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陆逸发自老特拉福德  德比，仇恨，暴力。这三个词，在足球场上是可以等同的。河床和博卡的比赛，往往会以血色告终；西汉姆和米尔沃的东伦敦德比，被拿来做素材，拍成描写足球流氓的电影《GreenStreet》。这部电影，在东伦敦人尽皆知，西汉姆和米尔沃之间，生命的意义远远高于足球本身。

　　曼城德比绝不是这样的类型。一家俱乐部高高在上，一家俱乐部习惯做联赛升降机。百年来，偶有相反往往也是昙花一现。曼城球迷唯一可以高唱的一首歌，是：“丹尼斯·劳一脚把你们踢到了乙级”。长期实力失衡，会让包括人在内的任何生物都失去反抗的力量。于是，过去德比来临，曼城球迷不去酒吧，也不喜欢去现场。在家看电视，似乎是减少羞辱唯一的途径。舒梅切尔说：“上赛季，我们双杀了对手，但是前年被曼城击败了两次———他们看来，那样的赛季才算完美。”一种赤裸裸的嫉妒和自卑使然。

　　2009年，心态在悄然变化。有人高昂着头，带着希望来到老特拉福德；有人鼓起勇气穿着曼城的球衣，挤进曼联球迷居多的酒吧，直面接受力量的对抗。这是金钱带来的力量，对曼彻斯特这座城市来说，真正德比的意义，从现在才真正开始。

　　德比不再只有地理意义

　　9月20日，阳光灿烂的秋日，曼城德比入场有点特别。客队列队先出，随后曼联球员在全场欢呼声中，缓缓从对手身边走过，像是曼城在迎接高高在上的冠军一样。主裁带领两边队员走进中圈时，步伐缓慢得有点异常，似乎在等着追随的摄像机一一从每个球员脸上移过。蓝色这边，不再是籍籍无名的英超球员，他们是特维斯、小赖特、巴里……大部分英超俱乐部都很想得到的人。

　　没人可以否认，曼城正在崛起。他们取得了48年以来联赛的最佳开局。但是入场的仪式如此郑重，球迷的情绪如此高涨，反而让弗格森在赛前的话显得很苍白：“我不觉得曼城是我们的最大德比对手，利物浦才是。我终生的目标，是要将利物浦拉下来。这是香克利、佩斯利以来，几十年的历史使然。”然而，历史是人来创造的。20年前，不会有人想到曼联会终结利物浦的王朝，马克·休斯就站在了20年前弗格森的位置上。

　　1989年，刚刚升级、以一群没见过大场面的年轻人为班底的曼城，5比1横扫曼联，曼联球迷愤怒地嘶喊：弗格森下课！曼城的则兴高采烈地欢呼：弗格森留下！1989年，也是双方最后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抗。整个90年代，曼联保持对曼城不败战绩。英超19年的曼城德比，曼联赢17次，只输5场，4次平局。就在曼联一次次将联赛冠军捧进老特拉福德的时候，曼城在英超、英冠坐升降机玩。曼联前门将舒梅切尔说：“我在老特拉福德的时候，说句实话，对曼城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现在肯定有的。我想从曼城的角度来看，他们一直充满着嫉妒———真实的嫉妒。”老将布莱恩·罗布森挖苦：“有人告诉我，我和曼城交锋的次数，和对阵牛津联队一样！因为，你知道，曼城并不是一直和我们在同个联赛。”

　　百年前，曼彻斯特甚至都没有德比。最初，曼彻斯特的居民这周看曼联的比赛，下周就去看曼城，其乐融融。直到二战结束后，互相敌对的情绪才开始逐渐形成。过去几十年两队实力悬殊，曼城德比，也成了只有地理意义的名词。但在周日下午，球迷的情绪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王座暂时留在梦剧场

　　敌对的心态，在比赛现场越来越浓烈。缩在东面看台一角的客队球迷，成了曼联球迷攻击的对象。当弗莱彻攻入第三个进球时，全场6万多红魔手挥向客队看台，一边歌唱，一边做再见的手势，羞辱对方。

　　特维斯成了主队球迷发泄的集中点。论及煽动情绪，弗格森是大师之才。上赛季他反复撩拨本尼蒂斯，引来英国人至今津津乐道“拉法咆哮”。这场比赛前，他又在特维斯身上浇了桶油，“现在的球迷可不比以前，特维斯回老特拉福德？他会吃惊的。”特维斯当然不可能幻想老特拉福德会给他英雄回归似的待遇，但念及过去两年在这里的付出和忍耐，他的确会对现场如雷的嘘声感到吃惊。

　　但是，无论是特维斯还是马克·休斯两位“叛将”，还是2亿英镑打造的豪华舰队，都比不上比赛过程这般具有煽动性，和图腾式的意义。只要曼联进球，曼城很快就会追平，直到加时结束前欧文进球，没有留给曼城任何反扑的时间，比分才最终锁定在4比3，而让曼联再次坐上王座的，是长达近7分钟的补时。

　　天蓝色这边，球迷失望，愤怒，脱下衣服蒙头不看。红色这边又何尝不愤怒？那种天生的、骨子里的地域德比情结，被曼城顽强的反抗激发，当欧文进球后，从主队看台上冲下一名球迷，试图靠近曼城球员。这是紧张、压抑过后，难以控制的情绪宣泄。球场上，费迪南德也随即和曼城球员发生争执。

　　终场哨响，曼联球迷以一种真正的德比胜利方式来欢呼。他们面向客队看台，唱着队歌，有些人亢奋的脱下衣服挥舞，迟迟不愿散去。直到部分球员出来做放松运动，还有一些球迷站着鼓掌。这在英超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舒梅切尔耸耸肩评价：“以前打曼城，不赢就算是很糟糕的结果了。但现在没人会把胜利当做理所当然。”

　　马克·休斯功亏一篑了，但是挑战者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长期以来，曼彻斯特只有曼联一家豪门，从此以后，就是两强相争。起点，不是在夏天的一掷千金，而是这场4比3的标志性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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