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派记者 胡建明

　　欧洲杯前，德国、意大利等队纷纷参观波兰奥斯维辛集中营。对于任何人来说，从踏入波兰的那一刻起，这个地方就无法忽视。半个多世纪以前，这里曾是死亡的代名词。

　　很多人都说，参观奥斯维辛集中营根本不是一次旅行，更像是一次修行。这里的一草一木、一门一窗，甚至是一个小小的房间，都会触动人类神经最脆弱的地方：善良。

　　“死亡天使” 门前恭候

　　从华沙到克拉科夫，再转乘小列车抵达终点站奥斯维辛小镇。一路上没有旖旎的风景，只有不见边际的森林。越是靠近奥斯维辛，树林就越密集，没有房子，没有公路，更没有人烟。

　　踏入这方土地，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第一批从外地运抵奥斯维辛的囚犯，是否和今天的我一样，见到越来越密的树林，越来越少的房屋，内心就越来越紧张。”

　　所不同的是，他们的紧张是源于对命运的未知，我的紧张是因为即将亲眼见到世界闻名的人间地狱。

　　进了著名的1号集中营大门，就是个路口，70年前“死亡天使”约瑟夫·门格勒医生在这里恭候所有人，没有利用价值的去左边，身体好的去右边。

　　左边是毒气室，右边是牢房；左边是死亡，右边则是磨难的开始。

　　毛发织地毯 皮肤做灯罩

　　占地数百平米的毒气室，只有一个狭小的入口，没有窗。当年纳粹以“洗澡”为由，哄骗无数人走进了这道死亡之门。关上门，屋顶的小洞冒出剧毒气体。15分钟后门打开了，人间最惨不忍睹的景象出现在面前：尸体木头般一个紧贴着一个站立着，面目极其狰狞可怕，浑身青紫、伤痕累累。窒息的痛苦和本能的相互撕扯使他们缠成一个拉扯不开的大肉坨，尸体堆成金字塔形，这是因为人们都想挤上唯一的通风口，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参观者都紧闭着嘴，这是表达对死者的尊重，也让人仿佛有种毒气室依然有毒的错觉，尤其是看到屋顶那几个微小的洞时。

　　毒气室隔壁就是焚尸间，尸体进入焚尸炉前被最大限度地利用，毛发织成地毯、皮肤做成灯罩、脂肪做成肥皂。甚至在焚尸之后，骨灰还被卖给农民当肥料。

　　看到玻璃窗内成堆的头发和婴儿的鞋子，看到用以关押被判处绞刑的死囚的牢房，人们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浑身发抖。

　　灭绝人性的 “站着死”

　　11号楼被称为“死亡之楼”，因为11号楼与10号楼间有堵墙，这里是纳粹枪毙犯人的地方。枪毙前，犯人都会被关到11号楼的一层，行刑前还会在11号楼宣读判决书。如今，这堵墙前面摆了许多蜡烛、鲜花，还有一串千纸鹤。

　　走进11号楼，能闻到的只有死亡的气息。一层是死刑犯呆的地方，一个参观者惊惧万分，张大了嘴巴，他想叫，但是叫不出来——原来在女牢房，他看到了一些盒子。这些三层的长条盒子，6英尺宽，3英尺高，在这样一块地方，每夜要塞进去五到十人睡觉。

　　地下室是注射药物致死的地方，阴暗的房间，只有半截窗户透着一点点光亮，不必回想当年，这个房间就能让人明白什么是毫无生气。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尽头的一个房间，被砖头分成了数个小格子，每个小格子占地不足一平米，“这是站死的地方。”导游低声解释，每个格子会站4个人，蹲不下去，跳不起来，直到犯人筋疲力尽，站着死去。

　　那几朵 怒放的雏菊

　　二战期间，奥斯维辛集中营总计杀死110万至150万人；1944年前后，这里每天有大约6000人被杀害……

　　集中营里，一条不知名长廊的两边墙上，成排的人都在注视着参观者，这是数以千计的囚徒的照片。这些面对着照相机镜头的男女表情木然，都知道死亡就在前方。

　　他们在想什么呢？是在思考命运为何如此多舛，还是期待进入天堂就不再痛苦？他们是否明白，自己已经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呢？是否在警醒世人“要和平，不要战争”呢？

　　二战结束后，勇敢的波兰人没有将这个给自己带来痛苦的地方毁掉，而是改建成为博物馆警示后人。敢于面对事实的还有德国人，欧洲杯前德国队(微博)集体参观奥斯维辛集中营，在他们之前，德国政府高官多次前来忏悔，希望得到世人的宽恕。跪着的德国人，比站着的更高贵、勇敢。

　　离开集中营前，天空突下暴雨，无意间回头一望，毒气室屋顶有几朵雏菊怒放着。大雨过后，生命之花会变得更加坚强。

　　(华沙6月14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