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徐丹雷报道 “当你一场比赛丢8个球，能感到的就是耻辱。”上周日赛后温格说，“这对俱乐部而言是可怕的一天。”他曾在老特拉福德被裁判错误地罚上通道顶棚，当时他还傲视梦剧院。但这场后，脸色略显苍白的法国人只能低沉着头，在斯特雷福德看台“温格明天就挨炒”的声浪中离去。他的球队和曼联(微博)对抗的时代已经结束，他的时代呢？

　　“我是这家俱乐部的忠实仆人，我热爱阿森纳(微博)，你们可以质疑我的决定，但不能质疑我的忠诚。”8月，职业生涯几经磨难但从未半途爽约赚上一笔的温格，面对小法纳斯里先后出走、球队开季低迷困境时说，“有朝一日当我告诉你们我曾拒绝过的优厚条件时，你们会大吃一惊。”说这话时，法国人眼睛一闪，嘴角一抿，带出置身事外的超然。

　　他的理性输给了疯狂

　　谈到球队减速，温格会说是“拉了手刹”。对于外行的无理指摘，他会说：“这就好比我驾驶飞机30多年，突然有个人进来说要把飞机让给他开。”现代人标签之一是理性。谈话不离汽车、飞机等现代科技产物，是温格理性人的标志。他谈论职业未来时更理性到直白：“还能工作多少年？要看我肾上腺素能撑到几时。”执教球队、经营俱乐部必须理性先行，温格暗示过的接班人斯托伊科维奇，不出意外地来自足球素养丰富的东欧地区，而不是他任性散漫的同胞抑或欧洲拉丁裔。

　　理性才能带来稳定，酋长球场就是理性产物，时至今日更成为商业足球中自主经营的范本：每个比赛日增加300万镑票房，仅海布里旧址兴建的公寓项目，就为俱乐部一次性回收超1亿镑。圈地盖房发展球会，是很多俱乐部的梦想。热刺和西汉姆自家建不起，因此为伦敦奥运主场所有权争执不息，利物浦2001年就想在斯坦利公园建新球场，却至今还没画出图纸。而阿森纳在尺土寸金的伦敦地区建的新球场已用到第五年。执教枪手前8年，温格用竞技打名声，搬家后5年，阿森纳用经济建品牌。有温格一个阿内尔卡换来一座科尔尼的能力作保，阿森纳为建球场不惜举债3.57亿。可惜，温格面临的对手却越来越强。

　　阿布把卢布坦克开进伦敦后院，首先从建队上动摇枪手根基。阿森纳当年本想1000万镑搞定小赖特，奈何一出价就是2100万的切尔西虎口夺食，“从此存在两个转会市场，一个属于切尔西，一个属于其他俱乐部。”温格事后感概。

　　好不容易等蓝军老迈阿布减支，曼城又借石油金元强势崛起。自2008年被收购到纳斯里上周加盟，曼城光买人就花费5亿，同期阿森纳买人支出却只有6400万镑。去年底，阿森纳为纳斯里提供一份9万镑续约合同，“我的经纪人提出另一个数目，阿森纳退了回去。”纳斯里说。等枪手今年6月提高周薪金额准备再留纳斯里时，法国中场已得到曼城周薪18万镑邀约。欧足联提倡财务公平竞赛，希望借此敦促俱乐部自给自足，但曼城改用球场冠名权收入确保往后十年收入4亿，让起初频频倡导这一举措的温格心生倦意。

　　面对疯狂市场，温格的理性一次次受到挑战。看到如今被寡头控制的足球，他无奈地说：“一名球员身价只在300万到700万之间，但因为几家介入，球员身价立即飙升到几千万。”他依然浪漫，但庸才更多“如果这是一群代表阿森纳的士兵，那这群人一定会被从前线抽离。在赛季第五场比赛中，他们看上去已像是被炮火声吓得休克。当对手在任何战场似乎都无往不胜时，领导阿森纳士兵的将军却像耗尽自己所有的智谋。”老特拉福德惨败后，《卫报》如此描述温格和他仓促搭建的又一套新阵。作为法国人，温格亲口表示更愿意和英国人并肩作战，但他的实用主义，最终却被自己的浪漫遮掩。

　　如果生性不够自由浪漫，温格不会为阿森纳放任注入攻势足球打法，摒弃格拉汉姆1比0主义，直至站着也把巴萨踢赢。英伦足球百年，滋养的豪门世家只手难数。利物浦、曼联、凯尔特人、维拉、森林都曾在欧洲最高王座黄袍加身。但英超初年，枪手能缅怀的荣光居然要追溯到1930年代以及1970年代初的短暂辉煌。正是温格接任后的改造和培育，才让阿森纳足球和艺术挂钩，并征服世上无数中立者。

　　以技服人是温格追求的胜利境界，可对技术足球的过分追求，让阿森纳选材时忽视球员精神属性。尤其英超更是血肉相搏之地，血性张扬之所。当技术无法解决问题时，斗志和士气能给球队加分，当处于逆势时，众志成城能让球队后来居上。曼联、利物浦能屡屡逆转对手，很多时候是英格兰“骨架”没有坍塌，相比之下，枪手却因缺乏韧劲，屡屡在顺境中马失前蹄。面对斯托克城、布莱克本、博尔顿等英超“武工队”次次打击，阿森纳小妖们要么退让闪避，要么瞠目结舌，一旦被撩起邪火，触发的也多是迪亚比被巴顿赚下球场的教训。在老特拉福德，阿森纳被曼联赢了一个网球比分，三轮联赛拿的红牌数是分数的三倍，可这并非说明枪手有多么不甘认输。

　　当年面对假摔的范尼，维埃拉、劳伦、基翁、阿科尔等在老特拉福德当场给予围攻，枪手宁愿带着红牌回家，也不愿低下高昂的头。如今阿森纳不再和曼联等量齐观，在于从实力到意志都如自由落体般直线下降。对曼联，技不如人的延金森只能张大嘴巴，等着裁判出示第二张黄牌将己罚下。比赛结束，罗西基、查马克、阿尔沙文等主力头也不回就消失在球员通道，似乎事不关己。斯泽斯尼还留在场上和鲁尼握手，对枪手红魔炽热对抗史知之甚少的年轻一代而言，失利后的须发戟张已失去意义。

　　赛后，原本期待接受“吹风机”款待的枪手们，却惊异发现温格在更衣室内居然一言不发。法国人一直力求用平和方式管理球队，不愿和部下冲突，稍有性格之人要么被他送走，要么被他在一团和气的管理中磨灭棱角。多年以来，阿科尔、本特利、弗拉米尼、迪亚拉或因薪水或因打不上主力闹脾气，出于对严守工资结构和更衣室维稳的需求，以上人士先后主动被动遭温格放逐。而留下来的阿穆尼亚、德尼尔森之流却是技术和性格一样平庸。一直自信爆棚的本特纳今夏沦落到转会边缘，是温格对其成长多番努力尝试后最终幻想破灭所致。

　　从博格坎普到威尔谢尔，多年来，温格或执教或发掘的人才为数众多，但并非所有苗子都能有博格坎普、小法一点就通的灵性，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具备亨利边中皆能的多样性。

　　没有他，耻辱又算什么？

　　连日来，探讨、批判、解析阿森纳2比8大败的文章连篇累牍，从纸媒、论坛、博客到电视集锦、电台热线。惨败耻辱实实在在，并因唤起百多年前尘封历史而载入新史册。问题是：维冈两年前也曾被热刺9比1大胜，前欧洲冠军森林也曾被曼联8比1屠戮，但当时对这两场比赛的主流记载，更多被热刺和曼联的春风得意所覆盖，而维冈和森林的羞耻则被挤压到犄角旮旯。维冈惨败那季甚至最终以保级成功，宣布自家俱乐部层面意义上的涅槃。

　　但阿森纳不能。即便阿森纳本赛季终有所成，2比8都很难遗忘。这缘于俱乐部豪门地位。正是温格将阿森纳带到了今日地位，然后再和枪手一起凭空坠落。2比8是阿森纳之耻，也是温格之耻。将“阿森纳”和“温格”换作很多其他名字，这样的耻辱又算什么？

　　枪手6年无冠和今日之败让人疑惑：当年温格若没有格雷汉姆留下的防守体系，他能否迅速在英超成功？这样的疑惑不无道理，但同样可置诸弗格森和莫里尼奥身上：没有曼联，弗格森还是否会那么成功？没有阿布和莫拉蒂，切尔西、国米又怎样和莫里尼奥互相成就？

　　5年前，阿森纳还在巴黎争夺欧洲冠军；10年前，温格正开始争夺他的第二个英超双冠；15年前，阿森纳却只不过是支以进联盟杯为己任的球队，但今日枪手已连续14年跻身欧冠。时至今日，阿尔塞纳和阿森纳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只看到其中任何一面，对这枚硬币而言都不完整。而不管看到哪面，都能激发出对另一面的想象。

　　对曼联赛后，依然伫立在老特拉福德的球迷打出那条著名的横幅：我们信任阿塞纳。横幅下还写着一行小字：没有你，法布雷加斯和纳斯里什么都不是。

　　温格为人自信、坚强甚至骄傲。他赋予阿森纳青春浪漫的因子，而不可避免，阿森纳也因他的坚持乃至偏执，走到了一个新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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