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张恺报道  米兰，今夜无人入睡。圣西罗，今夜不设防。

　　上周日中午12点，圣西罗便开放，接纳内心汹涌澎湃的球迷。球场外是一种记忆，球场内是一个现实。虚幻映像和真实画面构成了时间和空间的无穷，一个非人族的精灵，像戴上魔戒一样领着我们徜徉在异次元的宇宙中，通往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具体描绘的完美境界。其中所有美好光辉的事物，所代表一切美好的词汇，都适用于这个精灵。

　　他的生涯是笔直的，没有曲折，没有波动，甚至没有一点瑕疵，所以普通人类无法、也没有资格用哪个层次来界定和把握他。他虽以一副活生生的躯体展示在我们面前，可他内在无限的灵魂，又确实像一个飘忽的精灵游离于这个尘俗世界，让我们看得到却摸不着。

　　圣西罗八万人的眼泪和聚光灯，几乎人手一条写有“3号仅仅给你”的白色纱巾，球星卡帕尼尼公司分发了24张他不同时期的脸孔图片，必须突破常规地把他的形象再定格一点，再扩大一点。

　　谁的眼泪在飞？天使！圣西罗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1994年贝鲁斯科尼杯对巴斯滕也有过，那时人们高喊“没有巴斯滕，犹如汤里没有盐”，那么这次，连汤里的水都没有了，起码短时间内如此。科斯塔库塔退役时，马尔蒂尼说过，“我的身体死了一块”，现在他也走了，米兰1990年代风光的人都走了，人们的心也缺了一大块。

　　老友兼对手皮耶罗的话为精灵做一个线条勾勒非常恰当：“你是世界的一号！有很多球员可以称为优秀、伟大、才华横溢，但也有一些人是超越这些定义的，你就是这一级别的完美典范。在足球技术和人性优点之外，你走到了一个令人深刻铭记、他人无法企及的境界，你的存在对米兰、对意大利足球来说，是独一无二和无与伦比的。即便退役，你还是米兰的旗帜，你已经超越了巴雷西和所有米兰史上的伟大球员，成为杰出的No1。对我来说，你一直是个榜样。”

　　全队爆发掌声，5分钟不断，保罗那时就流泪了。

　　“平静”度过这一晚

　　这一刻还是来了。

　　他身为精灵，尽管强烈压抑着情怀，以平常心面对，也没能阻挡泪水的侵袭。“是这样的，我也是人，对强烈的激情肯定会有这种正常反应。我已尽力用平静的方式度过这个夜晚，为了不让我的告别太痛苦。我庆幸这一晚家人、朋友们都在我身边，我把这看作对我25年生涯的一次庆祝派对。”

　　对尤文队长的赞誉，他马上回答：“我会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关注你。我们很快会再见，你知道在哪，反正咱们总是在假期碰到。”上周五，在米兰内洛，加利亚尼为奖励他意甲900场授予他特制奖牌，并开玩笑道，“你可以到7月6日再改变主意，你才900场，还有1000场呢。”全队爆发掌声，5分钟不断，保罗那时就流泪了。

　　他如愿看到总理贝鲁斯科尼出现在看台上送别，“这些年他对我从不缺乏深情”，如愿以一场重头比赛送别自己，“我早就盼望在圣西罗的告别战能是一场重要战役，果真如此，这场对我们来说非常关键，对手也够强”。

　　但对对方阵中类似自己、比自己小一号的旗帜人物托蒂，他没有太多言语，“他的生涯在欧洲范围内不算辉煌，但证明了豪门里还是有一些来自自己青训营又获得成功的球员。”

　　似乎印证了两人在国家队的不合传闻，日韩世界杯时马尔蒂尼就对托蒂的诸多做法、比如带女友和宠物狗进训练营不满，传闻托蒂当核心也是马队决意退出国家队的理由之一。

　　马尔蒂尼给儿子们的教诲是：“每个球永不放弃，对手总有出错的时候”，让他记忆最深的片段是他对托蒂的一次丢球后再抢断，再次证明这两人微妙的关系。不过，这一天这些都不再重要，入场时，托蒂送上诚挚的拥抱，马队也热情回应。

　　他狂跑，跑到队长袖标都掉了，也没能追上进球的梅内斯

　　一个神话就此终结了

　　罗马全队赛前身穿白色T恤，胸前写有“谢谢保罗，伟大的队长”，球童都拿着写有“保罗·马尔蒂尼”的围巾，看台上球迷的标语各式各样：“你的历史，我们的荣耀”，“901场比赛、7个联赛、5个冠军杯、只有1个队长”，“保罗，我们永恒的财富”，“感谢你”……

　　比赛中，马尔蒂尼每次触球都会引发球场的掌声和呼喊，保罗也有意地比往日参加了更多进攻，比如上半场他两次在右路进攻，15分钟内扮演右前卫完成边路传球，下半场开场在左侧插上可惜队友没能把球送出来。

　　他狂跑，跑到队长袖标都掉了，也没能追上进球的梅内斯，那不怪他，是整体防守的问题。当他精疲力竭地出现在门线上用身体挡出梅内斯最后一个劲射时，所有人意识到，一个神话就此终结了。

　　保罗抬起头，没有表情，失败和告别，很不对味。终场哨响，他接受托蒂和罗马全队的祝贺后，被米兰队友围在球场旁，逐一拥抱，而后他象征性绕场慢跑，微笑着挥手。和教练组拥抱后快速走进更衣室，徒留背影在圣西罗久久回放。

　　我真的还能踢一年，但到了告别时刻……

　　幸福地全身而退

　　百科全书、足球史话、神话、传奇，把马尔蒂尼说成什么都不为过。加图索说：“对他这样一个冠军球员，最正确的定位该是角斗士。只要出场就全心奉献，不出场也是榜样。”分量不够，人们把贝鲁斯科尼比作“骑士”，似乎用在马尔蒂尼身上更合适。

　　在西方语言里，骑士一词也是黄道十二星中女神的圣斗士的意思，马尔蒂尼多像一个足球的圣斗士，多像那个天枰座的会返老还童的童虎，连长相都和书中人物相似。

　　1985年1月28日，他第一次坐在圣西罗的板凳上，整场看着球迷抗议主席法里纳的过激表现时(第一次踏上圣西罗比赛是同年8月28日的杯赛)，刚刚体会到足球的艰难，更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艰难的环境中鏖战24个年头。那场的对手佛罗伦萨，恰好是本赛季米兰最后一个对手，马尔蒂尼最后一场。天意。

　　他浑身上下浸染着意甲20多年来的变迁，见证着亚平宁20多年的变更，无可非议地承担起意大利足球大使的重担。告别时，他对自己对米兰都有几份报告要做，跨过长河纵论古今，这就是足球教科书。

　　他认为自己留给足球界的，是“对体育运动和对手的尊重，这种尊重也让我获得了认可，你们看，我从未被对手或球迷辱骂过，也没受到过激的嘘声。我始终如一，没有表现出我真实身份以外的第二个马尔蒂尼，人们也为此才记住我。我想，这是我留给足球的遗产。”

　　回头看自己的1040场，“我第一个念头是塞尔吉尼奥以前常问我的问题，‘保罗，这是你第几个集训夜了？’是啊，多少我也记不清了，太多。第二个想法是：我很幸运，在一个伟大的球队效力，从未严重受伤。激情、尊重、运气让我踢到现在。我仍能收获快乐。”

　　他还能踢一年，“身体完全在自己控制之中，没有疼痛，唯一的标尺———比赛也在证明这一点。几天前马滕斯博士看到我还笑着冲我伸出大拇指，我真的还能踢，但该告别了。”这也体现了保罗精灵般的思维：全身而退，不去冒任何意外的风险。

　　5次冠军杯问鼎，距离亨托的纪录还差1次，但保罗不介意，“快乐要比遗憾多得多，再说我的5个冠军平均分布在20年里，这感觉太棒了。别忘了，2003年冠军杯我打满了全部场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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