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灵益五段

　　7月10日，90后棋手古灵益在中国围棋甲级联赛(以下简称围甲)中掀翻韩国围棋第一人李世石——在此之前，李世石已在联赛中获得了19连胜。

　　这不是古灵益第一次爆出冷门。在12岁成为职业棋手后，他掀翻过古力、马晓春、聂卫平；今年，他所代表的四川娇子队在围甲联赛半程结束后，以黑马的姿态高居榜首。

　　不是去棋院的路上 就是在棋院

　　“不是去棋院的路上，就是在棋院”是古灵益对生活的定义。

　　古灵益在北京的家只有40平方米，被古灵益的妈妈张晓荣布置得很温馨。由于只有一个主卧室，在装修房子时，张晓荣将厨房改造成了古灵益的房间。2005年刚买这套房时，古灵益才14岁，胖乎乎，个头很矮，围棋界人送外号“古小胖”，现在，18岁的古灵益消瘦白皙，他站在房间里，显得很局促。

　　“你自己跟记者多说说啊，妈妈普通话说得好差的。”张晓荣操着一口成都普通话，嗔怪儿子的内向。8年前，她和丈夫为了古灵益学棋抛下了在成都的家，搬到北京。张晓荣的主要工作就是给儿子做饭，只能是川菜，其他的菜系古灵益一概不吃。“不爱吃的话，就吃那么一点饭。”张晓荣跟记者伸出大拇指，形容儿子吃的米饭之少。前不久，古灵益饭量锐减，出现了头晕的状况，吓得张晓荣赶紧带去医院检查，幸好没大事。

　　“他现在可处在黄金年龄，正是长棋的关口。”张晓荣说。

　　一个职业棋手的诞生

　　古灵益，1991年生，成都人。中国围棋队的豹字辈。

　　在国家队，常昊领衔的一批70后是龙字辈，岁数稍微小的古力、胡耀宇是小虎辈，这两年一批90后棋手的崛起，他们被称为“小豹辈”。

　　古灵益少年成名，6岁学棋，12岁在高手如云的晚报杯赛上十连胜一举成名。在成为职业棋手后，他砍翻过古力、马晓春等诸多名手，被称为“高手杀手”。

　　古灵益后来师从成都棋院李亮。在李亮的记忆中，这个胖嘟嘟的男孩子是他所见过的小娃娃中最有天赋的一个。只要教给古灵益的东西，他每次回家都要反复地练习。关于古灵益学围棋如何痴迷有很多段子，比如在家练棋饭也不吃，急得他爸爸给教练打电话求助。向张晓荣求证这些逸事，她表示绝不是杜撰，“他真是太喜欢了，双休日我和他爸爸还在睡懒觉，他就能自己起来摆谱。”

　　在打遍四川省同年龄段无敌手后，老师建议古灵益去北京学棋。张晓荣给了古灵益一年时间，打不上职业初段，就回家读书。

　　聂卫平道场成为了古灵益在北京的落脚点。这家道场是全国最有名的少年围棋培训基地。第一年定段赛，古灵益一口气拿下了前8盘比赛，最后一盘输掉了，他走出赛场就哭了起来。在张晓荣的回忆中，这段时光很难，一家三口为了儿子学棋方便，挤在离道场100米远的一间7平米的招待所里，每月要付750元的租金，还不算培训费和伙食费。

　　每年的全国定段赛，只有20个孩子能成为职业初段。能否成为职业棋手不但是一个孩子前途的分水岭，还关系到一个家庭的命运。好在古灵益第二次打上了职业初段。他是四川省近五六年内唯一新晋的职业棋手。

　　这些年，有一些家长向张晓荣咨询到底要不要送孩子去北京学棋，她只列了两个条件：第一看看家里有没有经济能力；第二是看孩子有没有天赋。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青春叛逆症

　　古灵益变了。这是张晓荣在儿子来到北京后最大的发现。

　　古灵益来到北京后，开始自己住宿舍，人也变得贪玩。张晓荣好几次去队里看儿子，都找不到人，教练告诉他，古灵益肯定去玩网游了。

　　问古灵益玩什么网游，他不吭声，在采访中，他双手交叉坐在椅子上，样子很乖。张晓荣却颇激动地说，为了网游，她和儿子吵了不知道多少架，她急死了。

　　在2006年之前，古灵益和他同年龄段的陈耀烨实力相当，段位仅相差一个数字(古为四段、陈为五段)。他们都被誉为小豹辈的希望之星。但这两年，陈耀烨在接连获得过两个世界大赛的亚军，升为最年轻的围棋九段选手后，古灵益却接连受挫，没有获得过一个头衔战的冠军。“我太着急了，他肯定是因为贪玩。”张晓荣说，“陈耀烨是跟他一批学棋，他爸爸管得住他，那孩子也刻苦。”

　　张晓荣说：“我给他讲过道理，说你是职业棋手，拿工资，要以此为职业。不知道是怎么了，我觉得他没有了小时候下围棋的那种拼劲了。”

　　古灵益没否认什么，他涨红了脸，有些腼腆。他说，自己这些年的问题可能出现在心理。比如一去韩国打国际比赛都会一塌糊涂，是因为吃不习惯那里的饭菜。

　　砍翻韩国第一人

　　2009年和李世石一战是古灵益的转折点。

　　从2007年在围甲联赛第11轮取胜始，李世石已在中国两年不败，每次李世石代表贵州队出战时，都有人猜测谁能终结韩国人的连胜。今年，围甲联赛第十轮，四川队VS贵州队。贵州队让李世石以主将身份出战，但四川娇子队主将韩国外援李映九因参加韩国联赛，缺席了本轮比赛，四川队派谁当主将成为赛前悬念。远在北京的张晓荣知道后立刻给古灵益发短信：“儿子，你争取当主将，跟他下一盘。”古灵益很快回了两个字：知道。

　　其实，古灵益早就打定主意。“我觉得跟他下，不一定会输。”在时隔半个月后说起这场大战，古灵益语气很淡。他说，开始教练不同意他当主将，但看到他那么坚决，于是决定赌一把。那盘棋下了六个小时，古灵益执黑从布局到中盘死死地咬住李世石毫不手软，最后亮出了一着石破天惊的杀招，锁定胜局。这盘棋不仅让川军最终3:1取胜，保住围甲联赛半程冠军，还终止了李世石的19连胜。

　　张晓荣说自己激动得要死，她没敢给儿子打电话，只发了一条短信：棒儿子。这是古灵益学棋以来，她印象最深的一盘棋。“因为之前他都挺顺的，这些年沉寂了。这盘棋也许能让他起来。”

　　四五年后见分晓

　　在国家队总教练俞斌眼中，古灵益赢李世石很正常。

　　“如果他不能掀翻高手，才奇怪呢！他一盘不能赢，怎么在国家队待呢？”在俞斌眼里，古灵益在90后的这批小豹辈里岁数最小，比陈耀烨还小两岁，心智不成熟。刚参加围甲联赛爆发过一阵，前几年的沉浮，的确是因为太贪玩。

　　作为1960年代的围棋选手，俞斌评价古灵益：下棋快。这也是90后一批棋手的共同特点。“他们人痛快，决断快，反应快，感觉好；但下棋快也是缺点，太毛糙了。”

　　“这四五年是你的黄金时期。”成都棋院的副院长宋雪林多次叮嘱古灵益。

　　的确，在同一起跑线上，除了陈耀烨，古灵益还面临着周睿羊、李哲等一批新人的夹击，他们都比古灵益的成绩好。

　　如果古灵益赢棋多，奖金就拿得多。每年围甲联赛和七七八八的比赛奖金加起来，古灵益月收入可以达到2万，他全部上交给妈妈。每次回成都，张晓荣都会得到亲朋好友的艳羡。

　　古灵益的房间里挂着一个吉他，这是前不久他跟朋友唱歌时买的，还没来得及学。比赛成绩不好时，古灵益喜欢约朋友唱歌。“唱不好，瞎唱，当发泄吧！”他小声说。作为一名18岁的男孩，他的生活太单调了，除了棋院的同龄人，他几乎不认识别人，女性朋友数目为零。

　　在国家队，古灵益和同为巴蜀地区的古力最要好。私下，古力常请这个小弟弟在北京吃火锅。很多围棋圈内人也希望古灵益和古力能像韩国的李昌镐、李世石一样，构建一个中国的“二古”时代。古灵益儿时的偶像是韩国围棋皇帝曹薰铉；现在，他说，他想成为古力。

　　“其实我觉得，很多人实力差不多，没有谁我是绝对赢不了。”古灵益看似腼腆的外表下，实则很自信。国家队的教练俞斌建议他，“要想成为一流高手，棋艺是一方面，还要提高修为。”

　　对一个18岁的男孩来说，“修为”是一个太高深的词。在围棋世界里，他只明白一个道理，胜者为王。为了克服自己的恐韩症，他专门去围棋网站找韩国棋手练习。“我不追求下棋是否漂亮，我看中胜负，每一盘棋我都想赢。”古灵益说。

　　张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