华说，其实自己在5年多的工作中得到磨炼和提高，与教练组成员团结在一起，发挥每个人的特点，从而达到了内部像一家人、对外形象好、多出好成绩的目的。

　　小华与俞斌的配合很默契，两人很快将队伍管理得更加规范。其实管理队伍的很多事情很琐碎。小华说，仅培养棋手养成结束训练后将棋盒的盖子盖上这个习惯就先后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由于队伍人员多，大腕级的棋手也多，这也给他们带来了一定的管理难度，但是由于考虑得周到，工作细致，包括常昊、古力和孔杰等在内的绝大多数棋手都没有发生过不请假的情况。

　　谈到如何能够做到这一点，小华说，“我自己是棋手出身，了解棋手的心态和需要，其实只要告知清楚，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工作意图，他们就会很好地执行和遵守队里的有关规定。”

　　她像姐姐更像伙伴

　　小华在国家队里的信任度很高，古力输棋后总习惯于第一时间给她发短信说声“对不起”。而在刘星眼中，小华虽然是领导，但更像朋友、像大姐姐和伙伴。他说，包括他在内的国家队员们都知道一点，小华关心棋手，而且对很多关系棋手利益的细小事情也考虑得很周到。虽然她年龄大他们很多，但由于性格直爽，他们都感觉与她沟通没有任何障碍，而且大家已经习惯于跟她有什么说什么，甚至会很随意地私下聊天。

　　队中年龄最大的队员常昊已经跟小华有20年的时间，而刘星这一年龄段的棋手与她在一起也有10年了。刘星说：“我们就感觉‘小华老’在管理工作中特别能抓住棋手的内心。在很多时候，我们感觉不到她是领导，而觉得她更像伙伴。我们输棋觉得对她不起也是自然而然的感受。”

　　其实，小华的热情、直爽和活力感染着整个围棋队。在他们的眼中，小华的确是完全可以信赖的领导。

　　由于与教练组的5名成员在国家队成功营造起良好的工作和训练氛围， 小华总是有更多的工作创新和思路，近期她与俞斌正在按照领导的要求大胆做中国围棋手参加国际赛事的数据库。

　　辛勤的劳动不仅得到了圈内人士的广泛认可，也受到上级表彰。在今年国家体育总局的“三八”表彰活动中，华学明作为棋牌界的惟一代表被授予“巾帼建功”先进个人。 (中国体育报 陈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