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桂斌/文

　　这是个标准的江南春日，小镇早早地就热闹起来。那些慕着古街特产名而来的游人，踏上广济桥，往南望去，却会奇怪：为什么运河边的廊檐下，沿着美人靠，一字排开了门板桌和长凳？

　　看到沿河展开的横幅，才明白，原来这里正是民间棋王争雄之地。

　　昨天是“坐弈塘栖 杭州民间棋王最强战”的第二日。和首日的初赛不同，能从200人中杀入50强循环赛的，在棋上肯定都下过点功夫。那种草草几招就结束的棋局没有见到，倒是每轮都有几盘棋下到规定时间将尽。

　　路过的游人也有懂棋的，停下来一看，不得了，这棋下得是真好，就不愿挪步了。同游的人急了，催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懂棋者的眼睛没有从棋盘移开，就答，这是真功夫，可以学学的。

　　于是，水南的廊檐下就多出了一个景点，这里的游人贪恋的不是风景，而是棋盘上的黑白纷争。

　　于是，对于棋手来说，一天四场棋，考量的不仅是体力，也是闹中取静的功夫。回城的车上，也有棋手在抱怨，太闹了，走了昏招，把大赢的棋送给了对手。旁边的棋手就劝他，参加这样一个比赛，一局棋就别放心里了。

　　冲段少年惹不起

　　一盘棋终了。一个10岁不到的小选手自信地说，我赢了半目，对面那个中年男人一言不发。裁判点目，发现小棋手多点了4目，中年男人的脸上立刻就挂上了笑，拉着小棋手复盘，这里这里，我可都让着你了。

　　别以为赢个小棋手就得意成这样，太失风度，这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50强中，少年棋手一共有20位，相比其他一些业余比赛，算是少的了，但棋力都不弱。一多半来自杭州棋院，里面拔尖的都是江湖中的“冲段少年”。还有六七个来自弈城棋院，平均年纪10岁不到，可别看年龄小，学棋时间短，但棋力也不俗，这个棋院也出过职业选手。

　　7岁的刘传星，每盘棋下完都会认真地记棋谱。他还有个习惯，棋局中遇到关键之处，眼睛就会望向棋盘之外，看过去以为他忘了下棋这件事。一旁看棋的人，有性急的，顾不得噤声的规矩，问他，你还下不下。刘传星望望问话的人，也不回答，眼神又飘到远处去了。一天下来，小家伙2胜2负，还算过得去。一问才知道，他才学了两年棋，已经是业余三段了。

　　赛场边的闲聊中，最多的就是那些冲段少年。听说有孩子为了下棋花了四五十万，又听说有孩子许下誓言，三年内必成职业……半是八卦，半是感叹——业余棋手对这些冲段少年是又爱又怕。说起来，这次围棋赛，杭州的业余高手基本都来了，可进入昨日比赛的只有一两位，这就有不少冲段少年的功劳。

　　别惹小孩。早就是业余比赛的规矩。那些第一次参加棋赛的选手，一天比赛下来，就明白这规矩确实不假。

　　老王棋赛遇旧友

　　别的成年棋手，都不想碰小孩。可63岁的王晓延不。

　　对面孩子坐下，他就问孩子几段。回过头，孩子问他，他伸出一只手，我是“五”段。过一会，再解开谜底，其实我是无段。于是，一老一少都乐了。

　　算起来，老王下了四十多年的棋。也没师傅，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杭州围棋队解散，孙国民这样的高手就在六公园下棋，他就经常去看，看来看去，棋力涨了不少。那时候，下棋的人没现在的多，所以棋友特别珍贵。

　　没想到在比赛现场，老王竟然碰到了一个35年未见的老棋友。老王曾经被借调到杭州造船厂工作，棋瘾犯了，就和厂里的围棋爱好者下，一个个下过去，竟然没有遇到敌手。这可惊动了造船厂里公认的围棋老大，就和老王来战，老王输了，可从此多了个好棋友。直到回原单位工作，才断了联系。这次棋赛，当年的造船厂老大也来看棋，于是，故人相见，各自留了联系方法，亦是一段佳话。

　　重逢了老朋友，也认识了不少新朋友。还真是巧了，两天下来，六盘棋竟然都是和小孩做对手。老王幽默随和，胜负也看得轻。说起战绩，他说已经和好几个孩子成了忘年交，到时候再下过。

　　第六盘棋早早地输了，老王也不懊恼，这一天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赢一盘，第三轮赢了已经完成任务，还是看棋去。

　　强手5秒定胜负

　　老王赶着去看的那盘棋，此时刚刚进入中盘。

　　当胡煜清和王琛这对师兄弟出现在赛场，棋手们就公认最后的棋王一定在他们中产生。前者四夺商业杯，两夺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冠军，后者则是当年风头十足的冲段少年，前年“黄河杯”、去年“晚报杯”冠军。

　　昨天前三轮比赛，两个人下得气定神闲。王琛虽然第一场就遇到了一位“冲段少年”，但下完之后还是觉得没下过瘾。没想到，第四场，他们俩就遇到了。

　　其他的棋局陆陆续续地结束了，两人身边的观棋者也就越来越多。这种民间顶级高手的对决，一般只有在网上看棋谱，谁想到会出现在眼前呢。

　　果然是高手对决，一招一式看上去很普通，可突然，一个别出心裁的变化，于是，棋盘上又开了一番新的天地。棋局也近尾声，可还是很难看清谁占了上风。

　　可这盘棋最后的胜负看得不是目数。5秒，也许只是一次深呼吸的时间，可谁想到一盘棋的胜负就由这五秒而定。胡煜清超时判负，而此时王琛的时间只剩下5秒。

　　收盘之后，这对师兄弟还不愿意离去，还想谈谈。好久没有下得这么过瘾，总觉得不该就此结束。

　　这局棋结束了，比赛还没有结束，下周六再见。那时候，不是兄弟自残，而是大战国手，更过瘾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