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大家都在关注世界杯的出线形势，穆里尼奥也没闲着，他在葡萄牙《记录报》上的一番宏论仿佛一块巨石掷进河塘，预示着国际比赛日一结束，更多的争议将接踵而来。换了几年前，谁敢如此放肆地批评克鲁伊夫——全能足球的先驱、唯美打法的代表？即使不招来业内核当量级的反驳，也会被人哂笑无知无畏。可现在咆哮的是穆里尼奥——连拿联盟杯、冠军杯和英超头衔的标准赢家，大家只好听着，不知所措地听着。
穆里尼奥的崛起，标志着足坛不可逆转的新潮流：我们已进入一个主教练决定比赛胜负，主教练成为媒体焦点，甚至主教练取代球员成为明星的时代。如果之前谁还怀疑“工业足球”的字眼耸人听闻，穆里尼奥们的存在将让你笃信，球员(当然有例外)不过是一部机器上可随时更换的零件，主教练才是操纵机器的芯片。
格里菲思这个名字不大容易引起你的共鸣。他在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先后效力过切尔西，AC米兰和热刺，是一位脚法华丽、踢法悦目的前锋。本来他是英格兰1966年世界杯的正选前锋，可惜首轮受伤，主力位置被赫斯特夺去，意兴阑珊之下，不到30岁就退役，改行去玩赛车。最近有媒体采访他，格里菲思反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我看过的比赛，最精彩的要算皇马7比3击败法兰克福夺得1960年冠军杯，迪斯蒂法诺上演帽子戏法，普斯卡什四喜临门，可谁还记得那支皇马的主教练是谁么？”
幸亏有GOOGLE，答案是米盖尔·穆尼奥斯。可若是你再问皇马5连冠前面那两位主教练又是谁，那也许连GOOGLE也爱莫能助。换到现在？我们不光知道穆里尼奥是切尔西年轻俊朗的少帅，知道他这里那里拿了一大把冠军，甚至知道他那件幸运的外套是“阿玛尼”出品，最近又有好事的艺术家要为穆里尼奥造一个重达60公斤的金属雕像，在大型博览会上展出……何止穆里尼奥，贝尼特斯难道不是另一个精英教练的典范？由默默无闻的皇马球员，成长为瓦伦西亚主帅——直到如今大名鼎鼎的欧洲冠军教头。
将眼光放远些，你会在曼联、阿森纳、米兰、拜仁和巴萨等球队发现同样的模式。萨基执教米兰，开创了管理型专才进军足坛的先河，这一模式历经范加尔和穆里尼奥尝试，20年后终于成为足坛共识。可在穆里尼奥之前，无论弗格森、旺热、希茨菲尔德等人踢球怎么不成气候，好歹也在职业足坛混过，和穆里尼奥由体育教师到翻译到教练所走的人生道路绝不相同。至少在90年代前，由书生执教的做法是需要勇气和远见的。穆里尼奥说得没错，正是因为踢球没有出息，甚至没有踢球的本钱，执教才益发执着和刻苦。
贝鲁斯科尼选择萨基，从某种意义上，让沿着固定轨迹蠕动了100多年的职业足球改变了方向。50年代，人们但知非凡的马札尔人粉碎了WM阵型，知道贝利、加林查等人刮起桑巴旋风，不知有塞贝什(匈牙利1954年世界杯主教练)或者维森特·费奥拉(巴西1958年世界杯主教练)；60年代，尽管巴斯比、香克利和米歇尔斯打造了曼联、利物浦和阿贾克斯，但人们还是更记得博比·查尔顿、贝斯特、克鲁伊夫和贝肯鲍尔。
现在的人知道内策尔已经了不起，如果还知道他当年效力于门兴格拉德巴赫，主教练是魏斯魏勒，那绝对是球迷中的翘楚。直到马拉多纳退出，足坛仍是球星的天下，主教练再有能耐，没有能力杰出的球员实践也是徒劳。不妨设想穆里尼奥早出生20年是什么光景，他甚至未必有机会去给罗布森当翻译，再大的本事也只能埋没在自怨自艾上。主教练当道，我们才有幸目睹利物浦落后三球反败为胜，这是冠军杯半个世纪以来头一次。
穆里尼奥对克鲁伊夫的反击，除了折射出他对自己出身的耿耿于怀，还让人感叹足球正在程式化道路上越走越远。少帅的愤怒完全搞错了方向，他不能理解一位宗师对比赛没有美感的悲哀。克鲁伊夫连世界杯都无所谓，怎么会吃你的激将？更悲哀的是，少帅未必知道什么是足球的艺术，就像三维动画片，再逼真，也是程序设计的，和艺术家的表演是两个概念。
题外话：国内媒体用“后腰”形容拖后(防守)中场，“前腰”形容突前(进攻)中场，“腰”应该是“幺”之误，专指“特别的那一个”。不幸坊间以讹传讹，至今日不可收拾，你见过腰长在前面的人类奇迹么？
