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败李昌镐,成为“三冠王”,25 岁的古力成为中国围棋老大。同样师从聂卫平,和上海的常昊相比,重庆人古力为人豪爽,棋风潇洒奔放。早年的古力常被称为“古大力”、“古大嘴”,经过父亲去世的打击后,他淡定许多,“原来觉得生活无忧无虑,挺快乐,现在有点多愁善感了。”
7 月7 日,日本东京第21 届富士通杯决赛现场,古力坐在李昌镐对面.。比赛于上午九点落子,下午三时许,李昌镐投子认负。
这是自1995 年马晓春在“富士通杯”首次登顶以后,中国再次夺得冠军。除了刚到手的富士通杯,加上此前的LG 杯和春兰杯,古力成为第一位拥有世界冠军三冠王头衔的中国棋手。
7 月16 日,古力来到上海。他就是来旅游,“很多朋友总要我去玩,但一直没什么时间。这次拿了冠军,最近又没什么比赛,所以就请假出来玩一圈。”古力笑着说。
年轻帅气的古力镜头感不错,愉快地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造型,但一旦发现有人在看他,他就会害羞起来。
古力提到下一个目标,“大一点的是‘全冠王’,世界‘大满贯’。”但一想到自己曾被指为“古大嘴”,他又“谨慎”地向记者定了另一个计划,“后面接下来的五个世界比赛有两个进决赛吧,我不能再大嘴了,达不到的话,压力太大了。”古力自个摇摇头笑起来。
石佛上个厕所,古力就赢了
战胜“石佛”李昌镐,曾经是中国棋手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马晓春老师,是中国第一个夺得围棋世界冠军的人。但他这种天才,遇见李昌镐,可能有点‘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李昌镐剥夺了他的青春。他所有的比赛,只要决赛跟李昌镐下,就肯定不行,基本上是一碰李昌镐就要输。
还有常昊,看见李昌镐也有阴影。应该说李昌镐毁了不少人的青春啊。”古力感慨道。
没有和全盛期的李昌镐挤在一个时代的古力,多少有点“出生牛犊不怕虎”。这次决赛之前,他曾经和李昌镐交手过7 次,3 胜4 败。而最近一次交手,是2007 年上海农心杯。当时,古力和李昌镐分别是中韩两队的主将,但古力却在形势占优的情形下,愣是被大李一点点扳了回去,最后痛失冠军。
“李昌镐确实太冷静了,无论形势好坏,他都特别稳。在我们看来,明显该豁出去拼一把的时候,他还特别稳。几乎所有的选手都很难做到这一点。他能做到这样,让人觉得很可怕。”
个人风格明显的古力,面对不动声色的“石佛”,刚开始时,内心觉得有些不适应。
7 月5 日富士通杯半决赛上,中国棋手刘星在和李昌镐的对弈中失败。这意味着率先闯入决赛的古力,又将在关键之役迎战这位可怕的对手。
当晚,常昊、刘星和古力跑到日本的居酒屋小酌。和李昌镐交手多次的常昊,为古力提供了很多细节,帮助他了解对手。
“刘星和他下的那盘,我和常哥都在一旁看,常哥看到他当时的反应,和以前的一些规律,总结了不少细节。比如说形势不好李昌镐会脸红,他确实会脸红。以前他水平高,脸红的概率太少了,现在他输的时候会经常脸红。”
此外,常昊还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根据常哥的经验,李昌镐认输前要上个厕所,整理一下情绪,回来以后就会认输。”
果然,7 月7 日决赛那天,在已经10 目以上差距的情况下,从来喜怒不现的李昌镐,突然提出要上个厕所,古力心想,“哦,他准备认输了。”果然,李昌镐认输了。
父亲过世,草莽少年渐成熟
“古力成熟了许多。”恩师、重庆棋院院长杨一感慨道。
7月10 日,从北京赶回重庆的古力来到了父亲古巨山安眠的墓地。古力身着黑衣,流着眼泪,在墓碑前点燃了富士通杯四盘对局的棋谱。
当烧到最后的决赛谱时,他颤抖着说,“爸,这是决赛棋谱,我赢了李昌镐,这是您最想我赢的对手,你好好看看吧!”
这次拿到世界冠军的古力是个孤独的冠军。之前,他两次拿到世界冠军时,父亲都陪伴在旁。“从小,我比赛时,父亲都在旁边关心着我,支持着我。重要的比赛,他还会到场来看。”古力说。
古力是在父亲的引导下走上围棋之路的。他不仅继承了古巨山对围棋的热爱,还继承了父亲直率豪气的性格。“我爸属于热血青年,他不理解为什么中国这么大,却培养不出一个和日本抗衡的人。他可能早就有意要把我培养成职业选手吧。”
6 岁时,古力开始在父亲的培养下学习围棋。半年后,只是业余围棋爱好者的父亲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儿子的对手了,他帮儿子在重庆棋院找了一个老师。
“当时重庆没有专业队,所以我和进专业队的选手不一样。”出身“草莽”的古力,一开始就多了几分江湖气。
1991 年,古力和父母一起去青城后山玩。7 岁的他,突然对群山高喊:“古力中盘战胜加藤正夫!”“古力打倒小林光一!”
加藤正夫和小林光一都是当时日本显赫的一流棋手,却已被孩童古力视为对手。
“当时还小,就随意喊了出来,心里没怎么想。但是入了段以后,我开始特别想,那是真的想。”刚进入专业初段时,古力每天打棋谱,看着那些低段棋手能出其不意地赢了九段棋手,他就在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赢个九段。后来,等他真正战胜了九段,他又开始渴望能拿第一个冠军。
小时候,古力白天在棋院上课,中午回家午休,古巨山还要给儿子出“难题”,他要古力在午休的两个小时里做一道被奉为围棋经典的《发阳论》里的死活题,做不出不准吃饭。“现在想想,挺残酷的,但父亲的教育有他独到的地方,因为小时候训练死活棋方面比较强,后来,我下棋时在局部计算上很强。”
棋风直接果断,11岁的小将古力引起了围棋界的关注。在重庆棋院院长杨一的力荐下,古力破格加入重庆专业队,成为年纪最小的领工资队员。
和科班出身的棋手不同,古力是个“异类”。他的棋风精准却难免有失大局,为人过于率真被称“狂妄”。年少得志的他,曾不时放言要拿冠军,但有时在第一盘就输了,被人们戏称“古大嘴”、“古一轮”。2004 年,当古力被互联网上的一些网友臭骂时,古巨山还气不过,在网上帮儿子回吵起来。“当时已经涉及到人身攻击了,我爸爸特别愤怒。但后来他也习惯了。”
2007 年,父亲去世,给之前一直顺风顺水的古力致命的打击。回忆起那段时光,古力的语气充满悲伤,“那时确实有些绝望了,情绪特别低落,觉得人生也就不过如此了。”
父亲的去世,加速了古力的成熟。以前赢了快乐全写在脸上、输棋满是懊恼的少年不见了,对弈时多了几分淡定和从容,“原来觉得生活无忧无虑,挺快乐,现在有点多愁善感了。”
和金庸系出同门
古力喜欢看金庸的武侠小说,他最欣赏的人物是大侠萧峰。“杨过是独臂大侠,不行不行!郭靖就显得笨了点,我喜欢萧峰,他很侠义,和重庆人一样很豪爽。只是在书里面写得有点悲剧,太惨了,什么都经历过。”
金庸是古力的“师兄”,同样师从中国棋圣聂卫平。说起聂卫平,古力说:“很多人从他那里知道了围棋,聂老师培养了中国绝大部分的围棋爱好者。聂老师有个遗憾,就是没有得到世界冠军,但是我觉得,聂老师对我们中国围棋的发展史,甚至世界围棋的发展史都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早在古力加入专业队时,古巨山就希望儿子能拜师聂卫平,因为聂卫平大局观极强,可以让古力的棋力更上一层。但让聂卫平收徒,并不简单,他已经有常昊、周鹤洋等几大弟子,处于半归隐状态。
有一天,聂卫平遇到著名棋手俞斌九段,随口问他:“唉,你说现在年轻人谁还可以?”俞斌回答:“现在古力还行!”就这样,聂卫平对“古力”这个名字留下了印象。
后来,杨一又托朋友给聂卫平做说客。1997 年10 月,聂卫平专程从北京飞到重庆,在南山大帝花园和古力下了2 盘让先棋,“第一盘是输了,第二盘好像下和了”。聂卫平看出古力的潜力,一口答应再收下这个小弟子。当时,古力14 岁。
“聂老师的大局观非常好,全局的掌控很厉害。我原来这方面比较差,因为不是科班出生。”聂卫平经常把几个弟子叫过来一起来复盘、研究,然后给予指点。“那确实非常有用。他对我说这步棋不行,你要开阔一点思维,这只是一个局部,你纵观全局应该怎么怎么,我在局部计算上很强,但是老钻牛角尖,老在一个局部陷着,那肯定不对啊,你全局都得看看,这确实对我帮助挺大的。”
在聂卫平的指导下,古力的状态越来越好。2001 年上海新人王围棋比赛,古力迎来了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冠军。嗜杀如命、力大无穷的重庆娃古力成为一颗耀眼的明星,人们给他取了一个“古大力”的称号。
2008 年1 月,第4 届倡棋杯三番棋决赛决胜局中,古力战胜刘星, 将自己唯一缺少的倡棋杯冠军收入囊中,成为国内比赛的全冠王。截止到2008 年4 月30 日,古力的棋手等级分是2716 ,列全国第一。
富士通决赛时,聂卫平在网上紧张关注着比赛进程。夺冠后,师父的评价是 :“李昌镐没发挥,赢得不完美,古力要继续努力。”(文/刘牧洋,应柏璐)
就算被视为“中国围棋第一人”,古力依旧是个单纯的大男孩。这位自认是“草莽”出身的重庆小子,性格直率,说话时会不时调整坐姿和手势,“我很好动,下棋也总是坐不住,爱站起来走,这其实不太好,对对手不太尊重。每次事后看照片,自己就像监考老师。”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