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夏天到今年2月的大半年时间里,孔杰实现了个人成绩的飞速突破,他先在亚洲杯电视快棋赛连克韩国棋坛三强姜东润、李昌镐、李世石,夺得个人首项国际大赛冠军,后在三星杯赢得个人首项世界冠军,接着又在LG杯完成了对韩国五位顶尖棋手的“统治性胜利”……从当年击败李昌镐一举扬名到历经十年沉寂到现在再次击败李昌镐,孔杰似乎又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克韩高手”和“灭佛高人”,也成了目前中国围棋状态最佳的新“棋王”。
1984年,作家阿城携《棋王》一稿震惊文坛;1991年,严浩、徐克和侯孝贤联手打造电影《棋王》,好评如潮;前有维克拉姆·贾扬蒂为加里·卡斯帕罗夫树碑,后有李志刚为古力作传,不知今日之孔杰,能否配得上“棋王”的荣光?
孔杰自己则在竭力回避“孔杰时代”的说法。只有他才知道,从当年春兰杯击败李昌镐一举扬名到再次击败李昌镐,其间经历的十年沉寂是何等难熬。他用“宠辱不惊”来形容目前的个人状态,并且一再强调,他并不留恋可羡的荣耀和灼人的热力。
一与棋结缘
1982年11月25日,北京崇文,一位叫孔祥明的普通工人迎来儿子的降生。
孔氏谱系弥久完整,字行辈分有序。按照次序排行,孔祥明为儿子取名孔令杰。由于童年玩伴多半顽皮,互相取外号,常把“令杰”故意念成“领结”,孔祥明最终同意儿子改名为孔杰。
孔杰自幼就与围棋结有善缘。由于孔祥明和聂卫平前妻、著名女子围棋国手同名,还曾闹过一次误会。据孔杰母亲王淑云讲述,在孔杰两岁时,家中洗衣机坏了,厂方派人前来修理时询问这是不是聂卫平家,当时王淑云并不知聂卫平是谁,双方还好生解释了一番。
童年的孔杰性格乖巧,并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四处淘气。王淑云发现,性格内向的孔杰有着特殊的爱好,他对各种棋类游戏的兴趣超乎常人。军棋、跳棋和象棋,上手极快,样样精通。王淑云原本打算让孔杰学习国粹象棋,但最后儿子却鬼使神差地学了围棋。
1987年,正值中日围棋擂台赛最红火的时期,这项赛事不仅使全国掀起围棋热潮,也塑造了民族英雄聂卫平。“母亲本来想让我学象棋,但当时的电视里都是围棋,我在电视上看到职业五段棋手金倩倩讲棋,觉得挺有意思,就从此学棋。”孔杰如是说。
二棋圣推荐
1987年,孔杰5岁半,他开始在父亲的带领下四处学棋,进入崇文区少年宫围棋班。
中国棋童数如繁星,脱颖而出绝非易事。据孔杰回忆,童年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但父母从不在他面前吐露生活的艰辛,尽管父母收入都很低,但还是在支付围棋班的费用后,咬牙为儿子请了一位私人教师。“每到周日,妈妈就骑车带着我到劳动文化宫和北京棋院,求高手指点,很多人不愿意和我下,都是妈妈求着他们,他们才肯和我过招的。”
据王淑云回忆,孔祥明曾带孔杰到中国棋院求学,当时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见“孔祥明”的名字,觉得有趣,就将父子俩推荐给了聂卫平。由于聂卫平无暇收徒,他写了一封推荐信交给北京棋院,孔杰得以顺利入院。
关于这段有趣的经历,聂卫平的回忆稍稍有些出入,他认为自己是在龙潭庙会的棋类辅导活动中遇见的孔杰。聂卫平回忆说,当时他觉得孔杰是可造之材,但北京棋院不想收留孔杰,他就特地给孔杰父母写了一封推荐信,北京棋院这才收下孔杰。
时至今日,王淑云还保存着那封推荐信的复印件,对此心存感激。聂棋圣也在博客中提及过此事,他对自己毒辣的眼光颇感自豪。
三七运闪光
谈及孔杰的棋事,北京棋院副院长谭炎午记忆犹新,“刚见到孔杰是1991年左右,聂卫平推荐来的,我看了一眼,觉得孩子不错,就留下了。”谭炎午说。
谭炎午透露,孔杰顽强执拗,不肯服输。他讲了一个故事作为辅证:谭孔二人下指导棋,孔杰大势已去,但还是死皮赖脸地坚持着。谭炎午很是气恼,在复盘时就批评孔杰,差距太大就早早认输,这样还能多复会儿盘,结果孔杰一下子就哭了。
1993年,第7届全运会在北京举行,这是孔杰围棋生涯里一个重要节点。10岁的孔杰经过层层选拔,成为北京队的第5台棋手。据谭炎午回忆,当时要求每队配备4名成年棋手和1名小棋手,尽管孔杰学棋较晚,基础较弱,但经过一段强化训练,进步神速。在全运会上赢得几场硬仗,不少行家都为他击节称好。
1994年,孔杰顺风顺水。他在这一年成功定段,正式加盟北京队,并在国少队选拔赛中以小组头名的身份入围。由于棋风偏重搏杀,他被“天煞星”刘小光收在门下。孔杰曾在2002年的《棋艺》杂志中描述了这段日子:“从此棋院成了我生活的中心,每天训练、比赛,紧张而充实。日子一天天过去,棋也慢慢地长起来。”
四盛名短暂
孔杰和古力,年岁相仿,棋艺相近,被称为“一生的战友”。
古力是水瓶座,思维奇俊,性格大气。孔杰是射手座,内敛细腻,常在博客上感慨抒情。国家围棋队常有内部球赛,古大力横冲直撞,霸气十足,孔小美则温文尔雅,不很拼命。
1999年,第2届春兰杯,国家围棋队放弃论资排辈,采取选拔机制。17岁的孔杰得以初次登上国际大赛舞台,连胜曹薰铉、依田纪基等棋界巨头,最终赢得季军。第3届春兰杯,孔杰再次创造大冷门,他在16强战中执白挑落如日中天的“石佛”李昌镐,一鸣惊人,由此博得“春兰少年”的美誉。彼时,古力锋芒未露,时常遭遇败绩,由于常常在首轮即告落马,还被人戏谑为“古一轮”。
时任国少队总教练的吴玉林称赞孔杰:棋感好,反应快,心理素质上乘。借此吉言,孔杰等级分一度排名首位,还多次被韩媒称为中国最厉害的棋手。
盛名短暂,吉光片羽。成名之后,孔杰却陷入世界大赛萎靡期,漫长而沉默。尽管他长期占据中国棋手等级分前三位,却在世界大赛中鲜有精彩表现,距超一流棋士的行列愈发遥远。与此同时,开了窍的古力则拔地而起,先后六夺世界冠军。
五因爱新生
孔杰以相貌清秀著称,颇受女孩欢迎。他的恋情也备受关注,曾与国际象棋队的美女棋手谷笑冰恋爱多年,但最终劳燕分飞。
2008年末,孔杰新女友陈小匀浮出水面,杭州姑娘,业余五段,时尚杂志编辑,曾是2006年超女杭州赛区50强。这段恋情自从公开以后,就被媒体狂追不舍。国家队领队华学明曾表示,她将就这段恋情找孔杰谈话。从目前两人愈演愈烈的故事来看,领导层对孔杰的这份恋情是默许的。值得一提的是,在与陈小匀恋爱后,孔杰状态凶猛,接连打入多项世界大赛的决赛,屡有精彩演出。有网友戏称陈小匀旺夫,孔杰表示,首夺世界冠军与女友鼓励不无关系。“女朋友曾是棋手,她能理解棋手的生活,这对我们彼此都很重要。”
棋是神物,不能仅凭数据来解释。李世石早早为人之父,棋风依旧华美犀利,可远超三旬的李昌镐尚未婚娶,老而弥坚,6年连获8项世界亚军(如算上亚洲快棋赛,则是九连亚)。谭炎午认为,恋爱不能决定棋手胜负,利弊都是个人感受,主要是孔杰一直没有放弃用功。“如果谈恋爱就能拿世界冠军的话,那大家都朝这个方向努力算了。”
众说纷纭,孔杰极少表态,他的微博(http://t.sina.com.cn)有上万的追随者,但他只Follow陈小匀一人,这一细节,不言而喻。
六十年破壁
有人称孔杰是艺术型棋手,细腻、敏感,一旦坚韧便乘云直上。孔杰坦承,日渐坚韧的过程是一种煎熬。“输得越多自己越急,形成恶性循环。那时候看不到什么希望。”
围棋名宿陈祖德曾谈到孔杰,他认为孔杰积累已足,只待醍醐灌顶。聂卫平也谈过孔杰:“火候到了,一切将迎刃而解。”谭炎午赞同这一说法,他认为孔杰棋力已是超一流,只是稍欠火候和运气。
2009年6月12日,孔杰在第21届亚洲杯电视快棋赛中夺得个人首项国际大赛冠军,藉此直升九段。2009年12月17日,孔杰在上海滩完成加冕,三星杯决赛2比0击败邱峻,赢得个人首项世界冠军。2010年2月24日,孔杰零封李昌镐,赢得首座LG杯冠军,也是个人职业生涯第二项世界冠军。孔杰在赛后更新博客,胸中万千沟壑,融为一句感慨:“宣布比赛结果只是短短几秒,为了这一刻,我却整整花了10年时间。”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母亲王淑云认为儿子成熟了,“以往他还有些贪玩,现在他明白了围棋是最爱,这一点激发了他的潜能。”
孔杰自己竭力回避“孔杰时代”的说法,他用“宠辱不惊”来形容目前的个人状态,并且一再强调,他并不留恋可羡的荣耀和灼人的热力。
专题特约采写:范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